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心而行,眼看就要越过这条依深渊峡谷而建的山路时,忽听一声尖锐的口哨,头顶上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为首的骑士一声大喝:「不好,有埋伏!速速后退!」
尽管事出突然,但一行车马却并不显慌乱,常年的征战生涯让他们养成了处变不惊的强大心理质素。只见骑士立刻调转马头护卫着行动相对笨拙的马车,而那些马车的驭手则紧勒缰绳令马停住,由于这条山路的宽度不足以让形体庞大的马车调转,现在只能暂时待命,视情况而动。
不过骑在马上的南宫修齐就没那么镇定自若了。虽然相较于以前,现在的他也算是经历相当多的危险,其中不乏生死关头,但和那些从枪林箭雨中滚过来,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骑士们相比,在心理质素上还是略逊一筹,郝以在大量巨石从天而降的一刹那他显得颇为惊慌,本能的勒紧缰绳,使得胯下战马不住扬蹄嘶鸣,险些把他掀下马来。
南宫修齐一边慌忙夹紧马腹稳住身形一边拉转缰绳,催马来到柳凤姿所在的马车旁大喊:「嫂嫂、娇姐,坐好了,千万别出来!」
「啊……出什么事了?」车厢的窗帘被掀开,现出柳凤姿那还残留有一丝红晕的脸。
「不知道啊!嫂嫂你赶紧坐好。」
说罢,南宫修齐赶紧催马到了西门舞月车旁,却见她已从小窗中探出头来,沉声命道:「可能是山贼,大家小心,注意偷袭。」
听到西门舞月这般不带一丝慌乱的语调,饶是南宫修齐脸皮厚,也不禁暗暗一热,心道:「人家一个女子都厅临危不乱,我一个大丈夫,居然这般手足无措,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南宫修齐连忙使自己恢复镇定,这时他发现山上的落石只是阻住了他们的去路,并没有向他们当头砸下,于是心下稍松,同时脚下加紧催马向后退去,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从上面传了过来,众人大惊,齐齐循声看去,却见无数巨石又从另一端山顶滚滚而下,眨眼间便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封住。
如此一来,一行人马一下被困在了百余步长的山道上,在他们右边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左边是几近垂直的山崖,前后两端都被巨石阻塞。
就在众人小心戒备之时,头顶传来一阵杂音,举目望去,只见山崖上草丛里突然冒出无数人来,个个张弓搭箭,对准着下面一众人。
面对此番光景,南宫修齐反而彻底放松下来,之前之所以紧张就是因为敌人在暗,摸不清底细,而现在敌人都显露出来,上头弓箭虽多,但他自忖还是有把握对付的。
「上面可是黑爷的人?」为首骑士问口询问道,语气中亦不见丝毫慌张。
「哈哈……你们也知道我黑爷的名号,好,也算是有见识!」一道声若洪钟的粗野嗓音在众人头顶响起,随即便见一名满脸落腮胡的黑面大汉从一群人中纵身而出,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一众人。
为首骑士暗吃一惊,心道:「好深厚的内力啊!」
的确,黑爷身处山崖之上,且不说上面山风呼呼,声音极不易扩散,而且他们一上一下,相距足有十丈有余,声音更难传达,可黑爷刚才一番话语却声若洪钟,仿若就在他们耳边响起,可见他内力极为深厚。
「素闻黑爷乃云山一雄,从不做打家劫舍之事,为何今日却与我等过不去呢?」为首骑士抱拳道。
「呸!你以为我黑爷这是在拦路抢劫吗?」黑爷一声怒斥,「你也太小看黑爷我了,爷爷我还看不上你们那点玩意。」
为首骑士一听这黑爷拦路不是为抢劫,心里自然就想到了是不是垂涎西门舞月的美色,想抢人劫色,顿时脸色一沉,冷声道:「放肆,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竟敢对她无礼?」
「老子管他是谁?敢杀爷爷我的人,爷爷就得叫他血债血偿!」黑爷并没有听出骑士话里的含义,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放出狠话。
「血债血偿?」骑士不由得一愣,随即语气稍松道:「黑爷,我想你恐怕有所误会,我们对你们只是素闻大名,却从未谋面,何来血债血偿一说?」
「哈哈……」黑爷仰天狂笑,「爷爷我查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你们抵赖!」
「这……」骑士沉吟片刻,遂催马来到西门舞月马车前,低声道:「大帅,你看……」
「你去问问,到底和他们有什么血债?」西门舞月的声音从车厢里飘了出来。
「是,大帅!」骑士领命,策马回到原位,然后仰首对着山崖上道:「黑爷,既然如此咬定,可否详细一说?」
「哼,还跟爷爷装傻!」黑爷冷声道:「爷爷手下的阿担、牛子可是你们所杀,还将他们埋尸荒野!哼哼,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骗过爷爷我吗?而且更可恨的是,你们居然还残忍的将他们尸体凌虐成那个模样,全身上下无一块完整的肌肤,实在是……」
「慢着,这位黑爷,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在下发誓,绝没有杀害过你手下任何一人。」为首骑士斩钉截铁道。
而这时一旁的南宫修齐是脸色渐变,本来他认为事不关己,可越听越不对劲,待黑爷说到埋尸荒野,全身无一块完好肌肤时,他终于确定这事情和自己有关了。
