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是当兵的。
永祯国的兵力除了日常驻扎在各个边境,还有约二十万兵力常驻京城防卫京畿,由乐礼岩掌管,余下约五十万大军直接受墨临渊领导,平日在京城周边驻扎,遇到战时便奔赴前线作战。而此时此刻这些士兵属于哪一股势力,他心中已然明了。
没想到,连乐礼岩也已经站到了君非逸的那一边。
他在心中恨恨的骂着,原以为这老头子与皇叔不合只是因为固执好面子,所以才常常倚老卖老,但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竟然也如此无耻的背叛了家国。
君非宁用力的斜着眼睛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那人,却也只能瞧着他的腰带,听着他铿锵的声音说道:“押下去好生看管着,我去将此事禀报副将,如此时候,一切行事都要小心。”
下一刻,君非宁已被人扯着头发拽了起来,他脚步踉跄着稳住了身形,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副尉离去的身影,咬牙切齿地说:“你莫要让我有机会翻身,不然小爷我定要剥了你的皮!”
话音未落,他肚子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活了十多岁,他哪里受过这种气。
第一次挨打还是在隽王府里与秦筝动手那一次,那时虽然挨了打也觉得疼,但却没有生气,更不会感到屈辱。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心中那股疼痛要比腹上的痛楚来的更加沉重,他细细地感受这一切,将这种痛苦一笔一笔地刻在心里,发誓要将今夜受的苦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他被别人硬拖着带出了帐篷,看着树林间空地上的那一个个黑色的帐篷,看着帐篷前燃烧的正旺的火堆,却想着刚刚在山洞中想要冲出来救他的秦筝。
也不知她逃了没有。若是逃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连一件防身的物事也没有,又能逃多远?
思及此他心中忽生绝望之情,顿时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朝着身旁的士兵猛力一撞,与那人双双滚在地上。旁边的士兵见此情形,连忙上来将他制住,又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君非宁蜷着身子躺在地上,迎着那些人的拳头也不躲避,只大声喊着:“告诉乐礼岩那老匹夫,小爷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喊完这句话,他只来得及看到有影子在眼前晃过,随后头上猛地挨了一击,便昏死过去,失了意识。
第十五章
墨临渊将手中的朱笔放了,又小心的将手中的信折了封好,起身的时候眼前感到一阵眩晕,他双手撑着桌沿,等待着那阵不适渐渐退去,两指捏捏眉心,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掀帘走出帐外。
见得他出来,原本在一旁低声安排着什么的邵锦华连忙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信件转身交与刚才于他交谈的手下,又低声嘱咐了几句,方才让那人离开。正待与墨临渊汇报刚才巡视的结果,却被远处传来的喧嚷声吸引了注意。
他略略皱眉,问身边的副将发生了何事。那副将也不知为何会有一群士兵围在一起吵吵闹闹,瞥见一旁邵锦华不耐的神色,连忙小跑着前去打探。
邵锦华看着墨临渊疲惫的神色,知他近日为了秦筝和君非宁的事情操心,却也无从安慰,只在一旁干着急。此时见他沉着脸颇为不愉地望着远处的骚乱,不由得出声圆场:“估计是这几日急行军累了,所以才放松了纪律。”
墨临渊没有搭腔,他一贯要求手下严肃军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时刻保持备战的状态,以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战斗中去。远处那骚乱渐停,看着跑近的那副将,他心中烦闷不减,遂对邵锦华吩咐道:“查明原因,带头哄乱的罚二十军棍。”
邵锦华这边正听着副将说着骚乱的原因,只对墨临渊点点头,又吩咐那副将将抓到的人好生看管,他要亲自审问。
然而当那副将领命转身而去的时候,他却被一抹红色的光芒吸引了目光,顺着看去,竟是一把镶了红宝石的匕首,此刻正别在那副将的腰中闪闪发光。他猛地抓住那正要离开的副将,倏的自他腰中抽出那匕首,指着他问:“这匕首你从哪得来的?”
