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贯而入,缓缓步入朝堂。然而,之后的他们却没有按规矩排列整齐准备早朝,而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金碧辉煌的朝堂也因此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氛。
“这都第几天了,朝堂上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照这样下去,国家必将大乱!”其中一名大臣望着空荡荡的御座摇了摇头。
另一名须发花白的大臣接过他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皇上年幼,太后又……”
“唉!谁不知太后信佛,仁善有余,胆魄不足!”也不知谁插了一句。
“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小心被人听见!”刚才那名大臣马上朝他抛去一个警示的眼神。
哪知那名大臣却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她听得见吗?反正她也从不上朝!”
第180节:梦里不知身是客(3)
正说到这里,朝堂外远远地传来传令太监高亮的声音:“太后驾到——”
随着这一声高呼,所有的大臣都惊异地定在原地,之后哗啦啦地跪成一片,原本嘈杂的朝堂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刚才讥讽太后从不上朝的那名大臣更是脸色苍白得厉害。
转眼间,就见仙真身穿金龙缂丝宫袍,绾着朝阳九凤挂珠冠,拉着小皇帝元诩的手,在皇家仪仗的簇拥下,缓缓地走进朝堂,从伏跪在地上的群臣中间穿过,直向殿中央的御座走去。
一踏上御座前的金阶,立刻有小太监从两边卷起低垂的珠帘,迎她入座。待坐定之后,珠帘又徐徐放下,总管太监刘腾出列一步,面向群臣长长地扯了一嗓子:“群臣有事启奏——”
片刻的沉静过后,尚书右丞张普惠出列,面向御座跪了下来:“启禀太后,自前尚书令高肇谋反案发之后,朝中牵连无数,凡与此案有关的官员,发配的发配,斩首的斩首,各部也因此出现大量空缺,急需人才,请太后定夺!”
隔了一会儿,只听见上方朗朗传来一个优美得宛如玉玦碰撞的声音:“为政之道,唯在得人,即日起令州郡举荐孝廉,哀家会亲临朝堂,自阅试卷,评定等级,然后量才使用!”
此话一出,底下立刻传来一片赞叹之声。
没想到太后的话并没有说完,她又继续道:“高贼为政时,私结党羽,专横跋扈,陷害忠良,致使朝纲一片混乱,如今这颗毒瘤虽除,朝中上下却也元气大伤,尚书令崔光听旨——”
崔光一听上面传唤自己,赶紧出列。
“哀家命你督造一辆‘申讼车’,外垂帘幕,设座车内,由你和清河王元怿负责定期出巡云龙门及千秋门等京城繁华之地,接受吏民诉讼和冤案,当即裁判或交相关各部妥为处理。”
“是,微臣遵旨。”崔光一边领旨,一边暗生惊诧,想不到太后还有这般思量,这真是一箭双雕之计,既能清理以前留下的冤假错案,又能引来平民百姓的交口称赞,真是收揽人心的好办法。
此后,又有一名武官上报:“边塞六镇的守将纷纷上表请求粮草和军饷,不知太后如何决断?”
“他们的胃口也太大了吧!”帘幕后传来隐隐不满的声音,“自先帝时代,他们就不断提出各种要求,先帝谅其先辈对我大魏有功,便一再忍让,还多次御驾亲往犒军,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感恩于心,还一再变本加厉,丝毫不体谅朝廷如今的艰难,莫非是成心欺侮我孤儿寡母不成?哀家绝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传我的旨意,下令更换六镇守将,另从朝中择忠良之辈前往。哀家知道,底下的军士大都是好的,也对朝廷忠心耿耿,最可恶、最贪得无厌的就是这些为官之辈!”
如此,一场朝会下来,群臣都深受震动,这太后哪像传说中那样是个柔弱无用的女子,分明聪慧多谋,刚柔并济,如此,国家总算是又有希望了。
阳光温暖的午后,御花园中的百花全都舒展花瓣,贪婪地吸吮阳光,金色的光芒穿透树缝,在凉亭里洒下一地斑驳。仙真身穿一袭藕荷色的常服,倚坐在亭边,身边放着一沓奏折,不知不觉间,她绝美的脸庞上渐渐出现了一丝倦意,之后,长长的眼睑也随着呼吸缓缓合上,手上正在翻阅的一本折子也失手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远处慢慢走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大的那个望着她熟睡的花容,眼中既有心疼,也有深深眷念,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俯身为她捡起落在地上的奏折。
仙真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丝动静,于是立刻睁开眼睛,扫过眼前的人影,顷刻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元怿,诩儿,你们怎么来了?”
元怿无奈地一笑,答道:“我去探望诩儿,结果他一直吵着要见你,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来了。”
望着楚楚可怜的儿子,仙真立刻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诩儿,快让我抱抱!”
