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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齐妈妈果然吩咐下去,今晚暖阳要洗浴,让小厮们送水过来,等季平等人来了,也不惊动暖阳,亲自找个机会,避开众人,跟季平要那镯子。
季平低眉敛目,恭谨的拱手笑道:“妈妈说那镯子?小的早就交到了青儿姑娘手上,青儿姑娘没跟您提过吗?”
齐妈妈虽然身经百战,却也没办法立刻出府去找青儿对账——那天,青儿的确只说少奶奶把那镯子交给了季平,并没说季平是不是交给了她——她只能扳着脸心虚的说道:“青儿明明说在你这儿的。”
“本来是在的,这次少奶奶被夫人接回府,小的回偷香阁跟青儿姑娘说明了经过,便把镯子交还给青儿姑娘了。许是少奶奶自打回府就没去过偷香阁,尚不知情——要不,少奶奶什么时候得空去偷香阁问问?”
齐妈妈被驳得无话可说,只能无奈的点头,并提醒他小心本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季平也只微笑着躬身称是。
第二日,暖阳早早的去给杨氏请安,趁着花容等人还没到,便把要闭关为灵儿和墨铭祈福的事儿跟杨氏说了一遍。
杨氏有二十多天不曾看见墨铭,心里当然是惦记着的,此刻听暖阳这样说,正中下怀,想到暖阳这些日子都安分守己,连话都不多说一句,脸上的表情便软了很多,主动把暖阳叫到身边坐下,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说道:“媳妇,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明白,你心里终归还是装着老大的。潇湘苑那个图的是咱府上的富贵,新来的这个连老大的面都不曾见过,也别提什么真心实意,只有你不同,你是真的喜欢老大,我知道。”
暖阳脸色尴尬,只能做出一副又害羞、又委屈、又无奈的样子来,低眉顺眼的不说话。
“好孩子,别难过,你没觉得,自从你改了脾性,老大对你和从前不同了?”杨氏把丫头们都赶到门外守着,连莺儿都不曾留,屋里只剩他们婆媳两个,柔声细语的说道,“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哪怕是我的亲儿子,我也要这么说。你从前……从前逼得他实在太紧了些。咱女人喜欢男人紧跟着,男人却是怕的,好像在战场上,后有追兵,他们不是防备,就是逃跑,这本是天性,原也怪不得老大。”
暖阳没想到杨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也知道杨氏是为她好,埋头娇嗔道:“母亲——”
“这男女之间如果隔着一百步,咱当女人的,只需走出一步,让男人看见就行了,余下的,留给他们走去,咱女人只需好好的,引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哪怕他左顾右盼,游移不定,只要他走到你身边了,就是你赢了,然后才是像你从前说的不yin不妒,贤良淑德,相夫教子……这样的秘诀,母亲只跟你一个说,你可得记好了。”杨氏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一般,脸庞红润的笑着说道。
第一卷 金玉良缘 第078章 休独倚高楼
一个花容就有本事把侯府里所有的人弄得焦头烂额,合府上下,除了武痴墨炎置身事外,恐怕只有她这个闭关祈福的能过清净日子了,暖阳满意极了,得意极了。
可惜,这样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
当夜,暖阳在睡梦中被惊醒,大半夜的,海澜居里竟然好像有人在低低的哭,间杂还传来压低了嗓子的说话声,语气焦急又急促。她用胳膊肘支起身子仔细聆听,慢慢分辨出声音好像是从西暖阁的方向传过来的,连忙披上衣服,趿拉着亲自设计的毛绒绒的拖鞋,推开了卧房的门。
外间的兰儿也早就起来了,正站在东暖阁门口,好像也在聆听,见暖阳出来了,连忙过来帮她把衣服整理好:“少奶奶,小心着凉。”
“是灵儿那屋吗?”
“是,奴婢方才问值更的云儿,她说小小姐好像有些热症,关妈妈想告诉您,徐妈妈不许,说半夜吵醒了您,您一定再难睡下……”
暖阳不等兰儿说完,连忙推门冲出屋子,疾步穿过幽长的玄关和花厅,直冲到西暖阁的门前,“嘭”的一声把门推开,只见徐妈妈、关妈妈和两个丫头正围在灵儿的床前,有人用温水投湿了毛巾递给关妈妈,关妈妈替换下灵儿额头上的,徐妈妈则温柔的哄着嘤嘤哭泣的灵儿。
众人见暖阳进来了,连忙纷纷上前请安,徐妈妈埋怨兰儿:“这大半夜的,怎么让少奶奶起来了?”
“妈妈,我自己听见灵儿哭的。”暖阳安抚了徐妈妈一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灵儿床前,伸手在灵儿脖子上一探,果然滚烫得厉害。
暖阳前世孕期的时候,曾经看过不少育儿书籍,其中好像还有婴儿发烧如何物理降温这一段,她一边努力回忆一边让小丫头把炉火生起来,撤了徐妈妈给灵儿重上的好几层被子,只余平常盖着的那一层,叮嘱关妈妈道:“您小心瞧着,若是小小姐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定要告诉我。”关妈妈立刻点头称是。
暖阳命人去取些烧酒来,倒进温水里少许,把毛巾蘸湿了,小心的擦拭灵儿的额头、劲窝、腋下等处,兰儿看了一会儿便学会了,请暖阳去一旁休息,自己来做,暖阳知道她远比自己细致小心,便把毛巾交给她,自己拉着灵儿藕节似的小胳膊,用大拇指来来回回的推天河水(天河水,从手心的劳宫穴到肘横纹中心的曲池穴),当年,她在宿舍里发烧,大半夜的保健室没人值班,跟她最要好的宿舍老三就是这么帮她推拿了一个晚上。
怎么又想到了她?
