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所不知,长公主深夜离宫那一晚,有宫女看到冯公子朝着南侧温泉的方向去了。”
“哦?”林依依似乎突然来了兴致,低声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司寇钰颜同冯若贤想要一起私奔,无奈被人发现,这才杀了在场的人灭口?不过,如果他们是早有准备的话,依照冯若贤的脑子,应该不至于被人发现才对……”
“对了。”林依依惊呼一声,有些兴奋地猜测道:“这一定是有人给她们设了圈套,香卉。你去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人同长公主发生冲突?”
闻言,香卉再也压不住心底的疑惑,失声问道:“姑娘为何这般关心长公主?”
“我关心的不是她,是我自己。”林依依无奈说道,转而又沉声道:“你既然是我的奴婢,就该按照我的话去做,干嘛问这么多为什么?”
一直以来,林依依都不想用这种封建的身份观念来束缚人,但如此一说,效果十分显著。
香卉匆忙低下头来,俯身施礼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打听。”
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想必是这几日里累坏了,林依依终是有些不忍,淡淡吩咐道:“行了,不急在一时,你先下去休息吧。”
若是往日,香卉定会兴高采烈,但今天,她显然也没了兴致,微微屈膝道:“奴婢谢过姑娘。”话音刚落,人已经转身离开。
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林依依难免心存怜惜,虽然无数次地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该对香卉产生这样惊呼怜悯的心情,但总是在注视着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骨子里的执着和一种难掩的痛恨。
似乎,香卉的所有忍耐,是为了在最为关键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经闪过,顿时让林依依打了个冷颤,右手不安地抚摸着另一只手的臂膀,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感觉到暂时的温暖。
第二天。傍晚。
太阳缓缓落入高耸的山峰,已然无法看见,但依旧有几线光**而出,像是耀眼的火束。炫目的美丽,让人震惊,却也有种不舍的哀戚。在这刹那的美丽后,将会是一夜的黑暗。也许,这印证了那句话:最后的美丽,才是永恒。
香卉早些时候传来消息,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似乎同德贵妃有关。听闻这德贵妃本是蒙国公主,一度遭皇上冷落,后因一舞倾君心,现在深得皇上宠爱。此次南巡,除了皇后随侍外,后宫妃嫔唯有德贵妃赢得此殊荣。
想到这些,林依依冷嗤呢喃道:“女人如花的年龄,能有几个春夏?特别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她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又是异国之人,也不会有人特意关照,几年一过,定是人老色衰。皇帝阅尽天下美女,又怎可能对这样一个女人一见倾心呢?想必是因为蒙国和皇朝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而皇上最为宠爱的长公主即将远嫁和亲,这才为了保全蒙国的面子,给她这样光鲜的荣耀罢了。既然如此,她应该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争取得到皇帝的眷顾,为何要冒险得罪司寇钰颜呢?即使她即将出嫁,但她的身份,永远是皇朝最得宠的长公主,无人能够企及!”
“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林依依这才注意到,因为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然撞到迎面而来的人都不知晓。
不等林依依出声,香卉已经急切迎了过来,双手小心搀扶起她。怒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冷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我家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家姑娘身体弱,就算是皇上……”
林依依只觉眼前身影有些熟悉,斜眼看向香卉,冷声道:“行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闻言,香卉紧紧咬唇,灰溜溜地缩回脑袋,木讷站在林依依身后。似乎害怕她突然间一个不高兴,将她……原来,心底最为担心的,是无法顺利跟随她进入皇宫。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愿意付出所有,卑屈苟且偷生。
而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宫女,则是身体几乎匍匐着趴在地上,一副卑恭屈膝的摸样,不停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姑娘饶了奴婢。”
宫里的宫女,或多或少有些识人的本领,照理来说,林依依现在并不是皇上的妃子,为何宫女要这么害怕见到她呢?思及此,林依依疑惑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闻言,那小宫女似乎一惊,就连原本颤抖着的身体都暂时停顿,随后又哆哆嗦嗦道:“奴婢听说,皇上从丹贵坊带回来一位貌美若仙的女子,奴婢虽没有亲眼所见。但在这行宫内,被称为”姑娘“的,想必只有姑娘了!”
“貌美若仙?”林依依呢喃,唇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眼前这小宫女,看上去虽然胆小不经事,但实非凡人。若是寻常的小宫女,在这样“惊恐害怕”的场面下,又怎能这般头头是道,一丝不漏地说这么多话呢?
林依依脸上写满了疑惑,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吩咐道:“你,抬起头来。”
此刻正低头垂眸的小宫女,唇角明显露出一抹得逞冷笑,但在她抬起头来那一瞬间,哪里还有刚才斤斤算计的样子,全然一副受了委屈、惹人爱怜的模样。
“是你?”林依依失声呢喃,身体微微向后踉跄了一步。眼前女子,一双灵秀无辜的大眼睛,容貌秀美。在丞相府时,林依依一直由暗香服侍,多日的相处,又怎能忘记?
