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他来……他还要夺凉州城,娶公主呢,我不许你来攻占。”
崔度急道:“可是李剑南现在踪影全无,再说他已经放弃了和我争凉州、争公主,为什么你不去找他?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么!”梅朵瞬间泪下,用袖子一拭,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道:“我知道师父哥哥喜欢的是随儿。总之,我要替我师父哥哥守着凉州!”
崔度叹道:“我怎忍和你动手,你自己再想想吧,我今天先退兵。”说着下了桥,收兵去了。梅朵一个人,呆呆地立在桥上,一动不动。直到烛卢巩力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她才慢慢回过头。烛卢巩力心疼地看着一身风尘,容颜憔悴的梅朵,简直已经不敢相信这就是以前那个天真无忧、爱说爱笑的小女孩子了。梅朵见了烛卢巩力,就似见了亲人一般,从马上跃到他怀中,放声痛哭,烛卢巩力想起死去的尚婢婢,不由得也老泪纵横。
洪辩静静地听着李剑南的叙述,苍老的面庞上不露一丝喜怒哀乐。
李剑南最后虚脱般地道:“我现在只想在大师这里出家,从此念经礼佛,不问世事……”洪辩抬眼,道:“这可不是老和尚曾经认识的那个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李剑南,老衲可不想自己的庙里多了块木头,世上少了个英雄!”李剑南强笑道:“大师又在开玩笑了……我又哪里是什么英雄,我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诸多错误,而且我连自己的兄弟和女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他们死于乱箭之下,我深爱的公主和我最好的朋友成婚了,虽然我明知他们仍为我守着誓约,可我又怎忍心拆散她们……”
洪辩眼珠一转,问:“我知道这些年来,你遭遇了太多事情,难免会让你有些意志消沉,不过你仍然是一个多情之人。你想成全公主和崔度,这本不错,那梅朵呢,你出家了,她怎么办?”李剑南双手抱住头,痛苦地道:“我不知道!我欠她的,太多太多,她对我,太好太好,可正因如此,我无法把她作为随儿的替身,那对她,太不公平!”
洪辩轻叹了一声,道:“你、公主、崔度,都被十五年前的那个誓约蒙住了双眼,捆起了手脚,爱的不能爱,恨的不能恨。如果你们三人有一个人不将这誓约看得这么重,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可惜,你们三个都是如此的至情至性,或者,也正因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为另外两个人守这样的誓约是值得的……你和梅朵第一次见面时,老僧也在场,她看你、你看她,你们二人之间那种发自心底的互相的喜爱,连我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只是,你一直把公主放在心的最上面,你就自欺欺人,把对梅朵的喜爱曲解成一种师徒之爱或兄妹之爱,可是,梅朵的可爱又岂是你能真心拒绝的?你和她一直不断地有意无意地交往和纠葛就是明证!你现在要逃避的,不是梅朵,而是你自己,你还在用十五年前的那个誓约捆绑着自己,没有了你,让梅朵如何活下去?你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公主,又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告诉公主和崔度?难道你想让她们两个继续这样内疚一辈子?好!你那么重视自己的承诺是不是?你不是答应过尚婢婢两件事情么?现在尚延心已经归降大唐了,那么照顾梅朵一辈子的事情呢?现在,你一个人,身系这三个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一生的幸福,你却选择逃避?现在,你是唯一能救这三个人脱离苦海的活菩萨,也能因此成就自己,你却要躲到我的庙里做个泥菩萨,你说,我老和尚可会答应!!?”
一番话,醍醐灌顶,李剑南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又似乎是豁然开朗,不知有多少个场景在眼前飞速闪过,不知有多少念头在心中来回穿梭……看着眼中重新出现神采的李剑南,洪辩欣慰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去吧,你也不能只为国为民,也要照顾好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真正的佛法修炼,也不外乎为人处事、衣食住行!”李剑南重重点头,向洪辩深施一礼,然后转过身,大踏步走出了洪辩的禅房。
张议潮深夜来访。崔度帐外相迎。
张议潮开门见山道:“要想攻破凉州,就要你的六神枪和我的‘有’剑联手,才能克制住梅朵的日月双轮。”崔度犹豫道:“可是,我不想伤害梅朵……”张议潮呵呵一笑,道:“李剑南也是我的兄弟,我当然也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我们只是拖住梅朵,然后你的一万军队从东面、我的七千军队从西面,同时攻城,没有梅朵在城上把守,我的一百龙虎军就能派上大用场,凉州城必破!”
崔度凑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道:“那你要帮我一个忙!”张议潮奇道:“什么忙?”崔度将锦囊递向他,道:“这是凉州节度使的官印,明天我是不可能第一个进城了,你派人,务必将这官印摆在凉州府衙的大堂之上,要不然,随儿说是李剑南的义军先破的城,又要节外生枝了!”
张议潮不接,道:“这事我可得帮着我兄弟。”崔度急道:“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李剑南已经不会再和我争凉州了。不信你可以问公主!”张议潮这才接过锦囊,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既然我那剑南兄弟也不和你争凉州了。不过说好,这凉州打下来,可要归我们义军统治,这可是圣上下过旨的!”
