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林依依和他背对而立,并未看到身后来人。见他已经赔礼道歉,无论是真情也好,还是假意也罢,她并不想过多追究,淡淡道:“行了,你先退下。”
“是。是。”他急忙应了几声,抱琴匆匆离开。
教坊富管事已经走至林依依身侧,谄笑道:“丹姑娘,晚上登台的曲目,准备好了吗?”
乍一听到这个新的称呼,林依依显然还是有些无法适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眉头紧蹙,闷声道:“教坊之中,就没有技艺再娴熟一些的琴师了?”
想必刚才那个琴师,又被她给撵走了。富管事眼底闪过一抹嫌恶,声音却依旧恭敬。如今她可是丹贵坊炙手可热的舞姬兼歌姬,使点小性子也是理所当然。“丹姑娘莫要担心,小的这就给姑娘重新寻个得力的琴师来。”
看到不远处,香卉领了萧玉隋进来,林依依不由地露出一抹浅笑,吩咐道:“不必了,我已经找到最好的琴师,你先下去忙吧。”
富管事自然是落得清闲,虽心下不免疑惑,却也没有追问,笑道:“是,是。”
香卉朝着富管事施了一礼,随即迎上来道:“姑娘,公子到了。”
香卉这丫头确实聪明,怪不得她能得到萧家主的重用。自上次因为她对林依依的称呼,遭林依依数落后,她如今唤林依依,都是直接省了名讳。
或许是因为打心底对上次的事还有记恨,林依依并未看向她。只淡漠吩咐道:“知道了,你退下。”
听到她的声音,萧玉隋神色微变,不等香卉退下,就急切道:“依依,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呵呵。”林依依低头垂眸,冷笑出声,“这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萧公子似乎忘记了我身份,我现在,不是口中的依依姑娘,而是丹贵坊当红的舞姬。”
她按照萧家主的意思,服用了药物,将自己的嗓音改变。不知他为何没有要求她改变容貌,总觉有些蹊跷。虽然改变了声音,但她的容貌太过显眼,是以不得不用面纱遮面。
林依依抬起头来,如愿见他面色越来越寒,神色也霎时黯然。周围的空气都似有几分凝结,林依依心有不忍,别开脸道:“你来了也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你先当我的琴师。”
琴师?这个字眼。似乎已在他的世界中消失。很少有人知晓,他的琴艺并不比萧家嫡长子的差。为了得到爹爹的关注,他曾每日苦练琴艺,甚至幼嫩的手指被嘞出一道道血痕,也在所不惜。
可是,当他学会萧家琴谱上的第一首曲子,抱着琴想要去弹给爹爹听时。萧玉郎早在那里抚琴,年幼的他极有天赋,琴音也更为娴熟。
萧玉隋没有勇气上前,他讪讪地离开了。自那之后,他再也没在人前抚琴。他所失去的。不只是琴艺的展示,而是奢求爹爹多陪陪娘亲的希望。
他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脸上会出现如此悲伤的表情?关心的话语,最终没有说出,林依依反而轻嘲道:“怎么,你是不愿意,还是不屑在这种烟花之地抚琴?”
萧玉隋木然低头注视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疼痛,落寞道:“依依,你真的想要如此?抚琴对我来说,较为困难。”
他的难过和对抚琴的排斥,并不是装出来的。林依依也不想勉强他做任何事,这样一来,又和他们有何区别?想到这里,林依依淡淡道:“你不想做,就算了。玄城琴师多的是,又不差你一个。只是,萧琴师曾说过,你的琴艺不在他之下。”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再抚琴,但从对他的了解,以及他刚才的反应来看。他对抚琴,一定存有什么芥蒂。过去,她并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但近来,她明显感到自己的变化。对香卉是这样,对他同样也是,都在看似无意中,挑起他们过往的难过回忆。结论就是,她并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快感。
“萧琴师?”萧玉隋喃喃出声,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原来,他还记得。”
那是在萧玉隋的娘亲过世后,他第一次一个人独处的夜里。萧玉隋跪在灵堂前,不停抚琴,不停想着:娘亲对他,是彻底的失望了吧!否则,她也不会就这么抛下他离开。
萧玉郎出现在灵堂,就站在他身后。虽然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说话,但他显然带来了短暂温暖。让萧玉隋在那个寒冷寂静的夜里,不再这么害怕……
一直以来,林依依都认为萧玉隋是她见过最为理智的男子。但今日,他频频因为她要他抚琴一事而恍惚失魂。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他?想到这里,林依依不由嘟囔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非逼你做不可,你别摆出一副臭脸。”
话音刚落,她站起身来,看向远处厢房的方向,嘟哝道:“香卉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随即转头看向萧玉隋,有些不耐烦地道:“我要去找富管事,让他重新找个琴师来,不然今晚的登台表演可得砸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见他并未回答,林依依顿时愤愤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可走了。”
若不是他十分了解她的个性,定会以为她这么说,是在用激将法。萧玉隋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从袖中掏出玉笛,在她眼前晃了晃,揶揄道:“在下笛声,不知能否配得上依依的歌声?”
