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忽然恢复了无状的本性,伸过手来揽我:“小笛!很久没看到你,想得慌……能不能让我亲亲?”
我一下子警醒起来,伸手拍掉他的爪子:“你敢!瞧我不在你身上射出九个洞洞!”
宁墨毫不在意的笑:“身上本来就有九个洞洞!”
我愤愤转身不理他。
他很讨嫌的凑到我面前:“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两只鼻孔,一张嘴巴……还有……下面两个……前面一个,后面一个……”
差点轰然倒地,晕过去。
转身继续愤怒的盯着他:“另外射出九个洞洞!”
宁墨哈哈一笑,飞也似的逃下车,继续跟王鹏天南海北的瞎掰乎。
我轻轻的笑了笑,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作为宁墨的左膀右臂银弓的日子,整天跟着宁墨东奔西跑,无忧无虑,其实大部分时间似乎在给他添乱。
最终还是免不了长大,去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告别无忧无虑的银弓生涯。
深夜,在落脚的客栈里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想那个人,只言片语,一颦一笑,那样的刻骨铭心,远胜他第一次不告而别时的挂牵。
终于忍不住披衣起床,在月色如水的天井里踱步沉思。
晚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醇似酒的气息,熏的人陶陶欲醉,胸口忽然充盈着蠢蠢的芽突似的欲望。
忽然想要奔逃而去,去寻我心的依靠,寻我思念的港湾,寻我爱恋的凭藉。
只是不能!
理智痛苦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能!
角落里扑通一声。
将我的思绪从两难的撕扯中拉回来。
我慢慢的走到那个发出声音的角落,一个人缓缓的从阴影中走出来。
是我思念着的容颜。
面色有些青黄,约略瘦削,容光暗淡,一身青色的长袍,玄色大氅,更是衬的人憔悴不堪,只有一双眸子,还是晶亮润泽,宝石一样在月色下莹然生光。
恍若隔世。
我不动,只是盯着他。
千言万语,竟然没有一句说得出口。
想起一句话叫咫尺天涯,正犹疑着该怎样跨越这天涯。
“没睡?”终于还是他率先打破这难堪的沉默。
这是一句废话,明明我,正站在这天井里赏月亮,顺便,观赏一个不速之客。
“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宁墨听见又要横生枝节。”
他苦笑一下:“体虚,脚软,刚才爬墙摔了一跤。”
忽然醒悟他还是个病人,还没有从上次几乎致命的打击中完全恢复。
立刻放下所有的矜持和踯躅,走过去抱扶住他,口是心非的埋怨:“怎么不好好养病?半夜跑过来?”
他往我身上靠了靠,有些慵懒的低声道:“想你。怕失去。”
“你……介不介意,一开始我只是想要利用你?”反复思量,还是决定单刀直入。
“介意。”
他介意。
心底一缕酸楚直击鼻梁,须臾化为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我甩掉他的手,准备抽身。
忽然失了支撑,他脚下踉跄一下,差点又摔倒。
我扶住他,将他靠在墙头,再次抽身,他反手捉住我:“也介意……也舍不得……所以只好……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
我使了些力气,将手抽出来,他固执的再次向我伸手,身体又开始摇晃。
我叹气不再动:“怎么重新开始?”
他轻轻的笑了笑,疲态毕露:“再把你偷走。今天,就现在……”
我摇头苦笑:“不行……来不及重新开始……下个月就要满十六岁……”
他的面上一下子失了所剩不多的所有血色,声音也颤抖起来:“……十六岁怎样?你跟宁墨定了亲?”
跟宁墨定亲?
我差点被口水噎死。
“下个月是我的即位大典。”
“即什么位?”
“射日庄主之位。”我看了看他,不是说极乐宫消息灵通,无所不知么。
讶异在他脸上一闪即逝,血色重新回到脸上,他淡淡的哦了一声:“射日庄主不是宁墨?”
“宁墨天资聪慧,少有才名,在我十六岁之前摄理庄主事宜。”
他撇嘴:“有才?没看出来。”
“我以为你知道。”
他惊讶看我:“我怎么会知道?”
我转过身:“名字。射日庄的名字。我的啸天弓穿云箭是干什么的?射日啊!啸天弓传人才是射日庄主吗!”
他将我的身体往回掰:“正是因为射日庄的名字我才以为庄主是宁墨。你想,什么人能射,能日?自然是男人!”
我蓦然转身看着他,他的表情古怪的似笑非笑着。
他是不是看出我心底的不开心,才会想着要逗我笑?还是想着讽刺我?
可惜除了心底的酸楚,没有一点想笑的冲动。
我凄然垂首。
他将我抱得紧些:“你为什么会是射日庄主?哪点够格?射日庄的眼光真是独到。”
没理会他话里明显的讥讽,我停顿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以为庄主会是宁墨?”