“娘亲,我都好几天没见您了,好想您啊!”元诩也伸出小手把母亲抱得很紧。
“这孩子,到现在还改不了习惯,现在不能叫娘亲了,要叫母后,明白吗?”仙真望着他说。
第181节:梦里不知身是客(4)
“母后?好拗口哦!”元诩皱起了眉。
“没有办法,这是宫里的规矩,如今你的身份也不同往日了,是皇上!所以每讲一句话,都必须三思而后行,知道吗?”仙真认真地教导他。
“自从进宫以来,刘公公每天都领着人教我学规矩,我都快烦死了。还是以前住在宫外的日子舒服,也没人管我。母后,咱们搬回原来的地方去住,好不好?”元诩拼命摇晃着仙真的手臂。
仙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元怿在旁静静听着母子俩的对话,感慨地长叹了一声:“也难为诩儿了,他从小在宫外长大,自然受不了宫内的诸多规矩,不如就再带他出宫走走吧!”
“出宫?”仙真吓了一跳。
元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您连月来操持朝政也着实辛苦,倒不如就挑半天时间,放下一切,好好陪陪诩儿,也让他开心一下。”
仙真想了想,又伸手轻轻抚了抚元诩的头,不再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清河王的车便在一队仪仗的护送下自北门出宫,守宫门的护卫一看是他,竟连问也不敢多问,便恭敬放行。不久,车顺利抵达王府,元怿小心翼翼地迎下已装扮成平民的仙真母子走进王府,又自王府后门悄悄走了出来,不过是一进一出,他们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这里人群熙攘,车水马龙,沿街是各种商铺,卖炒栗子的,捏糖人的,打铁的……世井的气息随着漫天尘埃飞扬在空气里,高亢的叫卖声和人们的交谈声混杂在其中此起彼伏,所有的这一切都让这座天子脚下的城池变得热闹非凡。
好久都没有见到这般热闹的场面,元诩简直就像一匹脱缰的小马,兴奋地拉着母亲和叔叔的手,在大街小巷里东穿西走。忽然间,一阵卖糖人的吆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奇!“娘,是糖人,我可好久没吃糖人了!”他指着不远处的摊子,眼中放出闪亮的光芒。
书!“好,娘去给你买。”仙真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却发现根本就没带钱出来。
网!元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摊前,从袖管里掏出一块碎银:“老板,我要两个。”
老板一看银子的分量,赶紧笑眯眯地拿出最大的两串:“客官,您接好。”
元怿拿着糖人走回来,塞给元诩和仙真一人一个,仙真望着那糖人,半天没接:“我这么大了,还给我糖人呢?”
“谁说糖人只能给孩子吃呢?”元怿硬是将糖人塞进仙真手里。
“娘,吃吧,可甜着呢!”元诩在一旁帮叔叔说话。
“就当是犒劳你的吧!”
“犒劳我?”
“这一段时间,你出入朝堂,可谓政绩不俗!”
“那还不是多亏你和崔光辅佐。”
“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简单了!”
元怿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和元诩朝街道深处走去。经过一家铺子的时候,仙真发现一个卖首饰的摊前围满了人。抱着好奇心,她忍不住凑上前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家专做蝴蝶饰品的摊子,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蝴蝶出现在耳坠、钗环、项链、指环上,造型精巧别致。
仙真也伸手拿起一支玉钗,看了看说:“这蝴蝶钗做得可真精致啊!”
“看来,你喜欢蝴蝶?”元怿笑着问她。
仙真点了点头:“确实,相比于平日把我压得脖颈酸胀的凤钗,我倒更喜欢蝴蝶,既美丽,又自由,也不像凤鸟那样,贵为百鸟之王,肩负太多沉重的东西。”
“那我买给你。”元怿立即体贴地说。
“不用了,买了,也没机会戴!”仙真立刻阻挡。
“留着做个纪念也好。”元怿说着,不由分说便买了下来,然后走到仙真面前,“我帮你戴上它吧!”
“戴上,在这?”仙真又是一愣。
“眼下,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元怿打量着她一身朴素装扮,唇角轻轻地扬起一抹微笑。
“娘,戴上吧,一定很漂亮。”元诩也在一边拼命劝道。
第182节:梦里不知身是客(5)
“那好吧。”仙真说着便低下了头。
元怿拿起蝴蝶钗,轻轻地将它插进仙真如云的发髻间,转眼之间,一头青丝便因为这只飞蝶多了别样的妩媚。
此时同时,元怿狭长的眸子里也多了一抹明亮的光华,这光华令他俊美的脸庞更趋完美,如同闪光的宝石,令人目眩神迷。
随后,三人继续朝前走,不多时,一幢红梁绿瓦的建筑像一艘华丽的画舫般出现在眼前,一阵阵香气自楼上飘下。
仙真盯着门廊上“广福楼”三个大字招牌,不由得眼前一亮:“这里的素斋是全京城做得最好的,特别是桂花糖藕和罗汉汤,我从小就爱上这吃饭。”
“那我们就上去点几个菜吧,反正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元怿接过她的话说。
“嗯,好啊!”仙真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哪知,就在这时,由远及近飞快地奔来一大队人马,一看气势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