“我也觉得帮主你不能出去。”陈小美道,“不管吴一胜究竟是怎么死的,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帮主,外面已经流言四起,帮主你一旦出现,必定会被千夫所指,到时候不论真假,帮主你的罪名都会落实……如果再加上有心人从中作梗,帮主说不定会有性命危险。”
一番话说得满屋子的人都十分认同,整件事已经明摆着有古怪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宜硬碰硬。
“那我该怎么办?”花琼无力地蹲下来,只觉得满心都是疲惫。
她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无能懦弱过,从前一直以为花四海能做到的,她一定也能做到。做到像他一样无情,一样坚定,一样义无反顾。
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一切都只不过是她在逞强罢了。
正文 低落
众人商议后的结果,一致认为花琼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暂且避过眼前来势汹汹的势头,至于她走后四海帮面临的压力,他们自会解决。
“花姐姐放心,谅他们搜不到人以后也不敢硬来,否则我赵家也不是吃素的。”赵隽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这就派人带信回去,叫我爹多带些人过来,到时候看谁敢欺负我们!”
陈小美也点头附和:“恩,帮主你就去吧,这里有我和赵堂主,还有刘叔在,四海帮不会就这么轻易散了的。”
“可是,现在外面都已经被人围住,我这个样子根本出不了青州城。”花琼低声喃喃着。
若她还是当初那个生机勃勃的花琼,别说一个小小的青州城,就算是深陷龙潭虎穴,她也不至于如此绝望。
可是如今她突然生出了巨大的疲惫,疲惫得明知前面就是吃人的野狼,却也不愿再动哪怕是一根手指头去拼搏。
她忘了自己为什么活着,忘了当初雄心壮志要振兴四海帮究竟是因为什么,忘了对萧三娘的仇恨,忘了曾促使她变得更加坚强的一切,唯独只记得花四海待她的冷漠,记得亲娘的含冤屈死,记得那日萧离看她时闪烁的眼神,以及离她而去时的冷漠。
“你根本不用真的出城,只要不让人找到你就够了。”刘叔忽地长叹一声,转身看向陈小美和赵隽二人,“你们去找一个人假扮帮主想要逃走,趁机扰乱他们的视线,老朽负责将帮主藏好……事不宜迟,去吧。”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抓起花琼的手腕,拖着她从侧门走了出去。
……
花琼藏身的地点是一个机关密室,位置及其隐秘,甚至连作为现任帮主的花琼,也无从得知这样的一个地方。
她脚步踉跄地跟在刘叔身后,走过狭长的通道,最终来到一处宽敞的石室。
石室里光线阴暗而且潮湿,刘叔点燃油灯,花琼才得以看清室内的摆设。
很简陋的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两三个石凳,其他一应生活用品全部都没有,显然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来过这里。
刘叔打开带来的生活用品,将花琼安置好了,才转身嘱咐她好好歇着,这次带来的水和食物足够她在这里呆上一个月。
花琼木然地点着头,看得刘叔心里颇不是滋味。
“帮主,老朽虽只是一介下人,但毕竟比你年长,有些话老朽不能不说。”他叹息道,“老帮主生前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终究不能护你一生。其实大道理谁都懂,只不过有些事你必须亲身经历才容易记得更牢。其实你若活到我这把年纪,自然就会知道,人总有一天是要习惯自己一个人的,你可以在适时的时候依靠别人,却不能把他们当成你永远的依靠。”
花琼抬眼看他,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刘叔走后,花琼一个人缩在石床上。石壁冰凉,就好似她此刻的心境,从未如此颓败过。
石室里极其安静,除了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的“噗嗤”声,再也听不见其它声音。好似与世隔绝,外面再喧闹,再争吵,再繁华,都与她再无关系。
她静静地看着油灯,直到里面的油燃尽,周遭回归黑暗,才缓缓闭上双眼。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花琼只记得她睡去又醒来,醒来又睡去,这样反复了无数遍,那道厚重的石门终于在她眼前打开。
明亮的光线从室外透进来,花琼下意识伸出手掌去挡,一抬手,却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
“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大手将她纳入怀中,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仿若一道甘泉,缓缓沁入她干涸枯竭的心田。
花琼鼻子一酸,双眼中终于涌出些许湿意,双臂圈住他的颈项,她埋头将脸搁在他的肩头,声音哽咽:“谢谢你,慕容师兄……”
**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青州城几乎变了一个模样。
据说这一个月内,五湖帮与四海帮曾发生过数十次大型冲突,双方都死伤了不少人马,两个帮派的成员都是怨气冲天,一个是帮主无缘无故被杀,一个是帮主无缘无故失踪。
