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鼓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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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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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鸾蓦得浑身一颤。

他却一把掐住她双肩,迫视她的眼,乌黑瞳子里一片沸腾。“你为他险些死了,他却抛下你娶了别的女子,将你丢在这里!”

刹那,墨鸾脸色惨白。旧伤锐痛如刀搅,几欲窒息晕眩。只一句话,便将她刻意埋起的伤口生生刨起,再不能掩藏,只能鲜血淋漓。她踉跄着站不稳了。

蔺姜拉住她,几乎将她拥进怀里去。两人贴得愈发近。墨鸾甚至可以感知他灼烈的吐息。“你一直戴着我送你的簪子,不是么?”她听见他迫切地追问。“阿鸾!”他又唤一声,激情难抑,眸色已成深深漩涡。 

“别喊!别喊了!”她抱住头嘶声哀叫,奋力地挣开他,却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胸口痛的仿佛立刻就会裂开,她止不住地颤抖,大口喘息,却呼不到空气。她捂着嘴将头埋下去,鲜红鲜红的液体顺着白皙手指的缝隙渗落。

他一下子慌了。“阿妹,好阿妹你怎么了?”他眼神瞬间清透起来,泛着粼粼的光,又是紧张又是愧悔。“是我错,我又胡乱说话。”他恼恨地捶自己一拳,将她扶起,“咱们找御医去。”

墨鸾固执地将他推开。

“阿妹!”他焦急地手足无措了。

墨鸾一手捂着嘴,一手撑住墙壁,勉强站稳。

两相无言,静谧顿成诡异。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来,拭去唇边红渍,哀哀地望着他,用至极轻弱的声音道:“别那么苛责他,他也很难啊……”短短一句话,她说的那样疲惫。

蔺姜气息一窒,心中一片落寞。

他不敢告诉她,日前圣上请了白老侯君过来,御赐了茶点,相谈许久,问起了她。圣意再明了不过了,多半是要在三位皇子中选一位赐婚,待到英王丧过,便要借这个吉庆。宫人们闲极,如何传言的都有。她如此体谅白弈,莫非当真要为了白弈投去另一个陌生男子怀中?当此时,那信誓旦旦给过她承诺的好郎君又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事情?

“人是不是都这样呢,愈是待他好的,愈看不见。”他由不得苦笑。

墨鸾蹙眉一颤,心痛欲碎。

那痛,原是从血液里烧起来的。

婉仪在镜前微微侧面,从镜子里看那不愿进屋的郎君,眼角沁出哀伤的嘲弄。

今夜,她的郎君归家来。

短暂别离,相思正浓,她精心盛装以待。待来的,却是那样完美却散着寒气的脸。

只为她点点的小心思,遣走了他心里的可人儿,他的寒气便不加掩饰,人前好合夫妻,人后冷若冰霜。自那日起,他再不曾入她房中来。

她不是忘了他的绝情凉薄。她不服。他是她的郎君,只能是她的郎君,她的良人。她要将他夺回来。

但他漫不经心的敷衍令她锐痛。他竟连门也不愿进来,那样远远地,偶尔答话。她的眼神尖锐起来,唇边溢出疼痛的讥讽。“你还不知道罢。”她执起笔来,细细绘额黄,忽然开口道,“你那好阿妹已与旁人搂抱到一起去了。”

白弈闻声终于抬头正眼看她,却是轻笑。那神情分明只两个字,不信。

“蔺公家的小郎,可辱没你的阿妹?”婉仪挑眉还击。

刹那,白弈眸色厉寒。他的笑容僵下来,渐至严峻,只盯着婉仪。

婉仪顿觉冰凉,莫名回望他,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嗓音由不得紧了。

“你再说一次,是谁。”他又问一次,一字字说得缓慢至极。

婉仪轻笑:“你指望是谁?太子哥哥?总不能是父皇罢。”

“我在问你话。”他眼里隐隐窜上火来。

婉仪不禁一僵,她搁下妆笔,起身来,拖曳衣摆梭梭的响。“是蔺慕卿呗。反正总不是你需要攀附的人。”她又负气起来。

“不可能。”白弈又笑起来,“他俩不可能。”

“我骗你作甚?”婉仪冷笑,“你当我是无聊的妒妇,编派你的檀卿来讨你嫌么?”她走上他面前来,迫视他双眸,道,“若不是父皇召过阿公,要将她嫁我三哥,这样的事,我才不说出来讨没趣呢。我是替你家担这个心。若直接与爷娘说了,你又要疑我捣鬼,不如直接与你说。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爱怎样怎样去好了。”她转身回了坐榻,闷闷独坐。

白弈闻言,面上神色又冷峻起来,墨瞳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撩帘走了。

婉仪听见,心里一酸,忽而却从铜镜里瞥见自己。花子朱唇,精雕细琢,却是一派哀色。

呵,多可笑,作这般妆化是为何?也无人要看。

她猛将那铜镜推转一边去,泪却滚落下来。

白弈急急向外走,才要出苑去却被人唤住。

一道人影如燕掠来。

他忽然翻手将那人掀了重重甩在一旁假山上,掐住衣襟,怒道:“你回来做什么?你怎能将她一人丢在那里?”

艮戊静道:“小娘子此时与蔺公子在一处观星,想来无事,我就回来一趟。”

白弈当下胃里一阵抽痛,禁不住皱起眉来,咬牙道:“你为何不拦着他们。你分明知道——”

他话未出口,艮戊忽然出声打断他道:“松手!”

