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绿摇了摇头,搂住陆寄风的颈子,道:「要瞒过公主,便瞒得像些吧!」
她红着脸,低垂着眼睫,轻轻为陆寄风解开腰带,陆寄风内心愧意更甚,但是她说得没错,要细细交待千绿接下来的计划,也只有再装下去了。千绿解开了自己的衣领,雪白的肌肤,丰盈的胸脯间散出花一般的女儿幽香。一面让千绿服侍着他,一面冷静地交待每一个细节,但是陆寄风很清楚,自己只是在伤害千绿而已。虽然并没有更进一步,但对女子而言,这已与失节同样严重。
陆寄风把事情交待详细了,千绿低垂着眼睫,轻道:「我全记住了,请公子放心。」
陆寄风望着千绿柔顺的容颜,自己已经将她利用得如此彻底,还维持着最后的距离,又是为什么?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可以光明正大地认为自己并没有占有千绿,所以也可以不要她的情感?那么自己未免太过自私了!
陆寄风突然间抱紧了她,吻着她的唇,那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深吻,千绿喘息着,反而推开了陆寄风,含泪道:「公子……不必觉得愧对什么,真的……奴婢从来不敢妄求公子的恩情,只怕成为公子的负担。若能为公子做点什么,死亦甘愿。」
陆寄风苦笑一声,在她额上一吻,轻道:「你太好,若我是个凡夫俗子,便能给你凡夫俗子的情,但我如今不能够,请你原谅我。」
千绿抚着他的脸,道:「有公子此话,足矣!」
陆寄风一声长叹,坐起身道:「保重。」
千绿点了点头,替陆寄风重新整理好衣服,凝望着他清俊的面孔,又忍不住投入他的怀中,激动而压抑,哽咽着轻道:「求公子……再抱着我一会儿。」
陆寄风抱住了她,两人只是默默地紧抱着,呼应着不能传达的感情。窗外的虫鸣与微风轻晃着窗棂的声音,壅塞在幽暗的房间内。
陆寄风放开了怀中的千绿,起身往外走去,一手搬起万斤巨石,一面踹开了门,冷冷地看着门外的西海公主。
西海公主「哼」了一声,道:「完事啦?扛着石头干什么?想砸我吗?」
陆寄风的手一抛,巨石果真挟着万钧之势朝西海公主击去,西海公主轻身闪过,「哗啦」一声巨响,巨石被砸入了假湖中,激贱起数层楼高的水花,哗喇哗喇地扬散满天,水花溅起、散落,将他们都淋了一身。
全身湿透的西海公主默然望着一样被水淋了一身的陆寄风,一瞬间她几乎疑心在他眼里看见泪光,但是陆寄风已冷漠地转过了身,离开千绿的院子。
西海公主咬了咬牙,依然跟着陆寄风,陆寄风回过头,吼道:「为何不放过我!」
西海公主道:「要走你随时可以走!你武功这么高强,谁拦得住你?不是我逼你,也不是皇上逼你,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
陆寄风一怔,是的,如果能放下这一切,不在乎谁的死活,不在乎对得起谁、对不起谁,像妖或魔一样随心所欲,爱怎样便怎样,又有谁管得住他?
但他毕竟不是,也不能成为妖魔。枉顾羁绊与伦常道义之人,有什么资格谈铲妖除魔?
但为何近仙的通明真人不负起这些责任,而要交给他?难道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牺牲或棋子吗?
在无相之处知道了司空无的过去之后,陆寄风便对交给他如此重任的司空无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而无法定下心来了。
两人默对良久,陆寄风才转身朝领军府外走出去,西海公主没想到他真的敢走,尾随着他,问道:「喂!你又去哪里?」
陆寄风只顾往前走,根本不理会她。西海公主紧追在他身后,两人始终隔着十步之遥,一会儿拉近,一会儿离远,就是跟不丢又甩不开。
陆寄风突然身影一晃,转入街道的角落,西海公主忙奔上前,竟已不见陆寄风的人影。西海公主呆立着,想道:「糟了,陆寄风被我逼得太急,莫不是铁了心,谁也不管了?他这一跑,我找谁寻萧郎去?又如何给小雪一个交待?」
西海公主提步急奔,一面叫着:「陆寄风!你别跑啊,我给你那婢子的解药,咱们有话好说嘛!陆寄风,你闹什么别扭?这么大一个人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呀……」
她一路叫了半天,惊动了一些居民,可就是不见陆寄风的人影。正没理会处,突然听见前方传出一阵叱喝过招之声,隐约就是陆寄风。
西海公主连忙纵身跃上高处屋顶,竟见到月光之下,陆寄风与另一道蓝衣身影缠斗正紧。
那人边闪着陆寄风的掌气,边道:「与君狭道相逢,何以不问青红,便尔动手?」
陆寄风喝道:「你我正邪不同道,动手还问理由吗?」
陆寄风一掌拍向那人心口,被他一掌接下,两人真气互扞,发出轰然巨响,各自被逼退了一大步。
那人轻飘飘地立稳,姿态优美,反手抽出领后的羽扇轻摇,傲然望着陆寄风,道:「大谬不然,大谬不然!你我素无恩仇,岂不闻山高水长……」
