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平湖春园在傲天庄附近搭了个擂台,类似于小型英雄大会,不过参加者必须是团体,得胜者可以挣不少银子。重火宫有一堆弟子参加了,但是以私人名义。恰好华山四弟子也就是掌门儿子丰漠也参加了,和重火宫的弟子打成了平手,重火宫占上风。平湖春园不知道重火宫人的身份,又不好得罪华山,于是判定华山胜。输的人自然不服气,报出重火宫的大名。平湖春园这下两面难做人,直接把银子扔出来走路。华山人多势众,抢了银子就跑。重火宫几个弟子回来告诉师兄妹们这事,带人上前踢馆。原本都是弟子们自己的事,不知如何就演变成了两个门派互相仇视,甚至惊动了长老和掌门。两个门派商量过后,决定让这些弟子过几天在傲天庄和丰漠再次比过,再判定谁胜谁负,银子归谁。
“时间还蛮长的。总得处理。”雪芝低低唔了一声,“我带着他们去吧。”
雪芝随便扔下的一句话,竟然又一次引起轩然大波。
多数人认为,其实这并不是解决两派弟子矛盾这样简单的事。谁都知道,华山是正派,重火宫是邪派。华山尾随少林做事,重雪芝又在少林寺兵器谱大会上摔了跟头。重雪芝才当宫主,就出面和华山对立。其实,重雪芝出面的真正目的,是要击败华山,间接向少林发下挑战书。
出发前几日,惹出这事的一个弟子来找穆远,小心翼翼地说:“大护法,你去劝劝宫主,这事不要闹大比较好,其实……其实我们赢得也不很光彩。丰漠带的人都是废材,实际上等于他一个人对我们一群……”
穆远看了他一眼,继续检查宝剑:“你认为现在说,还来得及么?”
与此同时,重雪芝坐在朝雪楼里,朝着朱砂尴尬地笑笑:“我还是第一次用这东西。”
“宫主别笑,此宝无人能敌。”
天下人都在等着看两大门派之间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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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少林寺兵器谱大会方结束。这一回拿下兵器榜前两位的,依然是释炎和林轩凤。第三变成了月上谷的一品神月杖。不过很多人都没有弄明白,为何上官透又一次打到一半就跑人。多数猜测是他不想面对林轩凤,还有灵剑山庄。这样一来,他被驱逐的原因便更加神鬼难测。也因为上官透不曾尝过败绩,有人猜他实力比林轩凤,甚至比释炎还强。
不过,兵器谱大会的议论,却因为重火宫和华山的对决被撂下。
傲天庄在洛阳南方,是正统门派最喜欢聚集讨论比武的地方,又因为富可敌国的玉面司徒小公子,现在的司徒叔叔曾经砸过大笔银子在上面,所以整一个庄园美轮美奂,堪比皇宫。
原本主持人只是峨眉的一个大龄弟子,但一听说重雪芝要去,慈忍师太竟亲自赶去。
为了对决赶到傲天庄的人,自然不止是重火宫和华山派的人。
人多到超乎想像。
四月的傲天庄,丁香花开得正艳,雪白和淡紫连成一片,将楼房和比武场掩得隐隐约约,恍如仙境。整个庄园都散发着春季的芬芳,醉人的优雅。
丰城自然听说过重火宫最近的变动,一大早就赶到了洛阳,不过到场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晚了一些。
至于他的宝贝儿子丰漠,则是早早地就抵达了庄园,让人一再检查佩剑头冠。
他只记得,近三年前的重火宫少宫主,已经拿下英雄大会前三十,并且能够接下慈忍师太数十招。虽然在天下人看来不过如此,因为她是天下第一人的女儿。但和她同辈的人都知道,这样练下去,武林霸主这个头衔,很可能会又一次被重火宫揽入囊中。
如今重雪芝年近二十,会强到什么程度,实在不可估量。
倘若自己打败了重火宫的弟子,那么重雪芝务必会出手,到时候如果败给这么个小女孩……
丰漠握紧双拳,对身边的小厮道:“你看看那剑有没有问题。”
“公子,这都是第八次了……”
“第八次也一样。再看看。”
这时,丰城低声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看着前方站成一片的弟子,回头叹道:“我以为我够拽,没料到重雪芝比我更拽。我故意晚来,她居然到现在还没到。”
话音刚落,便有登登马蹄声传来。
在场不少人都对雪芝的红衣白马印象深刻,不少男人都觉得她分外帅气。所有人翘首等待雪芝的到来。
丰漠立刻握住剑,浑身紧绷地站起身。
丰城将他按下来。
“任从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就算重雪芝真出手,还有你老子我在不是?”
但是,骑马赶来的人却是报信的:
“重火宫宫主到了!”
丰漠松了一口气。
河水涓涓,环绕山庄流淌。丁香花白紫交错,连在一起仿佛天边的流云,秀丽而淡雅。
这时,辘辘而来的却是慢悠悠的马车,不像比武,倒像出游。
马车停在一片垂落的丁香花枝下。
仍是红衣红裙,不过不再是棉绒的布料,而是红云一般的丝绸。长发乌黑一片,顺着肩膀滑落,直垂至腰际。
在场的人,眼也不眨地盯着花枝下的人。尽管看不到脸,但很多人都认定那不是重雪芝——重雪芝,何时穿过裙子,又何时有过这样婀娜的身姿?
