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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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落-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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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一张竹编躺椅。此时正有人躲在下面纳凉。

这人的脸色并不算好,白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嘴唇也有些干裂。但,饶是如此,却掩不住一副倾城之貌。不知看到了什么,她无奈地笑起来,坐直身体,头上包着的布巾从一侧滑了下来,远处的人怔住脚步,目中涌起无限的心痛怜悯。

少年华发,此生悲凉。

逍遥端着药碗走过来,许是有些烫,她微微皱着眉,脚步却不见一丝紊乱。

她将药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搁下,伸手要帮她将头巾包好,一只手微扣住她的手腕,那手上没有几分力气,却让人不能拒绝。

逍遥叹一声住了手,摸了摸药碗,端起来吹了几口,又浅浅的尝了一下,见差不多了,就对那人道:“喝药吧。”

无痕的目光这才从头顶的葡萄架移到她的脸上,对她笑了笑,接过药碗一口饮下,眉皱也未皱。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院中的景象,谁也没有说话,很久之后,逍遥起身端起药碗离开,才走了两步,身后一个声音轻而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无痕揉着毫无知觉的双腿,自嘲地一笑,目光微抬又落在了那株桃树上,此时起了一阵风,那刚结出的小果子就被刮下了许多,一颗颗落到地上,运气好的保了全尸,运气差的便是粉身碎骨。她却想不出自己的运气是好是坏,本以为要去阎王爷那的人却意外地活了下来,然而活是活着,一双腿却因着“映日荷花”和蛊毒的相生相克的副作用而废了。如此,一生的武艺,也毁于虚无。

逍遥转身,浅紫罗裙飘飘荡荡,腰间鸳鸯环佩叮当作响。她试着弯唇,最后还是留下一道苦涩的弧度。

事情已经过了两个月,无痕是在一月之前醒过来的,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她醒来时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如何了?”

他们一直以为她昏迷着,一定不会知道,所以当初做下那决定之后,那人便离开了。风华绝代的背影三分沧桑,七分肆意。他却还能对着他们笑得灿烂:“一身武艺换一枚尊天令,这档生意还是有些合算的。”

这一月多来,她也寻了许多方子派人送去茹茹城,可是至今,一个回音都没有,她试着联系御乘风,但好像连御乘风也不见了。倒是今天清晨她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只四个字:“安好,勿念。”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担忧,因着无痕自那句话之后便再也未问起其他,她的腿、子衿、司空宣……很多很多,她打好了满腹的稿子,她却只字未提。

而现在,她终于问了,逍遥却开始犹豫。

沁音阁内,忠于无痕的手下很多,而真正的心腹只得她逍遥、子衿、子悠、落英还有殷叔。五人之中,最亲密的又该属她和子衿。所以,了解无痕如她,怎会不知道无痕问起这些之时,该是心下有了计较。

逍遥走回两步,重新将碗放下,这才说起这两月来的事。

当初无痕当胸穿透一剑,腹部也受了重伤,加上映日荷花毒发无意中又催动了蛊毒,可谓是九死一生。

朔月用毕生功力为她续命,又封了他各大穴位,才拖到她从茹茹城匆匆赶来。

彼时,无痕躺在床上,毫无生机,只得一口气悬着。

她早前曾与朔月说起过“映日荷花”的解法,而如今无痕这副模样,那法子还能如何用的了?

然,朔月却告诉她,就算无痕醒着,他也不愿用这法子救她。

“我相信这天下定有第二种法子可解这毒。”他说,“她是无痕,不是别人,我可以逼迫天下所有人,却独独不能亦是不愿逼迫于她。”

逍遥怔住,脑中思绪还未来得及凝成,又听他道:“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有些人如那毒酒一般,可纵使是毒酒,却还是有人愿意饮下。”

“我与无痕相识相交六年,我们彼此算计猜忌,却从不曾真的想要对方去死。”

“如果今天是我躺在这儿,我能肯定,她一定也会如我这般。”

“青衣无痕,朔月风华,江湖上并称的两位公子,说起来,本该就是一体的。”

逍遥默然,无痕和朔月之间的纠葛,她这几年看得清清楚楚。她不久前终于知道,当年阁主给公子的命令并不是要废去朔月一身武艺,而是要他的命。后来公子私自将药包换了,阁主大怒,又逢她和御乘风之事败露,公子将她送去了无回山,却独自承受了那蛊毒之苦。

子悠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她纠结了三年多的事情一下子豁然明了,原本藏于心底的那丝怨恨瞬间被莫大的愧疚和感动取代。

落英没说错,他们既认了她为主,就该信她。

其实,公子从来都没有错。

其实在茹茹城,她潜心研究了许久,如朔月所说,因着这人是无痕,这世上的确有另一种解“映日荷花”的法子。

无痕体内本有蛊虫,若是让蛊虫吸尽“映日荷花”的毒,再将蛊虫催发出来便可。

然而,这一方法伤身极大不说,还极为危险。因为从未试过,不知道届时是否会有其他什么副作用。

而且,催出蛊虫,定是需要引子的。

无痕体内的是子蛊,母蛊在沁音阁阁主手中,眼下找阁主是不可能的。她早前曾培育了几只母蛊,待到了茹茹城之后,又托御乘风弄了些“红极草”的干叶子,捣碎了磨成粉泡了水,将几只母蛊浸于此中。如今,只有一只活着。

