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周庆沉吟少顷,道:“强盗张忠确在本府狱中。”
小鱼儿道:“能否入狱见他一面?”
周捕头一怔神,道:“小鱼帮主见他作甚?”
小鱼儿指着凤儿道:“不是本帮主,是这位姑娘想见他。”
周庆望了风儿一眼,道:“她是谁?”
阿呆道:“是张忠的女儿张小凤。”
周庆道:“你们是旧识?”
小鱼儿道:“不,是新交,今天一早才认识的。”阿呆道:“好可怜啊,张忠为非作歹,小凤姑娘处处遭人冷眼,屡次劝谏不听,反而被她爹拳脚相加,但父女亲情乃与生俱来,特地准备了一些吃食的东西,想送给她爹吃。”
小鱼儿根本不给周捕头开口说话的机会,道:“歹竹出好笋,她爹虽然是江洋大盗,小凤本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女,邻里称颂,口碑载道,务请周捕头能成全小凤姑娘的这一份孝心。”凤儿更是唱做俱佳,单膝跪地,声泪俱下地道:“请大人开恩,准予见家父一面,以克尽人女之道。”
真不知她的眼泪是如何流下来的,居然滚滚而下,感人至深,周捕头似亦为她的真情所感,道:
“江洋大盗乃钦命要犯,于法本来不准接见任何人,姑且看在小鱼帮两位帮主的面上,复念汝孝心可感,特别法外施恩,准你们父女见一面就是。”
凤儿连忙叩头谢恩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小鱼儿掏出一张一干两的银票来,塞给周捕头。
周庆谦逊道:“小鱼帮主太客气了,这不好意思吧?”
阿呆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乃狱中例规,礼不可免,应该的,应该的。”
周庆亦未再推辞,欣然收下。
小鱼儿主动地将凤儿的篮子提过来,道:“请周捕头检查一下,看有无不得带入牢中的违禁品?”
掀开盖子,里面有一只烧鸡,一个酱肘子,四个馒头,外加一壶酒,此外别无长物。
周庆随随便便地翻动一下,仅将酒壶留下,便宣布通过,命一名捕快领着凤儿去大牢。
凤儿手谢万谢而去,进入顺德府的大牢,运行至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才停下来。
这是死刑犯的牢房,门禁特别森严,三面都是厚铁皮,前面有一个径尺大小的窗户,被粗逾儿臂的铁条围住,连手都伸不出来,后面的窗户很高,在墙壁顶端,情形与前窗约略相同。
领路的捕快道:“你爹就关在里面,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了。”
凤儿道:“不可以打开吗?”
“这是死牢,绝对不行。”
“吃食的东西如何送进去?”
“可从下面的小孔塞进去。”
“小女子想知道,可以停留多久?”
“越快越好,长话短说,废话少说!”
“是!是!”
捕快没再言语,“砰!砰!”的敲了两下铁门,嚷道:
“张忠,你女儿来看你了,如肯招出那百万两饷银的下落以及雷天豹、游全河的行踪,你们父女或许还有团圆的日子。”
话完,不待张忠回话,便自离去。
耳畔传来一阵铁练脚镣的“铿锵”之声,凤儿看到,在眼前的小窗户上,出现一张粗暴、凶恶、狂傲、冷酷,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老脸。
七杀凶神张忠首先开口说道:“老子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女儿,你为何要冒充—
—”
凤儿截住他的话头,小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姑娘是来救你的。”
张忠是个粗人,声音尽量压低,还是比一般人高一些,道:“是谁叫你来的?”
“是血手屠夫王化,也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噢,两位老哥还健在,近况如何?”
“好得很。”
“下落何方?”
“什么时候啦,谁有心情和你扯这些闲事,快说你自〃奇〃书〃网…Q'i's'u'u'。'C'o'm〃己的情况怎样?”
“挨了一顿毒打,不过还很硬朗。”
“走得动吗?”
“可以。”
“走得动就有救。”
“妈的,这是个大铁笼,老子出不去呀。”
“本姑娘正是为此而来。”
“你来有个屁用,能劈破铁栅铁皮?”
“有乌剑在手,就易如反掌。”
“可是,大牢内外警卫森严,咱们不一定能全身而出。”
“硬闯当然不行,你可以走后窗。”
“后窗外是悬崖,很危险。”
“我们已经调查过,悬崖的下面是一条河。”
“奶奶的,偏偏老子是个旱鸭子。”
“没关系,我们会划一条船在河上相候。”
“这样就必须配合密切才成。”
“明日拂晓前,你先除去镣铐,再将后窗破坏,见到河上打出灯号时,便可一跃而下了。”
“成,老子就这样办,快把乌剑拿来。”
“乌剑在烧鸡的肚子里,酱肘子内另有蜡烛火种,以便连络之用。”
言毕,立将烧鸡、酱肘子、馒头等物从小孔塞进死牢去,并作了一番必要的交代。
“张大当家的,祝你好运,咱们明儿见。”
“但愿如此,明儿见。”
黎明之前。
天,特别黑。
河上,有一条船正在摸黑逆水而上。
舱内有灯。
灯下有人。
凤儿、阿呆、小鱼儿好大的兴致,一壶好酒,四样小菜,秉烛夜饮,乐在其中。
阿呆目泛精芒,朝远方望一望,道:“小凤,我看等乌剑、玉镯、太极棍弄到手之后,你就可以改行啦。”
凤儿弄不懂他的意思,道:“改行?干啥?”