有武盟军在,加上赵隽借助赵家的力量,虽管得住那些人的冲动,却止不住他们漫天的怨气。不少四海帮成员,见花琼这个引发这一切的头号嫌疑犯迟迟龟缩不出,纷纷开始动摇,甚至猜测或许花琼就是真凶,迟迟不露面也是因为她已经畏罪潜逃了。
好在此时,武盟总基地那边已经得知了消息,东方赞爱女心切,慕容简主动请缨,连夜带人快马加鞭赶到青州彻查。
花琼出了石室,养足精神后,乔装跟着慕容简来到一家客栈,才知道这一次,竟然连东方赞也扔下武盟基地的一切事务,跟着赶过来了。
“琼儿,你瘦了。是爹无能,无法护你周全。”东方赞眼里满是歉疚和忧心之色,他站在距离花琼三步的地方,想要更靠近一些,却又害怕惊到她,堂堂武林盟主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花琼记起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在倚望峰上。她当时刚知道亲娘死去的真相,对他和萧三娘十分怨恨,临走前说了不少狠话。虽然琉璃老人想用小胖作为枢纽,将她和倚望峰联系起来,但数月前,小胖回倚望峰时,花琼并没有一同前去。
“不关爹爹的事,是我自己不知人心险恶,遭了小人陷害。”花琼垂下眼眸,声音竟平静得很,“还连累爹爹千里奔波,是女儿不孝才对。”
这是花琼头一次喊东方赞“爹爹”,从前不是喊“盟主爹爹”,就是斥他不配做她的爹。
东方赞霎时激动得眼眶湿润,老怀欣慰地上前抱住女儿。
父女二人久别重逢,他们叙话时,慕容简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
他的嘴角一直微微上扬,温雅美丽的面容一如往昔,只有眼里似乎更添了几分神采,尤其在看向花琼的时候。
东方赞这次来青州,并非是大张旗鼓,因而没有去武盟行馆。四海庭院如今正是不太平的时候,他此刻若是出现,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于是便找了家客栈住着。
“爹爹扔下武盟基地的事务过来,留萧三娘在那里主持大局,您就不怕她……”花琼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皱了皱眉,看了东方赞一眼,终究没有说完。
东方赞明白她的意思,却没有像当初在倚望峰上那般呵斥她,反而意味深长地道:“那里不光只有她一人,还有盛儿和我的几万武盟精兵,晾她不敢轻举妄动。”
花琼歪头想了想,觉得也对。
原本她以为东方赞和萧三娘真的如他们表现的那般恩爱,所以才担心萧三娘有朝一日会夺得大权,但是现在,从东方赞的语气可以判断出,他根本已经忌讳萧三娘这个女人很久了。
其实如今想想,当初离开倚望峰之前,东方赞说他有苦衷,当时她就应该能判断出这一点了,只是被真相气昏了头,没有去细想,也不愿意去细想其中的蹊跷罢了。
**
吴一胜的死亡之谜,终于在三日之后告破。
据说凶手是五湖帮的一名堂主,那位堂主和吴一胜一样,也曾经也是四海帮的四大堂主之一。
在花四海生前,他待花四海最是忠心耿耿,花四海死后,他虽然不愿背叛,却终究经不住吴一胜的利诱,和他一起叛出。但是,当他真正做了叛徒,当初吴一胜许诺给他的条件,却是一件也没有兑现。
他虽然恼恨,却也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为了不至于让自己连个堂主也当不成,他忍气吞声,并没有跟吴一胜撕破脸皮,可是看着当初同是堂主的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心中的怨愤一日日累积。
花四海周年祭日那天,吴一胜带他们几个到花四海坟前,名为上坟,实则捣乱,让他觉得羞愧不已,加之那天吴一胜讨了个没趣,心情也不好,二人当即在回去的路上便起了口角,纷纷将当初的旧债挖出来说事,吴一胜扬言要撤了他的职位。他当时没有吭声,心中却已经起了杀机。
为了不让人怀疑到他头上,他将吴一胜打晕后带到花四海坟地前,不想又正巧发现了遗落在那里的四海剑,便顺水推舟,用四海剑杀了吴一胜,用以将祸水东引。
可惜武盟军还是根本一些蛛丝马迹查到他头上,他心中有鬼,根本禁不住逼问就招供了全部犯罪过程。
……
花琼在得知这些以后,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
不论事件的真相究竟是否是这样,她的嫌疑总算洗刷干净了,她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有家不能归……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次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让她明白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弱小到可以任人拿捏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刘叔那句话说得很对,你可以适时的依靠别人,却不能把他们当作你永远的依靠。
现在起,她必须要学会依靠。
……
吴一胜的死因告破,却不代表整件事的终结。
花琼心中还是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告知东方赞和慕容简,而是带了陈小美一起偷偷来到花四海坟前。
“一定在哪里有着机关……”花琼绕着花四海的墓碑四下寻找,她记得很清楚,那日的那些白衣人就是从这附近钻出来的。
但是找了许久,两人都是毫无所获。
花琼咬牙站在碑前,极不甘心地在碑上捶了一拳,恨不能将花四海从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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