现在,她需要一个功力深厚的人,将母蛊种在他体内,通过阴阳相吸之法,催出子蛊。

而这作引子之人,必损内腑。

朔月听了之后,笑着道:“我与她,前世定是有些纠缠不清的,不然,这一生哪来这么多的牵绊。”

无痕的伤势已经等不及,等逍遥给她将“映日荷花”的毒催进蛊虫体内之后,朔月便要她将母蛊在他体内种下。

夜色静谧,院子里蚊虫鸣鸣,桃花开得正好。

朔月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白色衣襟前大片暗红的血渍。逍遥迅速在他周身要穴扎了针,逼出母蛊,又喂了他数颗丹药,扶他去隔壁屋里躺下。

她施救及时,朔月内伤并不算严重,若得好好调养,不成问题。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在无痕体内子蛊催出来的那刻,朔月迅速撤手点了自己周身穴道,将母蛊控制在左腕中。而因着强大的反噬,他一身精绝的武艺却是毁了大半。

逍遥苦笑,他却不甚在意,待五日之后,她告诉他无痕已无大碍,便离开了。

一顶普通的轿子,青色的布帘,里面坐凳上却是垫了厚厚的毛皮垫子。四名长相俊秀的小厮分道两边,不过片刻就没了踪影。

无痕安静地听完,心中最后只得了两句话:

朔月为她失了武功。

朔月到底不愿见着她了。

她微叹了口气,面上有些疲惫之色,逍遥见了立刻让人过来扶了她进屋休息。

“逍遥,你说我这辈子会不会就是个瘸子了啊?”无痕笑嘻嘻地说着,不见丝毫难过之色。

逍遥瞪她,“有我在,你瘸不了。”

“嘻嘻。”无痕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等逍遥以为她睡着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她说:“其实,这样也好。”

【儿女情长】

清晨,阳光穿透窗纸,洒了一屋子的金穗。无痕还躺在床上,听到外面丫鬟道:“萧公子来了。”

她理了理被子,将枕头扶高,拖着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目光瞥见落在胸前的银丝,忙扯过落在枕畔的头巾裹上,动作进行到一半,门开了。

萧铭头一次瞧见床上这人慌乱无措地动作,遂起了逗弄之意,两步跨过去,一手拽下那头巾,笑着问:“你做什么——”最后一个“呢”字卡在嗓子口。

他怔然地看着手中的头巾,又怔然地抬目望住眼前女子那一头银丝上,顿时心中大恸,胸腔里升起一股郁愤之气腾腾地就要从口中吼出来。黑眸暗了又暗,他才哑着嗓子喃喃地说了句:“怎么会这样。”

无痕一愣过后倒是没什么不自在,听萧铭这一说,抚着胸前垂落的发丝无所谓的笑笑:“都是皮相,何必在意。”

她本是想安抚一下萧铭的,奈何萧铭听到她的话,原本压下去的怒意暴发出来,他又近一步,微弯身子,双手撑在无痕两侧,眸色冰冷。

只听他一字一字道:“你不在意,我在意。”

无痕一怔,坦然地与他对视,“六皇子,你想多了。”

她向后移开稍许,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又道:“你该知晓我是谁,而你,是当朝六皇子,出了这些事,你该押我进牢才是。”

“你若是想得你心底所想,就不该如此儿女情长。”

她的每个字都说得极为犀利淡漠,就像……他们从未识得一般。

萧铭垂眸,撑在床上的双手慢慢收起,握紧,手背青筋突出,关节分明。半响,他直起身体,退开一步。

无痕悄悄松了口气,手心亦有汗溢出。

“乐翎韵,你别逼我。”萧铭缓缓说道,一字字轻而坚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亦不会后悔。”

“过程如何,我从不在意。我要的,只是结果。”

“所以你,只会是我的。”这句话,他没有说,他知道他现在一旦说了,只怕永远都会失去这个人了。

他拉开门,呼了口气,又道:“这几天,我都会在这。”

待人走了之后,无痕疲惫地闭了闭眼。一月前,他醒来之后,萧铭就出现了,随他而来的还要一干神出鬼没的隐卫。对此,逍遥没说有何不妥,他也稍稍想到了些许,就未多问。

往日,萧铭都是当天来,第二天中午便会走,而今天他却说要在这里呆上几日,他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晚些时候,逍遥进来给她送吃的,等她吃完,掀开被子,熟练地按摩起她那一双毫无知觉的腿。

她享受之时不忘调侃,“你这手艺倒是极好,看来御乘风调l教的不错。”

逍遥脸一红,虽知道她没有知觉,还是加重了力道,心下稍稍舒坦了,回道:“你却说错了,是我调l教他。”

“哦?”

“这是家教。”逍遥给她换了只腿按着,“听说今儿六皇子跟你表白了?”

无痕不语,她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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