阿呆嘻笑道:“去演戏,当明星。”
小鱼儿亦道:“凤儿确有演戏的天才,连周捕头那只老狐狸都被你骗过了,但不知你怎会有那么多眼泪?”
凤儿道:“是带进去的,手里抓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满水,趁姓周的不注意时,猛住眼睛里灌,自然‘泪’如雨下。”
阿呆道:“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凤儿抿嘴冷笑一下,道:“你们男人最是粗心大意,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情。”
小鱼儿不同意,道:“我抗议,起码今夜我发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
凤儿道:“哪一件事?”
小鱼儿道:“今夜你打扮得特别漂亮。”
女孩儿家最喜欢听人家说她美,尽管口说:“讨厌,坏死啦。”实际上则心花朵朵开,乐在心内。
阿呆想到了另外一档子事,道:“小鱼儿,真不知道你的算盘是怎么打的,一千两数不在少,你好会慷他人之慨。”
小鱼儿骂道:“你懂个屁,这叫做投资。”
“投资,你想从姓周的身上赚回来?”
“当然。”
“怎么赚?”
“天机不可泄露。”
“说出来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一动脑。”
二人各持己见,搭不上调,阿呆赌气走出船舱去。
隔不久,凤儿和小鱼儿也随后接踵而出。
船家是个中年人,操浆如飞,船行甚速。
远处,悬崖之上,一灯如豆。
阿呆道:“这个老小子已经准备好啦,大概一夜未睡。”
凤儿道:“生死交关的大事,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小鱼儿道:“他要是知道被咱们耍了,一定会气破肚皮。”
话至此时,小船已驶至灯光的下方。
小鱼儿命船家将船停下,凤儿拿出蜡烛来,画了三个圆圈圈。
一会儿,悬崖之上的灯光也开始晃动,画了三个圆圈圈。
接着,凤儿高举烛光,卓然不动,表示万事齐备,就待七杀凶神张忠纵身一跳。
果然,张忠已跳出窗口,此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身形清晰可见,飘飘而下,疾逾殒石。
噗通!就在船前数丈之处,溅起来一大片水花。
张忠是个旱鸭子,不懂得水性,头上脚下,以跳楼的方式跳水,屁股先着水,只听他发出一声:“哎呀,我的妈!”
入水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妈的,饭桶一个,连水都不会玩。”
小鱼儿口中谩骂,人已纵身入水。
姿势好美,如龙似蛟,双脚一蹬,钻入水中。
这时候,七杀凶神张忠才从水面上露出来半个头,乱喊乱叫道:“救命啊,快来救命呀,咕咚!咕咚——”
连喝了好几口河水,人又沉下去。
小鱼儿及时托住他的下颚,使他的口鼻浮出水面,像拖死狗似的,将张忠拖至船边,复被阿呆、凤儿合力拖上船去。
呕出几口河水,喘息一阵子,张忠这才有说话的力气,道:
“娃儿们,谢谢了,从现在起,只要咱家在位一天,黑风寨的荣华富贵愿与三位共享。”
小鱼儿道:“客气,客气,有得吃,有得喝,也就可以啦。”
七杀凶神张忠拧一下湿透的衣裳,道:“雷总瓢把子、王老寨主近来还好吧?”
凤儿道:“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张忠道;“不知现在何处逍遥?”
阿呆道:“在大漠塞外,吃香的,喝辣的。”
张忠道:“既在大漠塞外,他们怎会得知老夫被擒之事?”
小鱼儿道:“我们体来是受老盟主之托,前来天狼寨,黑风寨等处,寻三位寨主,前往大漠塞外去避风头,不料,循线找到‘百乐客栈’时,始知张寨主业已被擒,于是才定下瞒天过海的救人之计。”
张忠感慨万千地道:“真是谢天谢地,若非三位及时援手,咱家的这一条老命,准会丢在顺德府的大牢里。”
阿呆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寨主将来必然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张忠晕陶陶的好不受用:“好说,好说,咱们有福同享,有钱大家花就是。还没有请教三位与总瓢子是何关系?尊姓大名?”
小鱼儿将三小一并介绍一番,道:“至于与总瓢把子的关系嘛,我们也说不上来。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亦师亦友,非友非师。”
张忠一怔,道:“此话怎讲?”
阿呆道:“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成天没大没小,一起鬼扯胡闹。”张忠笑呵呵地道;“这样才爽,板着脸孔当师父多乏味,总瓢把子最是懂得生活情趣,咱们以后也有样学样,别把咱家当老古董。”
小鱼儿粗声大气地道:“娘的,这才像句人话,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骂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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