“宁墨,前任庄主谢一鸿的嫡传弟子,虽然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可是据说武功不错,人也狡诈……”
一个猥琐男人,一个五毒俱全,这两个人还真是旗鼓相当。
我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对宁墨的诋毁:“谢一鸿是我的父亲。”
他微微一愣,并无太多惊讶:“你姓云。是私生女?”
他心底终究还是有些怨气,说话有些蛮横无礼。
选择继续无视他话语里的情绪:“我能够苟活至今全赖娘亲的慈爱,所以跟娘亲姓。我娘亲叫云无心。”
“云无心!除却巫山不是云!你娘亲是当年那个绝世美女!”比听到谢一鸿是我父亲更加惊讶,看来美女的号召力甚于英雄。
过了一会他又狐疑的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象你娘?”
“有些貌似,但是风姿远不如。”我直言并且直视他的眼睛:“真的很计较我当初对你的利用?说话跟爆竹似的,都是火药味!”
他也直视我的眼睛:“哪有这样小肚鸡肠?只是被你那句不行……来不及重新开始给重创了,信心都化成尘土了……为什么不行?”
我别开眼:“射日庄跟极乐宫隐有对立之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他又哦了一声:“没关系,你压我还是我压你我都不在乎……体位不是问题……”
又想逗我笑?
还是不笑:“你何时说话这样贫了?开始认识的时候……”木讷的像个傻子。
他直直的看了我很久,缓缓道:“那时候师父,上一代极乐君已是半疯状态,开始我不肯跟师父学东西,师父用噬骨断筋掌逼我,我受不住,屈服了……没想到学了极乐神功竟然比受噬骨断筋掌更加痛苦……那时恼恨苍天不公……除了埋首学习几乎不跟别人交往,只有两位护法大哥,常以自己的内力帮我弹压体内的真气……后来我慢慢能够自己压制真气,病也不是日日都发,求生心切,出了宫……刚出来几乎已经不会说话……遇见你时每说一句话都要在心底练习几遍才敢说出口……现在好了很多……”
心底一酸,我抱紧他,他以前过得是怎样非人的日子?
他在我耳边追问:“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
将他抱得再紧些,用下巴去蹭他的胸脯:“再说……”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飞快道:“好,再说……不要把我一棍子打死,至少留个活套话,让我找找缝隙破绽……否则,辛辛苦苦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我叹气,可是我们彼此的身份实在是悬殊太大,这鸿沟要怎样逾越?
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他继续道:“不管有怎样的鸿沟,我都要娶你,明媒正娶。”
射日庄主(下)
我不想再说话,只是抱着他,让他靠在我身上,真希望一直这样,直到天长地久。
然而他的身躯越来越沉重。
抬起头,他光洁的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幽幽的反射着皎洁的月光。
“累了?回去吧。”我心疼的给他擦汗。
他疲倦的点头,转身,脚步却虚软无力,身体摇摇欲坠。
我抢到他身前,矮身,将他背上:“瘦的厉害,轻得象一根羽毛!”
他在肩头嗤的一笑:“你背过羽毛?”
我也笑了:“没有,背沙袋是经常的事情。宁墨总是让我背着沙袋爬山。”
他冷哼了一声:“宁墨!我瞧着他就没安好心!他是不是想把你压成骆驼嫁不出去,
自己好趁机占便宜?”
我呆了一下:“不会……宁墨一直很讨厌我,想把我当包袱甩掉!”
他又在背上冷笑:“欲擒故纵!这点鬼蜮伎俩也就是骗骗傻小山!”
我又呆:“不是……宁墨女人很多……”
这是是一声嗤笑:“想要刺激你?哼!只要我在,不会让他得逞!”
客站门口的阴影内,江政赶着一辆轻便马车静静的伫立。
月亮下树的影子在马车上摇摆得狰狞婆娑。
看到我们,江政叹了口气,飞快过来,帮我扶楚沉上车,服侍他躺下。
我伸手摸过楚沉的衣领,汗湿透了重重的衣衫。
车内一片黑魆魆,只有他的一双眸子,狼一样幽幽发绿。
依依不舍的亲了亲他的手我终于下决心离去:“宁墨看到了又要罚我!”
他虚弱的笑:“等我,很快来!”
我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管他根本看不见。
走了两步,又对着暗簇簇的马车道:“回去养胖些!”
听见他轻轻的笑声:“把小山压成骆驼嫁不出去,也好遂了我的意!”
回转客栈,幸福的有些发晕,走路都忍不住发飘。
他会来看我,在夜深人静之时,拖着病弱之躯,还对我说那些话……
妖红一闪,一个慵懒妖媚的声音响起:“宁墨已经看见了!宁墨已经生气了!”
我有些僵硬的转身,宁墨斜斜的坐在楼梯栏杆上,一身艳红的中衣半开着,
露出胸口一大片肌肤,长发松松的挽着,狭长的眼眸半开半闭,似嗔非嗔,
无限懒散,无限媚惑。
可惜我的心情在见到这个媚惑的男人的瞬间顿时沉入谷底。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我的心跳习惯性的加速,每次做坏事都被抓住的感觉很不好。
原本上次在那个石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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