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鼓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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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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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鸾由不得呆了,静了半晌,心中渐渐浮起一丝光来。

是的,她应该相信他。他无所不能,没有人能够伤害他。

她默默合十,一个信字在心底念成千百转的吟诵。

微风来,皖州军政府中帘幕叮当一动。白弈不动声色,将那一纸飞鸽来书捏成粉末。

那让蔺姜入山向殷孝挑战的女童就好似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讯,即便是他白氏特训出的家将也觅不出半丝痕迹。

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直觉是要出事了。

蔺姜和殷孝,无论哪一个受损,都非他所乐见。尤其是蔺姜。抛开政局微妙不谈,他需要人才,更需要他们互相制衡。在他眼中,蔺姜是一只潜能无限的雏鹰,若他能收服殷孝,则有一双黄金翼,若他不能,蔺姜便是他日后压制殷孝的利器。二虎相争必有死伤,他决不能让最坏的局面过早出现。

他猛地站起来便向外走。

但他却又在门前顿住了。

局中有个变数。

那个无名女童究竟是谁?挑唆蔺姜和殷孝相争对她有何好处?握不住这变数,贸然出手怕是更要出乱子的。

蔺姜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其父蔺谦虽是兵部尚书,但素来不结朝党;而殷孝则早已与朝政毫无关碍;让这样两个人互斗,什么人会得好处?

莫非是父亲在朝中的政敌宋党想要折损白氏羽翼?白弈由不得冷笑。不可能。皖州凤阳在他掌中,若能让宋乔党人这样混进来生事,他白弈也不用再做别的,辞官挂印找个山窝窝卖红薯去算了。莫说混入皖州做内奸,就是殷孝现下在皖州潜山这件事,宋乔党也绝没可能知道。否则,只要参他凤阳白氏一个窝藏反贼逃犯便能要了白氏满门的人头,若真捏住了这么个大把柄,宋老贼早就捅出去了,犯不着这么麻烦。

这个幕后之人,定是他平日没放在眼里疏于防范的,甚至可能本就在皖州内。

若说本就在皖州内……

他心中陡然一亮,不禁笑起来。

为何早没有想到呢。七、八岁的孩童本就是男女莫辨的年纪,稍粉嫩些的扮个女装有什么难?但这一家的小郎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能耐,非但在他眼皮底下逃匿了踪迹,还能忍辱设计反过头来算计他。这样有趣的一个孩子,他竟疏忽了。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且看看这孩子还有什么手段。

他如是想着,当下叫回了追查无果的艮癸,一路上了潜山。

山林间,正是午时骄阳,“铛”得一声银枪大刀一震,向两边荡开去。

蔺姜后跃一大步按下长枪,免不了喘息。又是好一番缠斗,这山匪当真是骁勇如神,别说赢不了,再斗下去他怕是要输了。蔺姜不禁沮丧,愈发不甘心起来。他想起那托他前来的小姑娘,她多期待他能得胜呢,昨儿夜里一直等着他,今日上午又一直送他到山下。若是他输了,岂非对不起她殷殷之情?他也并非没觉得奇怪,这山匪的功夫气势都叫他打心里好生佩服,这样一个人竟是个打家劫舍的山匪实在叫他难以相信。但只一想起小姑娘哭着求他的模样,他就犯起迷糊来,少年的热血总脱不开争强好胜和一点点虚荣。

但那山匪却撤了刀。“回去歇罢。明日再来。”他将大刀往肩上一扛,便又要走。

这人是诚心放手的。蔺姜心下一动。这样下去倒真好得很,总也分不出胜负,说出去不伤他半分面子,可他自己却清楚明白,他着实是欠了一段火候。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自欺欺人么。

“你……你等一下!”他一下子蹦起来想追上去。其实他也没闹明白自己到底想怎样,但即便是堂堂正正的输了,也比窝窝囊囊地僵下去好。

但他却见眼前忽然耀起一片赤红,耳畔轰隆一声巨响。他猛地给震懵了,身子一轻,好似给推了一把便飞了出去。

猛然一声爆破轰鸣起,殷孝只觉地面震得一颤,下意识回身去看,迎面几片锋利碎石飞来,犹如疾箭流矢。他扬手挥刀,将飞来碎石尽数劈开,心却陡然沉了。

石炸炮。

当年在疆场上他们也常用这种灌了火药的石雷,埋在敌军必经之路奇袭。这种东西杀伤力不小,幸亏他走得较远了,否则非给炸个非死即残不可。这僻静山林里怎会有这种东西?

眼前火光一片,映得殷孝心中怒火也腾得一下窜了起来。他和蔺姜相约独斗,谁还能事先在此埋下石炸炮?石炸炮这东西是要引燃的,想是还有帮手埋伏了半晌了么?

枉他如此诚心喜爱这小子,他竟和什么人串通了要害他?

殷孝怒从心头起,一双鹰眸虎目寒光毕现,却在硝烟流火中死死盯住一抹素白。他由不得冷冷大笑。

白弈!好啊,原来是他!一个是尚书家的小郎,一个是侯君家的公子,他们俩诚该是一丘之貉的!可笑他竟一时糊涂,险些给忘了!

白弈也一眼便看见殷孝冰冷盛怒的眼神,心下顿时凉了半截。这殷忠行是将他视作要谋己性命的死敌了。可殷孝一怒,尚能瞪着他。他此刻惊怒却要瞪谁去?

