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机子道:“要对付白莲教,单是咱们之中的一门一派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各行其是,难以形成合力,易为敌人击溃。贫道以为,只有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结盟,联为一体,共抗魔教,并以此为契机,铲除所有邪恶教门帮派,无为混同教、铲平帮、逍遥谷,统统在铲除之列,还天下一个太平世界。”真机子说到最后一句,做了个单掌挥切的手势,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
群雄为他气势所激,胸中热血如沸,都道:“正派结盟,铲除异端。”“好啊,大伙儿大干一场。”
台阶上一个道士道:“正派结为联盟,须得有一位盟主,领袖群伦,指挥行事,方能与魔教周旋。”说话的是“武当七子”之一的玄灵子。林朝阳道:“这还须多问么?试问在场诸位谁最得人心,武功又高,自然是武当派一代大宗师真机子道长了。”他话一出口,立有数人应和道:“不错,除了真机道长,咱们谁也不服。”“真机道长德才兼备,无人可及,盟主之位舍他其谁?”“咱们唯道长马首是瞻。”
真机子却一摆手,微笑道:“少林派乃武林之泰山北斗,昔有十三棍僧救秦王,后有月空大师挂帅征边,嘉靖二十三年僧兵入江南抗击倭寇,舍身杀敌,历来卫家国而精技击,铁镜方丈才是上佳人选。”铁镜道:“道长何必过谦,武当派近年光芒之盛人所共睹,老衲无所建树,愧对少林列代高僧,盟主之位更是无敢企望。”林朝阳道:“盟主之位能者居之,道长就不用谦让了。咱们全心拥戴真机道长,大伙儿说是不是啊?”群雄振臂高呼道:“是。”
真机子道:“这个……盟主人选关系正派气运,事关重大,不宜草率,依贫道看不如于五宗十三派中各选出一人,大家举手表决,最为公正。”他刚说毕,忽听有人冷笑两声道:“道长等这天等了恁久,又何必惺惺作态,推来推去。”这人话声宏亮,又是独唱反调,许多人听见,都吃了一惊,心道:“这人好大胆,竟敢当面给真机子难堪!”向说话者瞧去,见是华山派掌门,人称“玉面小秦琼”的丁向南。
真机子微微一笑,道:“以丁兄之见,盟主该当如何推选?”丁向南抱抱臂当胸,眯缝着眼道:“五宗十三派结盟,我华山派第一个反对。”玄灵子喝道:“丁向南,大伙儿为公忘私,共商抗魔大计,你却挟私愤独唱反调,岂不有损‘小秦琼’之美名?”却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喂,牛鼻子道士,你别以为这里是武当派地盘就可以对咱掌门师兄大呼小叫,咱华山派也不是好欺负的。”
群雄见说话的是华山派中一个小姑娘,均想:“小丫头竟跟武当派叫起了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说话的正是祝玲儿。她见群雄瞧向自己的眼光不是惊讶便是责备,非但没有怯场,反而泰然自得。龚向荣拉了拉她衣袖,祝玲儿浑不在意。
玄灵子面色难看,道:“这里是掌门人大会,只有各派掌门才可以发言,没有你说话的份。”祝玲儿道:“原来道长是武当派掌门?”玄灵子道:“不是……”祝玲儿一脸惊讶之色道:“你不是武当派掌门,怎么说的话比贵派掌门人还多?啊,是了,你抢贵派掌门人的风头,原来是有心取而代之。”玄灵子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向真机子望了一眼,心想这话让掌门师兄听见,虽不会相信,却说不定暗生嫌隙。他在天下英雄面前被一个黄毛丫头所编排,大为着恼,叫道:“来人啊,把这小丫头轰出宫去。”立从他背后站出四名带剑道士,向祝玲儿走来。
龚向荣挡在祝玲儿身前,连连陪礼道:“有话好说,小姑娘年少无知,信口胡言,道长不必与她计较。”四名带剑道士哪里理他,叫道:“走开!”推搡中龚向荣不慎跌了一跤,众道将祝玲儿架起来,便向院门走去。
却听一人粗着嗓门道:“虽说这里是武当派的地盘,武当派也未免太过欺客了!”说话的是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乞丐。玄灵子道:“洪帮主,咱们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开会,没你丐帮的事。此人扰乱大会,该当逐出。”那人正是丐帮帮主洪涛。当下只鼻孔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少冲心想:“师父在丐帮中极有人缘,师父死在武当道士手中,洪帮主此行必是来向真机子讨回公道。难怪宫门外那么多叫化儿兄弟,原来是助威的。”
这时祝玲儿也害怕了,大叫道:“大师兄,救我啊!大师兄……”丁向南铁青着脸道:“真机子,你别逼人太甚!”真机子叫住四名带剑道士,向丁向南道:“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同属名门正派,本应和睦共处,声气相投,但些许误会纠纷在所难免。望丁兄能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赞同结盟。”
丁向南道:“明知我华山派不赞同结盟,便杀一儆百,这也只是些许误会纠纷?”说这话时,眼中竟然有了泪光。真机子道:“丁兄还是认死理,尊夫人过世贫道也甚感哀悼,但你越是把这笔账算在我武当派身上,越是中了小人借刀杀人之计。”丁向南道:“要我答应结盟也无不可,除非你先查明真凶,洗清罪责,否则不能做五宗十三派的盟主。”松云道:“家师生前反对结盟,虽然家师之死疑窦丛丛,但未查明之前,贫道也不赞同结盟。”真机子道:“道兄,贫道说过,五宗十三派结为一体,各门派的仇人便是大伙儿的仇人,茅山派自当同理。结盟之后,贫道自将为阳公、阴婆二圣之死追查元凶,绳之以法。”松云没有说话,却仍铁青着脸。跟着又有天山派、梅花剑门、杨家枪门等门派不赞同结盟。
玄灵子朗声道:“结不结盟,毋须每门每派赞同。五大宗派乃名门正派之首,按惯例涉及武林大事的决策,只须得到五宗中三宗掌门人赞同,便能成行。目下我派掌门师兄、少林寺铁镜方丈、峨眉派普恩上人,都是赞同结盟的,昆仑派荷条丈人尚在犹豫之间,终究也会赞同的。五占其四,何须多言?”说罢横剑于手,扫眼群雄。
群雄大多慑于武当派的威势,不敢再有异议。
玄灵子又道:“我派掌门师兄为了正派结盟费了不少心力,当今武林,唯他才能当此重任,谁有不服,站出来说话?”群雄窃窃私议,有人刚动一下身,他旁边之人立拉住他低声道:“你不要命了么?想敢武当派作对。”有人道:“谁做盟主,也当由五宗掌门人决断,岂是武当派一派说了算?”
