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二人俱各一惊,抱在一起。张再兴笑道:“在下送武大人一个如花美眷,大人也不要太过吝啬,连玉玺也要收入囊中。”说着话从高处跳了下来,后面跟着跳下两人,三人却是同时落地,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响。武名扬怔道:“玉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人走近,才看清张再兴后面两人乃一翁一媪,皆是农家打扮,身材却甚高大,认得是聋老者、哑婆婆。张再兴这时道:“武大人,你整日价把一个烂布包抱在身边,不是传国玉玺是什么?不交出玉玺,得罪莫怪!”他手中摇着一把铁骨扇,显得甚是潇洒,话音刚落,将铁骨扇一收,左掌向武名扬面门挥砍过去。
武名扬和梁飞燕矮身各拔兵刃,一刺张再兴前胸,一刺小腹。他二人早在张再兴近身之前便低声商议好了这招,端的狠辣,料想不能致他死命,也能刺成重伤。张再兴也没料到他二人一上来就联手,左掌刚将武名扬的剑势引开,便觉下面寒意侵体,急忙挥扇向下一封,当的一声,梁飞燕手中只剩下半截柳叶刀,张再兴小腹处划出了一条长口子,所幸伤口不深,他若非以扇相封,化纵为横,腹处早被洞穿。当下勃然怒道:“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某送你这对狗男女上西天便了。”掌扇交错,抢攻而上。他手中这把铁骨扇合上可以打穴,张开可以当盾牌护身,一攻一守,一物兼作两用。出掌之时先以扇遮掩,扇底突然发掌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奇招并非书上所有,乃他随心自创,《武林秘芨》博大精深,妙用无穷,即便悟性再浅之人看了,也会举一反三,即便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招势也能化成厉害无比的武功。
武名扬身上中了七八掌,口鼻都流出血来,手出长剑竟如无用,非但无用反而有害,每每将及张再兴时,也不知他如何一引,剑尖竟反刺自己。当下弃了剑,改使庆春拳。左手拳头一出便即打在自己眉眶上,右手拳头刚要及张再兴身时,却被他一拨,打到梁飞燕左肩上。
张再兴笑道:“你也不用客气,干么跟自己过不去呢?”突然退了几步,也不见他迈足,竟似滑开一般,人已在梁飞燕身后,铁骨扇架在了她脖子下。梁飞燕反应不及,已然受制,深知这扇乃精钢打造,边缘极是锋利,只要他轻轻一勒,自己便即送命,吓得不敢稍动。张再兴道:“这贱人偷野汉子,张某是舍得杀的,不过看在玉玺的份上,张某戴这顶绿帽子也有何妨?武大人,你交出来吧,张某说到做到。”武名扬道:“我真的没有玉玺,你要本官到皇宫大内去偷么?本官这点道行,只怕还没入禁宫,已被剁成肉泥。”
张再兴道:“你还要强言狡辩……”正说至此,忽听得背后不远处呼吸声此起彼伏,刚才只顾着打斗,这时静下来,加之近了些,才知石后藏了人,但究竟是两人还是三人却听不出来,料想是敌非友,心道:“好险!”随即一掌拍出,立将那名丐帮弟子隔石击毙。
少冲未料他出掌如此之快,反应过来时,张再兴第二掌向朱华凤拍到,当即举掌与他相对。张再兴便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推到,气为之一窒,暗自惊骇:“石后还有高手,内功一至如斯,呼吸声若有若无,难怪我没有听出来。”急忙使出内力挪移之法,想将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移开,但这力实在太大,只移得十之五六,人已飞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大树上,叶下如雨。
少冲大步走出来,道:“张再兴,你认贼作父,还有脸面活在世上么?”这一声内力充沛,声震梁尘,响遏行云,闻者无不振耳发愦。张再兴只觉脊背痛极,指着少冲道:“你这反覆无常的小人,张某悔不该未听何道长之言,将你杀了。”便欲来战少冲,发现武、梁二位逃得不知去向,不除此二人心有不甘,当下拾起掉在地上的铁骨扇,道:“聋哑二老,这里交给二位了,张某身负要事,先行一步。”说罢一个筋斗跳到高处,如飞般去了。
聋老者、哑婆婆对视一眼,跳上前来双战少冲。少冲与他们交上手,便觉二人内功非凡,掌法精奇,与中原武功大异其趣。一人攻时,另一人必补其空缺,两人配合攻守法度谨严,虽各有破绽,合起来却天衣无缝,相当于当世四大高手,饶是少冲武功奇高,斗得也甚是吃力。
朱华凤也看了出来,暗暗焦急,正好宋献宝带人赶了来,忽心生一计,便道:“这二人是是关东聋哑二老,满洲人的走狗,少林派的铁镜方丈,你拦东路;武当派的真机道长,你挡住西路,丐帮的宋长老,你攻南边;白莲教的空空儿前辈,你去北面,今晚别让聋哑两个老东西逃了。”她边说边打哑语,仿佛旁边也有聋子,好让聋老者也看个清楚。