那副将领显然没有想到会被拽住,本就有些怔愣,此时再看着邵锦华那一脸凝重的神情,竟然吓得一时间失了话语,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会傻傻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却像是再也耐不得等待那人回话,只狠狠推开了他拔腿就向着那副将来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嚷嚷着叫人快去请王爷来。可是刚刚那群聚在一起的士兵早已被副将驱散了,他哪里找得到人?他急惶惶地左右瞭望着,却什么都瞧不见,那些士兵见了他此时失常的样子,也都躲得远远地,不敢上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墨临渊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煞是不解,然而眼光也已经落到了他手中握着的那柄匕首上。
邵锦华将匕首递到他面前,拇指描着那凸出的红宝石:“这是我送给秦筝的。”
送给秦筝的?墨临渊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对着随后赶来的那名副将说:“你们抓回来的那个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跟着那带路的士兵来到一处空地,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被反绑了双手捆在树上,身子低低地沉下去,若不是身后的那棵树,恐怕早已经倒在地上。墨临渊和邵锦华看到此等情景,均是心下一惊,连忙上前将那人松了绑扶坐起来。邵锦华将君非宁的头发拂到后面,看着他面上有些红肿,还有些擦伤,想是之前挣扎所伤,连忙将他抱起来朝大帐走去,并命令人准备热水和新衣。
给君非宁擦洗换衣,有军医前来诊治,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墨临渊这才放下心来,将那几个带君非宁回来的士兵叫来细细审问了,却没有得到丝毫关于秦筝的消息。他有些累,一是刚刚为了君非宁折腾了一顿,但更多的是因为失望而产生的无力感。原以为被带回来的是秦筝,却没想到是君非宁,虽然他也很担心他,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为什么此时平安无事的不是秦筝?
邵锦华见他担心的样子,也上前来安慰:“至少目前看来君非逸还没有痛下杀手,而且等三皇子醒来就有秦筝的消息了。”话虽这样说,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虽然君非逸还没有赶尽杀绝,但是之前好歹还有君非宁与秦筝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而此时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即便有武功防身,但又如何让人放心的下?
可是事到如今,除了等君非宁醒来,他们还能做什么?
君非宁醒来的时候天早已经大亮了,他很快适应了强烈的光线,但是却在想要起身的刹那被肚子上传来的伤痛激的弯下了腰。他忍住险些溢出口的呻吟,却在心中将那几个打他的人骂了祖宗十八代。待那一阵痛楚缓缓淡去,他跳下床,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被松绑,却来不及考虑那么多,赶紧向门口冲去。
躲在门口静静地听了听外面没有传来什么声音,于是小心的将帐帘掀起一条缝隙,还未来得及有别的动作,那帘子却被人从外面掀起来,吓得他猛然向后跳去,又在看清来人时连忙上前几步。
他看着眼前正端着一只碗的墨临渊,透过袅袅的热气,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叔生的真是好看极了,真真一个谪仙人。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墨临渊靠近他身边,将那碗放在他的手里,又握着他的手将碗举到他的唇边,对他挑眉示意。
君非宁就这么傻乎乎地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又看着墨临渊替他倒了一杯水漱口。他握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墨临渊,终于忍不住开口:“皇叔?皇叔!”他忽然松了手,猛的抱住墨临渊难以置信的重复叫着,身后那落地的杯子啪的一声溅出碎片,四散而去。
“没事了,别怕。”尽管墨临渊不喜欢与秦筝之外的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是此时他看着君非宁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竟然也忍不住拍拍他的背。
君非宁能够感觉这些天一直悬着的心此时终于松懈下来,紧绷了这么多天的神经一放松,竟然觉得有些困乏,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墨临渊:“皇叔,二哥他要反!”
墨临渊点点头,将自己与皇帝设的圈套讲给他听了,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皱着眉头,也来不及给他讲更多,只是盯着他问:“秦筝呢?不是与你一起吗?”
秦筝!
君非宁这才想起来,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将给墨临渊听了,看着他越来越沉的脸色,忽然觉得自己当时让秦筝逃得远远的是错的。若是秦筝没逃,那么此时便万事大吉了,可是那时他又怎么知道那些搜山的人是哪一伙的。
“这么说现在你也不知道秦筝在哪里?”
“也许还在这山上。”
“没有。”在找到君非宁之后邵锦华立刻派了人分了几队去重新搜山,但一直到天亮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原以为在君非宁醒了之后能知晓秦筝的下落,现在看来是彻底没有了她的消息。
君非宁看着皇叔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觉得难过:“皇叔,对不起。”
墨临渊摇摇头,只是笑笑。他没有办法责怪君非宁,在那样敌我未分的情况下,他那么做已经是最大程度上保护了秦筝。而且如果真的要怪,墨临渊只能怪自己,假若当时知道他们会发觉事情的蹊跷之处,那么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将秦筝带在身边的。就算会不方便,就算会引起君非逸的警觉,他都不在乎了,这一切都比不得那种有可能会失去秦筝的恐惧来的严重。
却说那秦筝躲在洞内眼睁睁地看着君非宁被带走,惊吓的一时间慌了手脚,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是盲目的向山下奔跑,那恣意伸展的枝桠在往后倒退的同时也划破了她的衣裳和脸颊。她只是一心奔跑着,顾不上脸上和脚下的疼痛,脑子里都是君非宁被人制住,对她比着口型的那个画面。她要逃,她要逃去找墨临渊,只有这样才能将君非宁救出来。
就这么一直一直地跑,眼看着快要到了山下,似乎已经能够透过树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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