他来此一是为看殷孝与蔺姜进展,二则是想放一个饵,且看那幕后作祟的孩子会有什么动作。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孩子竟会用石炸炮。

这石雷一炸,若他不出手,必会伤了蔺姜,即便不论别的,蔺姜身份特殊,若在皖州出点什么事,白氏就此便要与蔺公交恶,更没办法和太后交待;但他出了手,却将自己陷进如此百口莫辩的尴尬境地。难不成他就地倒下给殷孝看么? 

后背疼痛钻心,火辣辣的似给抽掉了层血肉,白弈禁不住有些头晕,一阵阵地淌冷汗。他轻功再好,快不过炸药,何况推蔺姜那一把又耽搁了,没给炸成灰已是万幸。

真是好手段,这也是那孩子设下的连环计么?

他心底已冷笑成了冰,面上却只浅浅扬了扬唇,强稳住自己,将伤痛全压了下去。此时此刻,殷孝怕也已是支一触既炸的炸药桶了,他可不想轻举妄动再给炸上一次。

白弈不动,殷孝亦不动。情形立时诡异起来。

忽然,远处一阵人声马嘶。

“公子!”当先一人离弦箭般策马飞驰,几乎是飞身扑下马来,却是刘祁勋。只见刘祁勋双眼已发了红,先看了白弈,扭头死死盯住的却是殷孝,恨不能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也用不着他发令,随他赶来的一路人马,早已潮涌上去。

皖州军刀尖凌厉眼中含恨,乌压压扑将上来。殷孝却还扛着大刀,八风不动,只是眸中寒光愈盛。

局势乍变于刹那,却是乱中起劫。白弈眼前有些恍惚,呆了一瞬间,猛然惊起来,一把狠狠拽住刘祁勋,喝道:“住手!不要乱来!”他也顾不上追问刘祁勋怎么突然来了,只要先拦人。殷孝眼里已蒙上了杀气,此时只要有一人动手见了血,一切就再无法掌控了。

“公子!他——”刘祁勋急得叫唤。他眼见着白弈背后浸得一片鲜红,早没了理智。将公子伤成这样,除了那山匪还能有谁?亏得公子如此敬重他,三番五次维护,他竟如此恩将仇报!他扑上去咬殷孝一口的心也有了,公子却叫他住手。

但白弈却道:“祁勋,你听我的。”他紧紧抓着刘祁勋,方才事出突然猛一拽下拽得他自己也两眼发花,险些站不稳了,只好支着刘祁勋。

只感觉到白弈大半个身子重量全倚在自己身上了,刘祁勋面上酸麻,险些淌下泪来。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公子从来独挡一面,什么时候靠过谁?可公子此刻……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强逼自己先静下来。公子方才说话声不高,甚至渗着嘶哑,但却钢钉般钉进他心里去。他得听公子的。

一路皖州军不得已全顿下来,各个目中喷火,全瞪着殷孝。

殷孝见状,只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九环大刀扛在肩头,寒光夺目。

白弈便一直紧紧抓着刘祁勋,绝不给他半分机会胡来,待盯着殷孝走得远了,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松开手,只觉方才手上用力,竟有些僵麻。

刘祁勋这突然杀出来,殷孝怕是要彻底认定是他在阴谋设计了。但这件事却也不能怪祁勋,祁勋只是护主忠心,何况,若非他大意轻敌,也不会有这一出。石炸炮需要引燃,必定有人埋伏点火,只是他未曾留心,加上殷孝和蔺姜相斗动静大,才毫无察觉。

白弈将悬着一口长气吐出来,后背又是一阵锐痛,额角细汗密布,静调息了好一会儿,才隐忍开口问刘祁勋道:“你怎么来了?” 

刘祁勋还红着眼眶,道:“满城里流言四起,说公子被山匪伤了。我本来还不信——”

他这话只到一半,白弈却一口凉气呛上来,嗓间一腥。他咬牙将那一口血生吞了下去,心却沉了。

好连环计!竟还想动乱凤阳民心么?

但你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白弈暗自冷道。方才爆炸时,艮癸已被他遣去追那逃走的潜伏者,不多时定能全破。如今他到更是要好好瞧一瞧,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了不得的心思和手段。“祁勋,你的斗篷和马借我一用。”他淡淡对刘祁勋道。

“公子?!”刘祁勋一惊。

但白弈却已披上斗篷将后背伤处遮了,翻身上马。他看了一看摔在一旁的蔺姜,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还好么?”

蔺姜还震懵在那儿,这才猛地醒过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白弈道:“那就好。我还有要责在身,就不能相送了。你若有什么事,只管上凤阳侯府来找我。我姓白名弈,浅字善博。”言罢,他一挥手,对这一路皖州军令道:“回城。”

瞬间,蔺姜由不得惊了,呆呆望着白弈策马领军而去。方才爆炸时他完全傻了,他可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白弈救了他,自己却受了伤。他看见四溅的凌厉碎石刺在白弈后背,那衣衫染红血肉模糊的惨景触目惊心,激得他忍不住打起哆嗦,感同身受的后背发麻。

明明已伤得如此严重,却还能这样镇静沉着。回城。不过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这是要去安抚民心么,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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