聋哑二老大是心惊,这四人除了丐帮的宋长老每一个都是中原武林了不起的人物,空空儿的武功那晚领教过,古里古怪,极难对付,空空儿之名也是后来听张再兴提起。二人也没想正邪不两立,少林武当如何会与白莲教联手,只看来了好些人,丐帮的宋献宝走在前面,便信以为真,同时跳出圈外。
二老正欲飞身逃走,却听四面呼呼风响,似乎有大群怪物奔来一般,待至近处,才见两名大汉抬着一个滑杆,行走如飞,在山坡上如履平地,忽然纵身跳上两棵大树,双腿夹着树干,将滑杆横在两树之间。这时东南北三面也是怪声迭起,顷刻间冒出数百名黑衣大汉,皆手执钢刀长矛,灯下映照如雪,数百名大汉一齐现身,同声大笑,均潜运内力,震得众人耳鼓阵阵发痛。
宋献宝喝道:“你们是谁?夤夜至此,有何见教?”他话一出口,连自己也是吃惊,原来群贼笑声中的内力交迸相叠,生成一股极大的冲击力,宋献宝虽是暗运内力呼喝,却被这冲击力消弭于无响,连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话。暗忖:“这群人个个武功不弱,不知是何来路。”
丐帮众弟子中内功稍弱的,开始只觉心惊胆颤,到后来大感烦恶,陡然间胃缩喉收,大口大口呕吐起来。有的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软身摔倒。朱华凤以手掩耳,仍觉胸口气闷,呼吸不畅。忽觉背心搭上一手,一股至阳至纯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才觉舒服了些,回头见是少冲,对他一笑以示谢意。
少冲见这笑声没完没了,猛然间张口一股清气吐出,一阵低沉的吼声响起,仿佛天边连声闷雷,突然间变大,犹如平地一个焦雷炸响,所正对的那些黑衣大汉被震得东倒西歪,有的从高处滚了下来,而站在少冲身旁的宋献宝等人却只听见少冲作龙吟虎啸,觉得吼声并不怎么震耳。少冲转几个身,四面八方的黑衣大汉尽皆歪倒,笑声渐消,才收住吼声,霎时天地一片静寂。只听得几个丐帮弟子、黑衣大汉的呻吟声。
滑杆中那人说道:“骆少侠的吼声与少林派的狮子吼、辽东风雪堡的龙虎啸不相上下,难得难得。”
少冲听他说话,才知他是满洲贝勒阿济格,这些黑衣大汉也当是潜入中原的满洲武士。
朱华凤喝道:“阿济格,你好大的胆子,大明天下好似你家一般,任意来去。”阿济格笑道:“公主不必动怒,金明本是友邦,只因满汉之间相互仇视,致以两国兵连祸结,本王不远千里,游遍江南、中原、幽燕、滇南、沙漠、回疆等地,便是广交朋友,以消释满汉之嫌,化解宿怨,用心何其良苦!”朱华凤冷笑道:“满洲屡侵我大明疆土,残杀边民,这也是消释满汉之嫌?宿怨已深,岂是你交几个朋友就能化解得开?更何况你本意不在于此。”
阿济格道:“依公主之见,满汉两族如何才能息争罢斗,和睦相处呢?”朱华凤道:“满人还我所侵城池,向我大明赔礼道歉,从此两国互不侵犯,各安一隅。”阿济格一笑,道:“我倒有个更好的法子,不如两国合二为一,到时满汉一家,都是自己人,便不会有争斗了。内斗既息,国力自然强盛,必当威震海外,朝鲜俯首,日本束手,红毛贼也不敢为患了。不知公主以为如何?”朱华凤抚掌笑道:“妙哉!”
众人一愣,连阿济格也未料到她立表赞同,却听朱华凤续道:“那么快让满洲皇帝立即向大明俯首称臣,我大明皇帝也立即派人接管满洲,设立卫治,满汉一家,从此再无纷争。”
阿济格大怒,道:“呸!姓朱的该向我朝天子俯首称臣,可笑一个两百年至今未亡的朱明王朝竟没有传国玉玺,试问有何资格统治天下?”
朱华凤闻言心想:“又是玉玺,我朝难道真的没有传国玉玺么?”便假装不懂,问道:“什么传国玉玺?要来干么?”
阿济格笑道:“你是明知故问呢还是真的不知?传国玉玺上刻了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乃秦始皇所制,以为印信,这皇帝之位才算名正言顺。屡朝相传,至元末时为元顺帝带入沙漠,你朝故未得此。”
众人听了,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朱华凤生怕众人信了,说道:“王爷说话一向信口开河,横竖难以对证,倒能骗倒不少人。”阿济格道:“不瞒你说,本王得知玉玺辗转流落到了中原,此行便是为此而来。你若抢先得到,不妨拿出来瞧瞧,是真是假,看了不就知道了么?”
朱华凤心念一动,有了主意,便道:“好吧,我便给你看一下,叫你死了这条心。不过,满汉既是朋友,你不可动手动脚,伤了咱们。”
阿济格见她用自己的话挤兑自己,心想这小姑娘狡猾得紧,莫被她骗了,说道:“你若真有玉玺,本王还有什么好说的?拿过来吧。”
朱华凤一声娇笑,道:“王爷还是下树来吧,莫非让我这堂堂一国之公主跳上树来跟人说话?”
阿济格道:“那倒也是。”他话才毕,就见两名大汉纵身落地,稳稳当当,阿济格在滑杆上竟不受丝毫震荡。
朱华凤低声对少冲道:“呆会儿你挟持阿济格,咱们一起向外冲。”少冲点了点头。
这时滑杆停到聋哑二老身旁,阿济格命令点火,一声令下,数百名黑衣大汉一起点燃手中的松明火把,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