香卉感觉到林依依的身体霎时有些冰冷,还以为她的病又犯了,顿时惊呼道:“姑娘,你怎么了?姑娘再坚持一会,奴婢这就去请易大夫过来。”
“香卉。”林依依哑声唤住她,随后压低声音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天有些凉,你回去取件大氅来。”
见她此时面色苍白,额头溢出一层薄汗来,香卉心底哪能放心得下,迟疑道:“姑娘,既然天冷了,奴婢送你回房好不好?”
林依依有气无力地瞪了她一眼,沉声道:“昨晚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又忘记了,恩?需不需要再提醒你一遍?”
香卉会意,顿时像那蔫了的花儿,俯身低头应道:“奴婢不敢。”
听着她的脚步声已经渐行渐远,林依依这才再次注视着暗香,淡淡道:“我身体不太舒服,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扶我到那边的亭子休息会?”
暗香应声站起来,乖巧道:“是,奴婢遵命。”随后小心托扶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亭子。
林依依坐下后,暗暗舒了口气,柔声道:“看你的样子,机灵又乖巧,真是讨人喜欢。”
暗香面色微红,整个脸庞就像一只诱人的苹果,害羞道:“奴婢谢过娘夸奖。”
林依依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声音依旧轻柔,“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暗香,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哎。”林依依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道:“本宫瞧着你十分喜欢,本想向皇上讨了来。不想你竟然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又怎好夺他人之好。”
暗香一脸惊讶,急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哦?你倒是说说看,这”不敢“是何意呢?是因为你太过害怕太子妃了,才不敢到我身边来吗?”
暗香这一听,更加急了,有些语无伦次道:“奴婢……奴婢谢姑娘抬爱。奴婢跟随太子妃娘娘入宫,只希望能够一直守在太子妃娘娘身边,不敢……不,不,是别无他想。”
“呵呵。”林依依灿然一笑,伸手作势要扶起暗香,“我只是开个玩笑,瞧你吓成什么样了!真是可爱,若我身边有你这样的人儿,也舍不得让你走呢。”
暗香就势站起来,唇角微微抖动,面色赧红,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搔了搔脑袋,促狭道:“奴婢谢姑娘赞誉。”
“哈哈。”林依依心情似乎极好,咯咯笑了起来,眼角余光,却是停留在越来越靠近这亭子的那个红衣女子身上。
暗香注意到来人,匆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德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原来,她就是鼎鼎有名的德贵妃!满春院早已失踪的老鸨,竟然成了蒙国的公主,更是皇朝德贵妃……因为她的失踪,曾一度担心;而他,甚至因为她而离开自己。此时她这般出现在面前,如何能不愤恨?相比她如何成为皇朝贵妃,林依依更想关心的是:这么做,你将他置于何地,又将你我那几年来的情谊置于何地?
但是,心底这些疑问终是没能开口道出。一句话,将会粉碎过去所有美好,不若刻意相信,不曾知晓眼前这一切。
烟柳一身大红绣裙,相比在满春院时,更添妩媚娇艳。而衣摆间勾嵌着的金丝线,随着她每一步的动作,摇曳生姿,艳丽不失贵气。
她扭动纤腰,每一步都极尽妩媚,脸上挂着快要腻死人的微笑,媚眼上下打量着林依依,“这位姑娘,可是皇上近日从丹贵坊带回来的美人儿?”
林依依站起身来,恭敬俯身施礼道:“丹姬见过德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对上她的双眸时,烟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霎时否决心底怪异的想法,笑道:“姑娘真是见外,想必本宫要比姑娘年长些,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唤本宫一声姐姐如何?”
“依依,我比你大,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这满春院虽是烟花之地,但没有人能欺负你……”
“恩,烟柳姐姐。”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盘旋,就像是秋日里固执求爱盘旋的蜻蜓,久久不愿离开。那时候,感觉她的怀抱真的能带来温暖,泪水的味道,不是苦涩,而是泛着淡淡甘味。曾几何时,一切烟消云散,心底本还存有的那么一点念想,也若泡沫般幻灭。
“恩?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愿意吗?”
烟柳的声音有些生硬,确实有贵妃该有的架势。没想到,人竟然可以这么快的适应环境,即使拥有相同的躯壳,也能拥有完全不一样的灵魂。
而这一声,也唤醒了林依依。她眼里流泻着如水一般的温柔幸福,欣喜道:“丹姬谢过姐……”脱口而出的称呼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有些不安地行礼道:“丹姬身份卑微,只是丹贵坊的歌姬而已,怎敢冒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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