然后,长而美丽的手指伸出来,轻轻拨开花枝。
花后的女子微微歪着头,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凝望着前方。
雪白和淡紫的丁香花瓣随风落下,飘扬洒满了整个庄园。
与此同时,林宇凰在重火宫,紧锁着眉,扁嘴道:“小时候芝儿那双吊梢眼只让她更像个讨打的死丫头,前几天我看她,却怎么看怎么像狐狸精。有这种想法,我还自责了半天。但等你一把她打扮出来,我终于知道,那不叫像,那根本就是。”
朱砂笑道:“当初你不还说莲宫主是公狐狸精么。”
“就是啊,你看看莲还是个男人都这样了,我的宝贝女儿啊……”林宇凰想了想,又道,“不过,闺女真的好漂亮,越看越漂亮。”
“哈哈,就是说么。宫主脾气暴躁,暴躁的人都活得久。”
“就像你么?”
朱砂额上青筋爆出,微笑道:“我现在温柔了。”
傲天庄。
雪芝微垂着头,慢慢走到丰城面前,淡笑道:
“见过丰掌门。”
丰城完全飞翔在另一个世界。直到身边有人推他,他才赶忙道:“啊,啊,好,雪宫主近来可好?”
雪芝轻轻掩嘴,低笑出声:“很好,掌门客气了。也不知道比武何时开始?”
这时,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这是打算比武。
下一刻,整个故事非常没有悬念地结束了。
“不比了不比了,我儿子做事冲动,就是他的错。这就算给了雪宫主一个人情。”丰城站起来,击掌道,“来人,把银子搬来。”
丰漠就这样变成踏脚石,被老爹踩过去。
“谢谢丰掌门,有空我定会登门拜访。”
雪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意到慈忍师太和丰城小妾的表情。她也从来不知道,这样一句话,竟然让她走上了万劫不复之路。
半个时辰后,月上谷的人赶到,雪芝已经走了。
三天过后,林宇凰的乌鸦嘴又一次发挥了功效。
华山掌门爱妾白曼曼向不少武林人士宣告,重雪芝是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她丈夫,还说要上门倒贴,还说,如果重雪芝能把那些不三不四的习惯收着点,她可以大人有大量,什么都不计较。
雪芝刚一听说这消息,立刻砸碎了手中的茶杯:
“有机会勾引一品透我都不要,我去勾引丰大叔?!要死!”说罢把手中的肚兜扔到朱砂手里,“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还让我穿这个,穿这个有什么用?难道真的去勾引大叔!”
“不会不会,我只是希望宫主能像个女人一点。穿了这个,女人味散发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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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曼曼放出这样的话以后,那天去过的男人几乎都在帮着雪芝说话,说明明是丰城让的银子,为的是和重火宫打好关系,重雪芝也不过是礼尚往来说要拜访华山派,不见哪里有错。只是帮忙的越多,白曼曼恨意越深。慈忍师太不像白曼曼那样愤怒,但也摇头说,重雪芝一年比一年不如。
于是,原本女人们都不大待见的林奉紫,一夜之间,也变成了她们心中的圣女。
所以,六月间圣女的十八岁生日,也更加受到人们的关注。
林轩凤宠林奉紫,谁都知道。不过很多人都不会猜到,他为了给奉紫办寿宴,几乎把全武林有点来头的人都请了,筹备了四个多月,砸下的银子足以买下三分之一个苏州城。
重雪芝自然也收到了请贴。
不过在听说奉紫寿宴的消息时,雪芝根本没有心思考虑是否要去。
她人在洛阳,这个传说中江湖包打听最多的地方。有的人专门出售江湖一手八卦,价格公道便宜,遇到经常照顾生意的,还有八折优惠。雪芝原本只是当作娱乐,让朱砂花了几十个铜板打听了一下灵剑山庄、少林寺、月上谷最近的事。一提到月上谷,那小伙计的话就多了,所以很自然的,朱砂告诉了雪芝所有上官透的桃色消息。
雪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脑中回想起的,是她离开月上谷那一夜发生的事。
如果可以选择忘记这一段记忆,雪芝一定奋不顾身毫不犹豫。
可惜事与愿违。
说不曾乱想是假的。
她以为,自己带给上官透的,不仅仅是温存,或许还有一丝眷恋。
毕竟他抱着自己的时候,不论是在耳边温柔的呢喃,还是铭心的深入,还是深情凝望她的双眸,都让她觉得,他在向自己传达着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这么多女人对上官透又爱又恨的原因。
倘若她不曾入关,说不定早就缠着他,要他一定要对自己坦白,或者负责——这些行为,和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负责?笑话!
这是没有能力的弱女子才会做的事,而她不是。
雪芝庆幸自己走得很果决,也庆幸自己没有提出这样令人作呕的要求,更庆幸自己没有跟着上官透,对他死心塌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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