黑爷口中所说的两名被杀的手下,就是之前那两名欲对王如娇行不轨之举而被自己一举击杀的大汉,后来王如娇为了泄心中之愤,用锐利树枝将他们两人的尸体划了个稀巴烂,随后埋入土坑里。
南宫修齐本以为这事是神不知鬼不觉,当初王如娇就是怕被黑爷知道,所以命小碧挖坑埋尸以作掩盖,可没想到黑爷还是知道了,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正暗思对策之时,却见旁边车厢的窗帘被掀开,露出王如娇那张带着丝丝惊慌之色的俏脸,显然她也从黑爷的话里知道了这事与自己有关。
南宫修齐不动声色,只是向王如娇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慌张,王如娇见他一副不疾不徐、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下稍安,对他点了点头便放下了窗帘。
略作衡量之后,南宫修齐决定还是暂时不要说出来好,毕竟黑爷并不是完全清楚事情的真相,否则的话就是直接找上自己而不是以为是西门舞月他们这一行人干的了,要是黑爷相信为首骑士的话而撤出那自然是太好了,虽然自己并不怕这一伙人,但终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黑爷根本不相信为首骑士的话,冷笑道:「看你们也都是有模有样的汉子,居然敢做不敢当。好,我黑爷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不做那不明不白之事,今天爷我就把话说个清楚,也让你们死个明白。」说罢,他手一指,喝道:「那车厢里是不是坐着一名叫王如娇的女子?」
南宫修齐一惊,而为首骑士则面露疑惑,他知道黑爷所指的马车里确有女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叫王如娇,于是沉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管是不是,黑爷我确信此女就是当初委托我从官兵手里劫出两名女子的那人,当初我那两名手下垂涎此女的姿色,被我喝斥一番后打消调戏之念,但和此女交易完成之后那两人便不见踪影,我知道他俩肯定还是不甘就这么放弃,暗中跟踪那女子,伺机调戏去了。当时我就派人去找回那两人,结果这一找就找了一天一夜,最后找到了两具毁坏严重的尸体……」
随着黑爷的叙说,南宫修齐等人渐渐明白了原委,原来当黑爷发现了他手下两人的尸体后,立刻就想到肯定是这两个人因为调戏了王如娇而被她所杀,不过他也知道王如娇并无功力,真正的凶手必定另有其人,所以他派人查找到王如娇的住处后并没有急着对她下手,而是暗中盯着她,想从她身边找出真凶。
可是一连数日,暗中盯梢的人都找不出真正凶手,直到今日,终于发现一伙人和王如娇有了接触,于是盯梢的人断定凶手就是这些人,飞奔回去报告黑爷,然后在这险要之地设下了埋伏,因而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这下南宫修齐知道自己不出声是不行了,因为黑爷这意思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必定会要王如娇出来当面对质。
事实确如南宫修齐所料,别说黑爷,就是为首骑士也在犹豫该不该让王如娇出来和他当面对质,正准备请示西门舞月,却听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沉音:「那两个淫贼是小爷我杀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西门舞月与王如娇齐齐探出头来,而山崖上的黑爷则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好,有种,你是不连累同伴自己了断,还是要黑爷我出手啊?」
「哈哈,早就听说你黑爷是个英雄人物,今日一见却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啊!」南宫修齐一边大笑一边摇头。
「笑什么?」黑爷怒道:「爷爷我是不是个英雄用不着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评断!」
「哈哈,这还用得着判断吗?」南宫修齐轻蔑一笑道:「事实不明摆着的嘛,英雄会是非不分,只知护短吗?」
「这……」黑爷一时无言。的确,那两个人调戏王如娇在先。
见黑爷无言以对,他身边的一名喽啰挥刀道:「黑爷,跟那小子废话什么?放箭吧!」
「放什么箭?」黑爷狠拍了一下那喽啰的脑袋,「我黑爷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恩怨分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错!我那两名手下的确是不对在先,但也罪不至死啊!」
南宫修齐不屑道:「罪不至死?真是笑话!如果当初那两个人仅仅是嘴巴调戏一下,我也不会愤而出手,将他们击杀。」说罢,他顿了一顿,又道:「这位黑爷,难道你认为毁了一舍清白姑娘身子的淫贼罪不至死吗?」
「这个……」黑爷老脸胀红,吭哧了半天,兀自硬道:「不管怎么说,黑爷我手下这两条兄弟的命不能这么白丢,否则不好向我手下这些兄弟交代。」
这个时候,南宫修齐至少在言语气势上占据了上风,这使他愈发气定神闲,他腰板挺直的跨坐在马背上,山风吹起他的发梢与衫角,倒显出一股飘逸出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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