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送礼,范式想起了另一茬事,“孩子他爹,赵掌柜的生辰贺礼怎么个送法?”
萧景土心里没了主意,赵家是商贾大户,刚来石雨县不到一年,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是有些家底的,光一个千山雪。能看出来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的。这样的大户人家,锦衣玉食的,这礼还真不好送!
范氏心里琢磨,送些贵重的,自家花不起这个钱。庄户人家,田里地里种的东西倒是不缺,大米绿豆包谷高粱……这些虽是俗气了点,但城里人大鱼大肉的吃惯了。这些粗粮也能换换口味。想到这心里松了口气,“那就新下的米,地里新收的绿豆,包谷,高粱各送十斤,有红有绿的。看着也喜庆。”
“那也行,只是这些都是地里收的,值不得几个钱。不够体面。”萧景土心里犯愁。
萧玉珠和萧玉翠坐在厢房窗台下的青石上乘凉,月光如银倾泻下来,把小院照得明晃晃的。院前水渠里的水缓缓流动,映着皎洁的月光,一闪一闪银光跳动,一副“皓月千里,浮光跃金”的画面。
堂屋里的对话随着徐徐夜风传来。萧玉珠想起赵掌柜家景殷实,不缺钱,却不像其他有钱人家喜好穿金戴银,而是对玉石翡翠之类的甚是喜爱,手里戴着翡翠大扳指,连赵弘远腰间的配饰也是一枚翡翠的,这赵掌柜的眼光不俗!
萧玉珠有心想帮老实爹娘一个忙,丢下手里的蒲扇进屋来,“咱家除了田里地里种的,就是陶器了。”
范氏忍不住笑了,“难不成要送些酒坛子菜坛子之类的,这些更上不了台面,自家用用还行,拿去送礼,岂不更让人笑话?”要过来拿扇子拍她,“你这丫头还嫌人人不知道,你爹娘是做陶的!”
萧玉珠躲着笑笑,边躲边说,“上回不是叫小货陈师傅做了一批花瓶,得了三四个好的,就从中挑两个上好的送去,这大户人家喜欢玩弄个玉石瓷器什么的,咱家的陶至少和瓷器挂得上边,也算得上半个玩物。”
前阵子,用红色釉料实验了一批花瓶,做了四五十来个,最后烧出的好货只有四个,颜色色泽虽比不上第一次烧出来的极品,但算是好看,大红色宛如天边采下的晚霞,晕成一团,整体看去是一片大红,细看处处变化万千,比火烧云还好看,算不得极品,也可是算上精品。
说到花瓶,萧景土心里有数,那花瓶是自家陶窑烧的,拿出去卖一个也能换一两银子,拿花瓶送人也算是体面,做摆设或者插花用都行,便点头同意。
范氏摇着蒲扇说,“也好也好,红色看着喜庆。”
萧玉珠再一旁,又说找两个好看点的盒子,装起来,送出去大方。
萧景土见过送礼用的盒子,朱红色漆面和雕饰,衬得好看。
“行行行,去镇上找木匠给做两个盒子。”范氏笑着说,见选定了给赵掌柜的贺礼,又念叨着给几个小孩的见面礼。
平日里这些人情世故,萧景土向来不插手,今儿一搀和进来,还真是费脑筋,他累了一天困了,知道范氏是个好强的,体恤她不要太较真,不要弄得太晚,早点睡,他先回房了。
范氏有心给赵家的四个闺女每人送一个荷包,里面装些裸银子,萧玉珠又说裸银子不好看,送得少了轻了,入不了他人的眼,还不如用银子打些各式花样。
两人正为着花样犯愁,萧玉翠从房里拿出绣花帕子,指着上面的花朵图案,“就打些花朵样式的,我猜几个丫头肯定会喜欢。”
萧玉翠这个提议不错,女孩爱花是古往今来不变的理儿,本来想说四个丫头就打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花样的,可梅花谐音“没花”是不开花结果的意思,赵家男丁不多,两代一脉单传,这样送出去怕是好事变成了坏事。见绣花帕子上有好些花朵式样,说道,“就打些兰花、菊花、杜鹃花、芍药花样式的,给远哥儿就打竹节样子的。”
“这两个丫头倒是心细,想得周全。”范氏叹道,看了看面前的两个闺女,不经意间一晃长大了,大丫头出落得高高瘦瘦的,明年就往十二岁奔了,再过几年得说亲了,二丫头性子比去年沉稳了许多,像是懂事不少,只是依然瘦得跟干柴棍似的,八成是去年的那场大病,落了病根,想着入冬了得给这丫头好好补补,小脸长得圆润些,才让人看着放心。
萧玉珠拿了笔和纸,在纸上画了花样子,在花的两头画了两个圆孔,给来穿绳子用,让银匠照着花样子打就行了。用绳子量了花瓶的长短,留了余量,让做两个礼盒。
第二日,萧景土去镇上送凉粉,范氏拿了图样和丈量用的绳子跟着去,去找银匠和木匠师傅。
转眼到了中秋,萧大姑这次没回来过节,八成是六月六那事给闹的,家里有了新人,这嫁出去的闺女终究是外人,回来了遇着拿会拿事的,又没自个说话的份,心里更添堵。
刘氏是个精明人,有了身子很少出门,一双眼睛却是看得比谁都清楚,老大家里卖凉粉怕是挣了不少钱。一大早,见老大家的来了,忙上来又是迎人又是倒茶的,一脸的热乎劲,一口一个“哥哥嫂子”叫得亲。
范氏见她今儿这般亲近,心里有些发毛,这老二媳妇准是有事求她。果真,范氏屁股还没坐热,刘氏要拉着她到天井边上说话,走廊上有穿堂风,凉快。