真机子道:“也好,便由五宗掌门人决断。”玄灵子道:“铁镜方丈全力推举我派掌门师兄,……”说着话走向一位着袈裟的老僧,道:“普恩大师推举何人?”那僧人乃峨眉派代任掌门普恩,当下合十道:“敝派遵从民意,推举贵派真机子道长为盟主。”忽听他旁边一僧人道:“不可师兄,一旦结盟,我峨眉派上下将听盟主一人号令,峨眉派从此消亡,事关重大,宜向掌门师姐商议再作决断。”真机子道:“普渡大师,五宗十三派结盟,各门派并非消亡,仍独立门户,只是听从盟主号令,方便行事。”普渡宣一声佛号,道:“正邪相争,必是一场血雨腥风,我佛慈悲,以济世度人为第一,杀戮太惨,非我佛本意。”说罢摇了摇头。何太虚道:“你不杀戮别人,别人便来杀戮你,大师慈悲,别人可不会慈悲。”真机子道:“魔教妖人邪恶歹毒,为求铲除异己不择手段,决不会因普渡大师之慈悲而放过峨眉派,因此峨眉派势难抽身事外。”普渡道:“以恶制恶,恶无尽焉。魔王作祟,唯有以无量善德化解。”
玄灵子道:“峨眉派究竟谁是掌门?”普恩道:“既然掌门师姐让我暂代掌门,一切由我决断,师弟不用多言。”普渡还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出口。却听人群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声道:“倘若普渡大师成为真正的峨眉派掌门,一切是否该由普渡大师决断?”只见一个少年走出来,把手中一物交到普渡手中,又道:“这是一位师太托晚辈转交给大师的。”普渡见是掌门信物碧玉斑指,一惊道:“小施主,那位师太怎么了?”
这少年正是少冲。他尚未答言,却听何太虚惊慌的叫道:“他是……他是铁拐老的弟子……”何太虚不禁向真机子靠近了几步。玄灵子叫道:“好哇,是恶人谷的奸细,来人啊,抓住了!”阶上立有四名带剑道士向少冲走来,张手便来抓少冲,却不想少冲一溜,都抓了个空。再转身时,四道士的腰带不知何时结在一起,你拉我扯,乱作一团。祝玲儿见此情景,抚掌大笑起来。本来掌门人大会只许各派掌门人发言,紫霄宫的人会前又再三声明,会间不得喧哗,因而场上人虽多,却肃然默声。祝玲儿这笑声一起,如幽林莺啭,满场皆闻,都向祝玲儿瞧去,有的更是怒目而视,祝玲儿旁若无人,笑得更欢了。玄灵子才知小叫化儿不简单,拔出宝剑道:“恶人谷来的奸细果不简单,势必要贫道亲自出手。”少却听洪仁畴道:“你们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名门正派?”向少冲道:“少冲兄弟,到你洪大叔这边来。”
少冲眼中有泪的道:“洪大叔,师父……师父死得好冤。”洪仁畴点头道:“你洪大叔一定要为你师父讨回公道。”玄灵子道:“别人都说铁拐老如何如何的任侠江湖,什么惩贪官除恶霸,传得神乎其神铲强除弱,却又淡泊名利,游戏风尘,不想还是露出了真面目。火烧中原镖局,趁乱夺走玄女赤玉箫,后又受恶人谷唆使刺杀敝派掌门师兄,死于乱剑之下,了结了他可耻的一生。”少冲气得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瞪眼盯着他。玄灵子还想再说,却听真机子道:“六师弟,铁拐老前辈棺虽盖而论未定,你不可妄言。”玄灵子道:“掌门师兄说的是。不过铁拐老的叫化儿徒弟在此闹事却是明摆着的事。”向少冲叫道:“臭叫化儿的几手把式也来丢人现眼,贫道若不给你厉害瞧瞧,还以为紫霄宫是个随随便便的地方。”一个小叫化子戏弄起武当道士来,自然令武当群道面目无光,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