突然想到第一次听他吹笛时,自己不停地拍手叫好,一脸崇拜的样子。林依依顿时有几分羞赧,低头小声道:“你答应了就好。”
“恩。”萧玉隋应了一声,随即将玉笛放在唇边,柔声道:“开始吧。”
“哦。”林依依顿时有几分局促,片刻后才轻声哼唱道:“他们猜,我们后来有没有再见……”
他的音感极强,林依依只唱了一遍,他便能跟上她的节奏。
或许是因为歌词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动听的笛音?林依依突然忆起,满春院时,他也是这般耐心地配合着她节奏,每一次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最终泪水不由地沿着眼角滑落。
萧玉隋收回玉笛,关切问道:“依依,怎么了?”
“没事。”林依依匆匆抬手抹去眼角泪水,笑道:“你配合的很好,我们再来一遍。”
“依依。”萧玉隋抬手握上她的肩膀,迫使她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依依,我曾说过,你不必如此。我答应过你,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林依依避开他的手,淡淡道:“我现在,只想回家。若你真是为我着想,就不要再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只要我按照家主的吩咐行事,他一定会送我回家。”
“无关紧要的事?”萧玉隋呢喃出声,神情十分落寞,僵直在半空的手垂落,漠然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依依唇角动了动,违心的话语脱口而出,“喂,你现在去哪?你答应要帮我伴奏的啊。”
闻言,他霎时顿住脚步,身体有些微颤抖。最终,他并未回头,只扬声道:“你放心,不会有差错。”
萧世家 第三章 乱
第三章 乱
萧玉隋快步出了院子。闪身至院门一侧,沉声道:“是谁?现身吧。”
杨弋从树后出现,面色略微有些尴尬。毕竟他自认为十分隐蔽的藏匿,却被人轻易发现,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难免会受到些打击。他双手抱拳,施礼恭敬道:“公子,是属下。”
奇怪,刚才明明有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萧玉隋瞥眼看了看四周,不由问道:“刚才,除了你,是不是还有人在这附近?”
杨弋忙低下头来,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笃定道:“只有属下,没有其他人。”
只看杨弋此时的表情,萧玉隋就能猜到那人是谁。只是,他对她的关心,显然大大超过了萧玉隋的意料。“是吗?”萧玉隋淡淡反问,本已踱步走出。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转过头来,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家主之令。属下如今的职责,是要保依依姑娘周全。”
“恩。”萧玉隋应了一声,转眼看了看院内,吩咐道:“丹贵坊人多事杂,你要多上心。”
杨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多年跟随在他身侧,还从未见他如此关心一个人。疑惑归疑惑,杨弋并不敢追问,只恭敬应道:“是,属下遵命。”
香卉手里捧着林依依晚上登台表演要穿的衣物,远远就看到杨弋,高声唤道:“杨大哥,杨大哥。”
待靠近他后,香卉才气喘吁吁道:“杨大哥,你去哪了?奴婢找你半天了。快随奴婢来,姑娘等了半天了。”
依依?她,还会见他吗?当她知晓那家酒楼也是萧家产业时,那一瞬间,她眼底闪过的厌恶和震怒,以及她那受伤的表情,久久回荡在杨弋的脑海中。他面色沉重,低声问道:“是依依姑娘吩咐你来寻我?”
香卉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杨大哥,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些,隔墙有耳。这里没有依依姑娘,只有丹姬。因为对姑娘的称呼。奴婢一时改不过来,没少挨姑娘的数落。”
“呵呵,是吗?”杨弋呢喃一声,袖中的手不由地微微握紧。他曾听她提及以前在满春院中的生活,虽然她表现得满不在乎,甚至有时还会在他面前炫耀她的出色表演。但哪一个女子,真的原意在这烟花之地翻爬打滚?
她如今被困在丹贵坊,其中也有他的原因。若不是那日她初潮来时,他表现出过分的窘态,她也不会因为害羞,偷偷出了酒楼。再有,若是他对她更上心一些,就会及时跟上她的脚步。那么,之后的事就不会发生。她不会走火入魔,也不必潜入萧家……
见他愣在那里,已走出很远的香卉皱了皱眉头,退回来拉着他的衣袖,催促道:“杨大哥,愣着做什么呢,快跟奴婢走。若是姑娘等急了,说不定要怎地数落奴婢的不是。”
杨弋避开她的手。却也跟上她的脚步,沉声道:“依依姑娘并非无理取闹,刁钻野蛮之人,你只要听从她的吩咐即可。还有,她是主,我等为奴,不得数落主子的不是。”
闻言,香卉眼眶微红,竟愣在原地。她双腿犹如铸铅了一般沉重,无法举步前行。几年前,她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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