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鼓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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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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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情形真叫李晗忽然没了生意,莫名她,只觉心中涌起大片浓黑恐惧,苔藓一般,转眼疯长,将整颗心密密地包裹了进去。他呆愣愣站起身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只见一个影子刷得竖起,半句话不说,人已大步奔出殿外去。

是白弈。

李晗忽然像被一锅沸水灌顶了一般,跳起来大吼了一声:“白弈! 〃

白弈却似未听见一般,早已连影也瞧不见了。

李晗愣愣地盯着大殿门,窒了半晌,猛一下坐回原处,拧着眉,面上阴沉得似有抽搐。

一旁李宏见状唯恐不妙,忙轻声奏道:“大哥,人命关天,滋事体大,先将人找到再说。”那右仆射蔺谦与中书令裴远闻声,也立刻起身附议。

李晗深呼了好几口气,一撑案,站起身来,铁青着一张脸,这才领人急句苑中去。

鲜红的血水淌了一路,蜿蜓得仿佛一线赤色莲华。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变得特别重,可若走抬尸时不镇摔着了她,她的阴魂会记恨,然后在夜里来讨账。

那几名内侍抬着墨銮一路身太掖池边去,越想越害怕,心魔作祟,只觉得手上沉得快要倒下地去了。

好容易捱到湖边一处偏僻角落,终于有一人先忍不住,“哇”得弓腰缩在一旁一阵阵干呕,眼泪杀得面颊火辣。“咱们做下这等恶业 … … 会遭报应的……”他仿佛已受不了这重压,开始抱着脑袋闷声大哭。

一旁另个侍人急道:“你哭有什么用!咱不杀她,太后能放过咱们? 〃

又才一人却哀声叹道:“怕就怕 … …事到如今,太后也未必就会放过咱们 … … ”

此言一出,几人不禁都是默然。

湖畔冷风吹来,飕飕得发寒。

忽然,风一摆,仿佛有什么在草丛中游动一般,悉悉索索得响。

几个内侍顿时惊得毛骨悚然,连滚带爬就逃,也顾不及将墨鸾推下池中去了。

不料,待他几个逃得远了,从死角处不易瞧清的树后却转出个人来,竟是徐书。

秋日水畔,枯草渐浙衰去,泥土浸着间断冷。

徐书静静盯着浑身伤痕倒在地上的墨鸾,尚如青嫩娇花般的美貌却染上与之不相称的阴冷。

她忽然用脚踢了墨鸾一下。

万不曾想到,几乎同时,墨鸾竟猛睁开了眼。

徐书惊得尖叫一声,跌倒在地,扑腾了半晌才爬起来,这才发觉,墨鸾已没什么气力撑起身了。

“你一真命大呵。”她凉凉他盯着墨鸾,嘲弄冷笑又回到唇边,“我本来以为只能亲手把你的尸体丢进水里,没想到可以亲手淹死你!好啊!更解恨! 〃

果然是她搬弄是非 … … 墨鸾闻之一嗤。如此说来,她倒是自讨苦吃。

原本,她将这小女子从皇陵接回,是想要分开李晗心神,叫这男人开开心心地别常粘着她,以免他相处之下起疑。想不到,这小妮子守了半年皇陵,非但没得半点反思,反而愈发生出了阴毒怨恨。是她低估了此女,一眼错看,给自已招来这等麻烦。

看来,她当真还是没什么耍心机的天分。思及此处,她不由得自哂轻笑。

徐书见她反而一声不吭的笑了起来,不禁有些着恼。“你怎么不求我饶了你?或许我一开心就真饶了你呢。”她挑眉睨着墨鸾,眸中有些得色流淌。

墨鸾却仍旧不理睬,反而努力撑着身子,想要自己站起来。

徐书见她仍有如此执拗和强硬,愈发恨得牙痒痒,一脚正踹在她胸口上。

#奇#墨鸾拼命用手护着肚子,没敢去挡,猛着了这么一下,一口瘀血吐出来,喷在微黄衰草上,乌红骇人。

#书#“真不知你有什么好!”徐书狠狠地冷笑,“不过你也好命到头了。”说着,又是一脚,要将墨鹰踢下湖中去。

不科,墨鸾却一把抓住那只恶狠狠踢来的脚。“我好命?”她愈发笑得凄凉起来,忽然压低了眸色盯住徐书,“你真的信命么?那我若说,我就是命中注定不该绝于此处,你待如何? 〃

徐书被她这么一抓,险些又跌倒下去,骇急成恼,愈发使足了劲向她踹去。

墨鸾却忽然抓下徐书足下那只锻面履子。她并那履子捏在掌中,撒手向后一仰,竟自己倒入了太掖池!