崔度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打完这仗马上回凤翔,我要再大大操办一次,和公主正正当当完婚!”张议潮拱手道:“那就先恭喜了,到时一定送份大礼!”
梅朵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崔度和张议潮,既不说话,也不掏出日月双轮。【﹕。】
崔度尴尬地笑笑,拱手道:“梅朵大将军这几日休息得可好?”梅朵看看崔度,又将眼光移开。张议潮干笑了一声,道:“久闻日月双轮的威力无边,正好想用我的‘有’剑会上一会!”梅朵又瞟了一眼张议潮,问:“你是替我师父哥哥夺凉州么?”张议潮摇头。梅朵道:“那你是要帮小将军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商议好了,要一起上?”
崔度和张议潮对望了一眼,都不说话。梅朵道:“上古三大神兵,自从出世以来,就未曾齐聚过。‘有’剑是‘诸侯之王’;六神枪是‘兵中之王’;而日月双轮,是‘天地之王’。我爷爷老骆驼曾经说过,这三种神兵如果齐聚,就是一场灾难,不死不休的灾难。你们两人,都是我师父哥哥的兄弟,如果是单独一人和我的日月双轮斗起来,我还可以控制不伤害到你们,如果你们两个人一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张议潮豪爽地大笑道:“能看到上古三大神兵齐现,哪怕是今天命丧当场,也是值得的!”崔度也沉声道:“不错,崔某见识过你的‘日出’、‘日落’、‘月圆’、‘月缺’四招,却没见过你的绝招‘日月争辉’,岂不也是平生一大憾事!”
梅朵幽幽道:“很多事物,总是想像中的比现实中的美,何不就永远留着那个幻像……我以前也很想看连老骆驼爷爷都不会的六神枪六六三十六路枪法之外的最后一式‘六神无主’和‘有剑入无间’十二招外的那招‘若有若无’……可我现在又想,看过了,又如何呢。”
张议潮不答,从腰间,缓缓抽出那把长、宽、厚都异于普通的剑的“有”剑,拿着“有”剑的张议潮,才是真正的张议潮,在把“有”剑传给张淮深之后,张议潮就觉得,自己象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而如今,“有”剑在手,一切,又都回来了!
阳光下,崔度的马上,出现了一杆枪,一杆身上镂满了奇形怪状的瑞兽,神气十足的枪,一杆象他的主人一样,不该在人间出现的枪。
梅朵轻轻叹息了一声,神色平静地把双手伸入腰畔的鹿皮囊中。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就同时在她的手心中,开始旋转。张议潮无声无息地一剑,大气恢宏地刺向梅朵腰间,虽然那是梅朵熟知的一招“无中生有”,但,张议潮用出来,气势自是不同,梅朵月轮递出。崔度早知梅朵的厉害,直接就是枪身上“青龙”、“白虎”、“朱雀”三图如走马灯般明灭不定,攻守兼备的一招刺出,梅朵日轮递出。
远远地,李剑南听到了杀声震天。渐渐地近了,看到了义军正在热火朝天地攻城。李剑南的心中一沉,快马加鞭,义军中早有人认出了李剑南,一边大声喊着“李将军”一边围上来,李剑南问道:“是哪位将军在主持攻城?”众人答道:“是淮深将军!”李剑南放眼望去,已看到了张淮深正在护城河边指挥,李剑南催马来到张淮深身边,张淮深惊喜不已,李剑南不容他说话,问道:“我大哥何在?”张淮深道:“叔父正在东城门,会同崔度将军,拖住吐蕃大将梅朵!”李剑南眼前一黑,立刻拨转马头,绕向东城门。
梅朵立刻明白了崔度和张议潮的真正意图。如果不快些回去守城,凉州难保!
可是,“有”剑和六神枪共同施展时,一长一短,就仿佛天生有一种默契,让她的日月双轮处处受制。即使她知道崔度或张议潮下一招是什么,也无法提前出招加以克制。
“日落”之后,梅朵犹豫着,开始考虑重复第一式:月圆。而不是最后一式:日月争辉。她同时举起手中的日月双轮。
张议潮的“有剑入无间”也用完了第十二式。
崔度的六神枪六六三十六路枪法,也已尽数施展完毕。
张议潮改由双手握剑,举剑过顶。
张议潮手中的“有”剑忽然消失了,就在“有”剑消失的一瞬间,张议潮的剑向梅朵头顶落下。
“若有若无”……
梅朵心中一痛。想躲的,毕竟躲不了。该来的,总会来。
梅朵张开右手,日轮带着一道七彩光环升起到梅朵头顶,强光一闪,让天空中正午的太阳都为之失色。
在日轮的照耀下,张议潮本已“消失”的“有”剑从无到有,无所遁形。剑与日轮交接。被一点一点压向张议潮。
崔度无暇细想,双手握六神枪枪尾,将六神枪枪尖向天,伸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