刘氏看了看天井正中的太阳,有意无意寻了话头,“现今快九月了,这天怎么还这么热。”
范氏也附和着,今年大涝大旱的,年景不好,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能多收些粮食。
“嫂子,你那北边的荒地是种对了,上半年隔山差五地下雨,不用挑水浇地,收了包谷这天就旱了。”
范氏见刘氏又要拿种荒地的事说事,不想理她,这北边的荒地不是那么好种的,和两个闺女拔草上肥的,累了两个月,才得了一点粮食。
刘氏一开头就给了个下马威,见范氏没有搭腔,立马喜笑颜开,“嫂子,我也就随口那么说说,不过这天真够热的。”说完,顿了顿,一双三角眼在天井里翻了一番,见四处没人才小声说,“那凉粉是怎么做得?这天热得人吃不下饭,就想吃两口凉粉。”
范氏见她是想讨凉粉方子,立马黑了脸,“家里和镇上掌柜签了契约,这方子不能说出去,说出去这掌柜的生意也做不成了,说不定你大哥还得吃上官司,你要是想吃凉粉,我做了给你送来就是。”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刘氏在后面干跺脚。
到了八月十六,打好的花样和做好的礼盒拿回来了。
那银匠的做工不错,打出的花样栩栩如生,边角处处理得级好,光滑不刺手。范氏拿出五色丝线,和两个闺女在桌上穿银锞子,用丝线编了如意结,穿上银锞子,下面用五色丝线打成络子,戴在腰上或者挂在房里都好看。
萧玉翠拿出做好的四个荷包,范氏亲自把银锞子装进去系好。打算送给远哥儿的竹节用的银子多,份量比其他四个重些,分开来用锦囊装了。
萧玉珠从花瓶中挑了两个颜色上乘的,烧得老成的出来,这花瓶肚大圆润,颈长,上面敛口,极富流线型,长长的脖颈,极像一只天鹅,引吭高歌。瓶身上流光溢彩,像燃烧的火焰般绚烂。
在礼盒中铺上一层棉花,用黄色绸布垫了,把花瓶放进去,旁边用绸布包了棉花塞满空隙,这样一装饰,原来放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陶看起来既贵重又雅致不俗,用红布条绑住盒子,打了结,盒面上贴了张红纸,写了个大大的寿字,满是喜庆。
贺礼是归置妥当了,可花了好些个钱,小出血了一把,萧玉珠心里着实有些舍不得,光是打的几个银锞子就花了三两银子,送的一对花瓶,拿出去卖能也换二三两银子,找木匠师傅做的礼盒花了些木料和手工费,不到一百个钱,这样一算下来,还是让她心疼了一番。
这贺礼看上去体面,范氏和萧景土感到很满意,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第八十九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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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万里无云,秋高气爽,和煦的阳光当头照着,真是个好天气。
吃过早饭,范氏换上了走亲戚才穿的衣裳,上身一件青色外衫,下面一条宝蓝色裙儿,外罩一条湖蓝色腰裙,头上挽了发髻,插了根花样简单的银簪子,收拾得干净利索。让两个闺女赶紧拾掇拾掇,再不走怕是晚了。
一边给萧玉涵换了新做的青色棉衫,把头顶的三撮毛梳好,贴在头顶。
萧玉涵撅着嘴巴,嫌这头发不好看,嚷道,“我要梳木头哥哥那样的头发!”
萧玉珠看着萧玉涵头上的三撮毛,笑道,“你这小土帽!”又笑着对范氏说,“玉涵去了学里,性子没那么皮了,有些书生气了,也知道留着这三撮毛不好看了。”
范氏替他穿好衣裳,“咱把头发留起来,就能梳远哥儿那样的发式了。”
辰时刚过,老袁赶了马车过来接人。
范氏心里牵挂着家里的牲口,猪牛中午得喂,还有百来只鸡放养着,心里也不放心,要留人看家。
老袁不让,来之前赵掌柜嘱咐了,让全家人都去。
范氏只好去老宅那托了杨氏,帮忙看家。
萧玉涵头一回见这高头大马,觉得新鲜,在一旁围着马转了个圈,伸手摸了摸马的脖子,吓得手很快又缩了回来。
“快来看大马喽……”村里附近的小孩子结伴过来看大马,在一旁指指点点,引得萧玉涵小小地自豪了一把。
萧景土往牛车上搬东西,大袋小袋的大米绿豆包谷高粱和两个礼盒,占了半个牛车,老袁在一旁责怪太过客气,一边让三个小的上了马车后面的轿子。
这么豪华的轿子还是第一回坐。轿帘是黄色流苏绣花锦缎,红木色车体,窗上刻着精致的福字窗格,里面是两排长凳,外边是用棉布包着的软坎子,坐上去软软的,舒服极了。
萧玉珠坐在靠窗的位置,掀开了帘子正要朝外看。萧玉涵趴了个脑袋过来。笑嘻嘻地也要瞧,他鲜少去城里,显得很是兴奋,在车厢里面挪来动去,引得老袁不住的回头看,不敢把车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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