「少啰嗦!」陆寄风大步迈出,又欲一掌攻去。西海公主心口一热,忍不住失神叫道:「萧郎!」
萧冰被西海公主这声叫唤一惊,才一分神,陆寄风已然一掌呼地向萧冰击去。高手过招不容半分失神,陆寄风看似才出招,人已欺至萧冰面前,眼看排山倒海的掌气就要打死萧冰,西海公主尖叫道:「别杀他!」
萧冰一惊,连忙横扇在前,硬生生接住陆寄风这一掌,「砰」的一声可怕的巨响中,却被打得飞出数十丈。西海公主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叫道:「陆寄风,住手!」
陆寄风如影随形,前掌掌力未消,第二掌又至,还好萧冰根基深厚,被打一掌居然无事,一面挥掌与陆寄风拆招,一面道:「趁乱偷袭,非君子之作风,陆君愧负正道之名,可悲,可叹啊……」
话声未落,陆寄风当胸一掌拍去,萧冰藉力飞身上树,攀住了树梢,消隐在黑暗之中。
陆寄风盯着高处,看来只要他一发现萧冰的位置,马上就会再赞一掌。西海公主急得奔了上来,拉住陆寄风,叫道:「你干什么,陆寄风,你住手!」
陆寄风甩开她,道:「我与萧冰有不少前仇,你还不知吗?」
西海公主一怔,陆寄风已足尖一点,笔直窜上枝荫中,但见古木高处树影晃荡,萧冰闷哼了一声,接着又是「喀」地骨断之声,居劣势的自不会是陆寄风,西海公主担心至极,掏出怀中的一个玉瓶,叫道:「陆寄风!你若伤我夫君,你的爱妾也性命不保!」
树梢上剧烈的过招之声暂止,西海公主侧耳倾听,似乎听见萧冰细细的喘息声。想是陆寄风制住了萧冰,却没有动手。
一滴温热的东西自树梢滴了下来,滴在西海公主身上,那是鲜血。
不知萧冰伤得多重,西海公主的心急跳着,只怕陆寄风再伤夫君,正所谓关心则乱,平时机智百出的她,一时竟束手无策,只盼陆寄风放人。
只见树上传出陆寄风的冷淡声音,道:「你说什么?」
西海公主道:「解药在我手里,我们一手换人,一手换药!」
陆寄风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西海公主道:「上什么当?我不会骗你!」
陆寄风道:「你骗了我几千次啦!不会骗我?」
西海公主心急,道:「快放了我夫君!否则我把解药打散了,谁也活不成!」
陆寄风静了一会儿,道:「解药放下,你退后五十步!」
「我……」西海公主虽是一万个不愿意,却只好依言而行,慢慢地放下解药,并道:「我退后了,你看着!一步、两步、三步……」
西海公主一面大声地数出步子,一面后退,她才数到第三十步左右,但见黑影一闪,陆寄风竟已经以迅速无比的速度跃下夺取了解药,另一手却还紧抓着萧冰,往东边闪身奔去,不见踪影了。
西海公主又气又急,叫道:「陆寄风!你敢食言?我杀了你的爱妾!」
她朝东追去,追了半天不见人影,气得跺着足,银牙暗咬,想道:「好,你敢耍我!咱们就看谁狠!」
西海公主更不迟疑,朝中领军府奔去,意欲找出千绿,作为人质,但是她踏遍了整座中领军府,却怎么也找不着千绿,她就好像平空消失了一样。
西海公主这才明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可是,她又觉得好像哪里有蹊跷。加上担心萧冰的安危,西海公主越想越是烦躁,气得恨不得拆了中领军府。
她怎么想得到:她担心不已的萧冰,正是千绿。
陆寄风与千绿在床笫之中密议如何扮成萧冰,如何假装动手,千绿虽然记得萧冰的样子,也揣摩得十分细致,不会武功的她却很容易露出马脚。因此,两人的过招,多半是陆寄风虚晃一招,或是表面上击出雷霆万钧之拳,其实却用上柔劲将她安全地推至另一处落脚之地。千绿信任陆寄风,当身子被推开时,也能从容摆出轻功身法的样子。
但是她装出的样子毕竟外行,若是西海公主眼尖一点,或许能看出破绽。还好夜深路暗,陆寄风又专挑障眼处动手,才成功蒙混了过去。
此时他与千绿两人并肩而行,千绿已撤去萧冰的装扮,改扮为南方文人的模样,手中的羽扇也换作了麈尾,宽袍缓袖,仪态潇洒,望之有若仙人。
陆寄风笑道:「你这模样太过显眼,只怕让那泼妇追来瞧见,又要心动,舍不得我欺负你。」
千绿一笑,道:「贤兄说笑了,弟之屈屈陋质,不敢自矜。若是以色致祸,少不得与兄扮一回断袖癖也!」
陆寄风哈哈大笑,她扮魏晋时期盛行的南方软弱文人,果然十足神似。
陆寄风一把挽住她的手,笑道:「算了,也别假装了,咱们这样便成。」
千绿的脸微微一红,笑望陆寄风,任由他牵手而行。
两人疾行了数刻,千绿并未再毒发,可见西海公主给的解药是真的。陆寄风放下了心,打算一出城就抱着千绿赶路,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向剑仙崖。
不料两人才到城门,便见到城门紧闭,无数军卫包围在周遭,不许任何人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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