水波一荡开合,瞬息,容纳了她。

那些温柔水脉,仿佛拥袍,竟不觉得冷。

她觉得自已向着最深的深渊飘去了,胸口闷痛,疲惫得直想睡去。

不。但她不能。她不是来安睡的。她还不能歇下。

她努力她放松身子,借着水的俘力将自己托起来,一面用手轻推水流。

但仍旧很吃力。她幼时生于湖畔江边,本熟识水性,但毕竟有这许多年不曾沾水了,何况如今身子又重。她只觉得一口气续不上,头晕得仿佛要裂开,眼看只能逐波沉浮。

恍惚间,却仿佛有什么温暖的西将她拥住了,推着她向水面升去。

似有熟悉嗓音柔柔地在她耳畔哄慰,顺着水波吟唱:别放弃呀 … … 即使只才一线希望,为了孩子,你也要坚特下去 … …

她在水下睁开眼,却只见水浪涌动,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知道。她知道。

九殿下 … … 原来你们,一直在这里 … … 

从甘露殿出去,一路直弃宫宛,无人可以拦他。

远远地,已瞧见王太后与一众女眷正信步闲走,只是没瞧见阿鸾。

白弈的心已沉到了极点,也顾不得礼仪,直上太后跟前去就问:“淑妃人在哪儿? 〃

“你怎么在这儿?”太后显是被他的忽然出现惊了一瞬,面上震惊与不悦毫不掩饰,冷冷盯着他斥道:“未经宣召,私闯后苑,你一一”

话未说完,却听另有人声近前来。

“母后!”李晗领了一众人,有朝臣,有内侍,有卫军,浩浩荡荡杀将上来,还未站定,已急急追问:“淑妃呢?可是与您在一起了?”

“真是奇了!你们全来问我!”太后见李晗也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怒道:“我也想问,淑妃人在哪里呀?方才她与我说如累得慌,要歇会儿再跟上来,这就不见人影了。”她说着并将在场几位妃嫔扫视一眼,厉声问道:“你们谁瞧见淑纪妃了? 〃

几位妃嫔都唬得不敢出声,诺诺她摇头。

忽然却听德妃惊声呼叫起来:“蝴蝶!蓝色的蝴蝶!皇后 … … 是皇后回来了……”她怕得浑身发抖,哭着缩成一团,就往李晗身后躲。

循着德妃手指方向,只见一只蝴蝶施施然翻飞眼前,比普通蝴蜡要大不少,毛得也快,那般夺目的蓝色,宛如雅玉,被阳光一映,光译隐动。

这情景叫当场众人由不得为之一震,尤其李晗,更是汗如出浆,面无人色。

端敬敏皇后谢妍,为着一只玉蝴蝶耳坠死在去年仲秋夜,如今她周年过去也不过一月……

眼见那蝴蝶向自己飞来,李晗心中一阵瑟缩,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后退。

但那蝴蝶只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偏翩然转向了白弈。秋风习习,一蝶乘风,扇着玉润双翼,在白弈手心上绕了一个圈,向着太掖池上飞去,仿佛,竟是要引人过去模样。

白弈跟着走了一小段,那蝶儿却飞得快,远了便看不清了,成了青天下一颗亮蓝色的光电,在水面上一处绕着打转,忽得却又化入风中般,不见了踪影。

一方太掖池十分大,白弈仔抽盯着那平湖水面看了片刻,忽然道了声:“水上好像有人。”他话音水落,已纵身掠波便向着湖心去了。

渐至湖心,便瞧见墨鸾仰面半浮在水面上,几乎只露了个头脸出来,面上竟似还有乌紫瘀痕 … … 他心中一件动摇,一口气险些泄掉,苦于踏波而行,寻不到落脚处,忙收敛了心神,伸手去拉她。

墨鹰仿佛还有知觉,微微睁开眼来,看见白弈,开口假装想说话,未料一张口水面覆了上来,淹得她发不出声响。

白弈眼看她一副要沉下去的模样,再顾不得许多,落下水中去,踩着水袍住她将她托起。

也不知在冷水里沉浮了多久,忽然着了温暖依靠,墨鸾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几乎一动不动地凭在白弈胸口上。“孩子 … … 救我们的孩子 … … ”她仿佛已虚弱到了极致,断断续续低吟了两声,头便垂了下去。

白弈闻言心中蓦地一悸,慌忙将她脸抬起来,唯恐她吃了水。

“阿鸾,没事,没事的。别睡!”他反复在她耳边哄着,一面带着她向岸边游。

李晗遣来接应的船靠近,将他们两人拉上去。

离了水,白弈才看得请楚。虽说身上与衣裙上的血污都给湖水冲洗得淡了,但更多的伤痕却在这湿透永衫下显出形来,不止是脸,墨鸾身上那些长长短短的青紫瘀伤竟不下数十道!

瞬间,他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已的心情,不知究竟痛多些些,还是愤怒多些,又或者,是愧疚、自责、憎恨 … … 他将她楼进怀里,只觉得她浑身冰冷,一时竟不敢去试她脉息,只好将手抚在她隆起的腹部。

全不曾想到的是,他却有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仿佛能够触到孩子微薄但顽强的心跳,忽然,那小东西何乎弱弱地踢了一下腿。只是那么微弱的一下,但他仍旧触摸到了。“阿鸾 … …” 他难以置信地唤她,开口时,又觉得孩子动了一下。

那轻微的震动似乎也惊醒了墨鸾,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般,尚未睁升眼,先露了笑颜。

待船靠了岸,早已应诏候在那儿的御医钟秉烛立刻便给墨鸾诊了脉,连连大呼意外。已是这样重的身子,如处重创失血,又给人推下水去,竟还得母子保全,怎不叫人称奇。但墨鸾到底是伤重,再不可言半点闪失,当即便被抬回灵华殿去悉心科理。

临离去时,她一句话也未多说,只拿了一只给湖水浸得透湿的履子给李晗。

李晗默然接,一瞧之下,犹遭雷击,僵得发不出半点声响。

决然未料到事已做到如此地步墨鸾竟还能不死,王太后面色已是阴郁至了极点,愤愤地怪儿子竟为了一个妃子疑心母亲,叫她难看,又斥责白弈擅闯后苑,放肆无理,牵牵连连又说到些戚威党乱政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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