白弈怒色未平,勉强匀整了气息,松开艮戊前襟。

“那只!”艮戊得脱,立刻搭上他另一只手手腕。

白弈猛一惊,顿时觉得左手疼痛,这才发现左手掌心两道血口正汩汩地冒着鲜红。方才他毫无意识,狠狠握在尖利山石上,竟未察觉。

鲜血滚落,染得指尖灼热。他将伤口攥进拳里,无声而立。

艮戊见他安静下来,才道:“你自己拦罢。或者,自有人要去拦。我有什么立场去拦?”

闻言,白弈顿时哑然。

沉寂中,忽然,艮戊问道:“你忘了答应过主公主母什么了?”

白弈眸光一闪,抬眼看艮戊,反问:“他招你回来看着我?”他似是极力克制,但依旧难掩诧异激烈。

不错,他答应过父亲和母亲,不再冷落公主。作为交换,父亲会以阿鸾尚年少幼稚为由,暂且拖延那将承御旨的婚事。

他忽而嘲讽笑道:“朝云,你几时开始听他号令的?你不是认也不认他的么。”

艮戊沉默良久,猛爆起一拳,冲白弈脸上砸去。

白弈迅捷偏头截下。

艮戊却反扣住他脉门。“所以我才见不得你现在这副模样!” 艮戊嗓音里隐隐怒气冲撞,一双眸子在夜色下闪烁,竟也腾起怒火。“你这么做,和他又有什么分别?” 他愤愤地将白弈甩开。

白弈退半步,微握被艮戊掐过的手腕。由那里开始,一寸寸彻骨的疼。“多好,虎父焉有犬子。”他笑出声来,转身又走。

“阿赫!”艮戊忽然厉喝。

白弈浑身一僵,竟再迈不出步去。

多久了?有太久,没听他这么喊自己了。

“阿赫。”艮戊却放柔了嗓音,好似在哄个孩子。

苦涩顿时从心底漫溢上来,白弈颓丧回转,静得不似个活人。偶尔任性,也只能在此一二人前。他呼出一口浊气,又恢复那幅沉敛模样,淡淡道:“我晓得了。你回去罢。”

“你……”艮戊犹豫一瞬,扳住他肩头,道:“别再碰那些伤身子的东西。”

话音未落,白弈竟忽然又像给狠狠蜇了一般,猛甩开他,吼道:“回去!你快回去!走!”

艮戊无言默叹,回身匿入夜色中去。

诺大庭苑,独余白弈一人,鲜血依旧顺落,一滴一滴,竟是如斯刺耳声响。

他折返去找婉仪,步伐微浮不稳。

婉仪正兀自垂泪,见他回来,惊异又恼恨,抽身便走。

他上前拉住她。

她愤怒地别过脸去,冷嗤。

他将她捉还来,圈在怀里。天仙子与曼陀罗的药力渐渐发上来,令他有些迷离,喘息急促。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不许碰我!你——”婉仪倔强地想要挣开却被他扼住双腕。那掌心缠绕的棉纱磨疼了她的幼嫩肌肤。“你……你这是怎么弄的?”她惊呼,转瞬又心痛。

他捧起她的脸。那张脸,落在眼中,却全变做了另付模样,这儿的天涯咫尺,那儿的咫尺天涯。“好卿卿,好阿妹,我的好人儿……对不起……对不起……”他眼里激荡起异样的玄色,埋首在她耳鬓喃喃乱唤,沿着玉润颈项一路吮吻,香肩,胸口……罗衫轻褪,一地春华缭乱。

呆愣的侍婢们惊醒过来,羞臊地满面通红,急忙忙退出去,下帘掩门。

他猛将她打横抱起,拥上卧榻。那怀中人儿早已不胜娇羞地深陷,酥软地只得任人摆布。

颠鸾倒凤,谁家鸳鸯,何处美景良乡,奈何窃饮黄粱,浮生方觉,徒添心伤……

云雨罢了,那女子早已偎依怀中沉沉睡去,他头痛欲裂,摁着太阳穴,在黑暗中兀自大睁着眼,一宿无眠。

章二五 魏大王

将至入冬,天渐寒,青草茵上也结起一层薄薄霜花,远远望去,透明的白。

魏王府的仆子们正忙着扫霜。不远处,两个披着薄棉纶的侍婢捧两迭新锦缓步走来。

其中一名小些的叫莲子,细声道:“荷姊,你说,大王是将莺歌和燕谣给了伢婆还是……”

荷花面色一变,慌忙看看四下,摇头道:“你好端端的胡说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莲子撇撇嘴,道:“咱府上也从不曾豢养美伎,好容易大王收两个,又给王妃死活撵了。你想她俩还能活么。我听我那作工役的阿兄说,他夜里起来小解,瞧见莺歌和燕谣在府院里飘啦,满嘴里都是血,舌头都没了呢!唬得我阿兄当时尿了一裤子,连滚带爬躲回杂院去……我看呀,她俩多半是没了的。谁家的娘子这么凶蛮,大王都快成怕妇汉了。”

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荷花吓得面如土色,忙掩住她的嘴,斥道:“快别胡说了,给娘子听见,你的舌头也要没了!”

莲子扯开荷花手,顽皮地吐吐舌,笑道:“怕什么,娘子不是回娘家去了么。”

“是呀,我不在就不怕了。你不如干脆爬进大王帷帐去。”忽然,一个女声凉凉的在身后响起。

莲子与荷花惊得猛回头,顿时手脚虚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

面前那女子瘦高的个子,削肩蜂腰,做一身窄袖胡骑装扮,长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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