暖阳察觉自己这些日子不是第一次想到她了,在山房众人一起收拾卫生的时候便想起了她,心里瞬间觉得十分懊恼,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人从脑子里甩出去一样,再专心致志的给灵儿推拿。
大家轮番上阵,忙碌了半夜,眼见着天蒙蒙亮了,灵儿的烧才渐渐退了下来,等齐妈妈来给暖阳送早饭时,发现她眼圈发青,而折腾了一宿的灵儿则沉沉的睡着了。
齐妈妈跟徐妈妈问了情况,吩咐小丫头服侍徐妈妈回房休息一会儿,犹豫的对暖阳说道:“少奶奶……老奴听说,昨夜夫人派人去了潇湘苑。”
暖阳本来很是困倦,忽然听到那件事儿似乎有了结果,立刻打起精神问道:“怎么样了?”
“夫人说,湘姨娘心术不正,存心不良,本应将她乱棍打死,以儆效尤,念在她为墨家诞下了小小姐,功过相抵,让她收拾行囊,自己离开墨府!”
齐妈妈见暖阳的眉头动了一动,却看不出喜怒,只能继续说道:“湘姨娘一直以柔弱示人,昨晚却顽固倔强得很,她说,不论怎样,她都要等大少爷回来再做定论。传信那人也不能真的赶她出去,因为夫人吩咐的是让她自己离开墨府,便去沐华居回禀,之后便再无消息——只怕,今儿夫人就会有定论了。”
“我就不信了,”暖阳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花容这计策真的哄住了夫人?湘湘就算真的不喜欢花容,也不会傻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付她吧?夫人会连这都看不出?”
“事实到底怎样,又有什么重要的?少奶奶难道此刻还没看出花姨娘的高明之处?”
暖阳熬了半宿,如今再用脑子,只是越发的昏昏沉沉,只得说道:“我到现在还在犯困,请妈妈指教。”
齐妈妈早就把众丫头支开忙碌去了,屋里只有她和暖阳主仆二人,连忙亲自给暖阳投了把手巾,伺候她擦了脸,一边扶着她上床休息一边说道:“少奶奶困了,才会暂时想不清楚——花姨娘初时只是小打小闹,不管是在棉被里放针,还是面脂里放药,还是无故摔跤,都无伤大雅,她这么做,就是在试探夫人的反应,看夫人对湘姨娘的憎恶有多少,如果真的有了事儿,会不会庇护她——夫人虽然嘱咐花姨娘无凭无据的别跟湘姨娘计较,却只是跟花姨娘随口一说而已,一没有责怪花姨娘栽赃乱说,二也没制止府里下人们对湘姨娘的流言……态度极为明显,花姨娘得了这样的讯息,还不趁着大少爷不在,放手一搏?”
这下,连暖阳都不由得苦笑起来:“看来,事实怎样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当权者的好恶——她想让谁活,谁就是对的;反之,谁便是错的。”
“正是这个道理,”齐妈妈对暖阳的话处之泰然,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天理,世世代代的天理,“花姨娘这么做,不但替自己扫清了障碍,还间接帮了夫人的忙,夫人何乐而不为?只是,她心机太深,难免被夫人防范,若她真的聪明,接下来会在夫人面前故意露出些马脚,给夫人一根小辫子抓住——夫人放了心,今后能不大胆的提拔她?”
这么一点小事儿就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哪是来自现代的、平凡的暖阳所能想到的?若她真能那么无师自通,当年,也不会被老三陷害……怎么又想到她了??
暖阳再次徒劳无功的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赶走,专心问道:“妈妈,您今日怎么给暖阳分析起利弊来了?难不成……您有话要说?”
齐妈妈虽然早就请了场,还是小心的检查了一番,才回头对暖阳行起大礼:“少奶奶,老奴知道,咱海澜居与潇湘苑势同水火,当初,更是因为湘姨娘,少奶奶才受辱被绑,差点香消玉殒——可是少奶奶,若湘姨娘真的没了,还有谁来牵制花姨娘?她可比湘姨娘胆大多了。”
暖阳这才明白,原来,齐妈妈是要自己,替湘姨娘求情。
扪心自问,暖阳当然不愿意这么做,在她眼里,湘湘就是半路夺走墨铭的小三,不管细节怎样,若不是她,墨铭一定不会对海澜公主无情无意,把好好的海澜公主害得秉性大变,最终差点间接死在那两人手里。
可是,如果真的看着花容和杨氏联手除掉湘湘,倒是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今后又该如何自处?湘湘不管怎样,总不及花容狠毒吧?湘湘只是想独占墨铭罢了,花容却要害死威胁到她的所有女人!
那一时之气
自己在山房的时候,就是为了出那一时之气告了墨霖的黑状,弄得叔嫂俩到现在还别别扭扭,现在,自己是不是也要为了一时之气,任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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