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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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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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轮椅停放在灵堂的左侧,上面却空空的,白色的身影正瘫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挺直的腰背看上去有些勉强和吃力。

“你到底是来了。”墨临渊没有回头,好似不曾觉察她的到来。

“嗯。”秦筝轻轻地应了一声,听着外院那渐远的喧闹声,缓缓地上前几步跪在他的身边,“师父无妻无嗣,我……我是他唯一的徒儿……自然要……为他守灵。”

秦筝看着前方那被高高供起的灵位,还有后面那月白描金的骨灰坛,不由得哭出声音。

她的师父,他是那样地宠爱自己,将毕生所学毫不吝啬地传授与她。可是这个曾一招一式教她使剑的人,这个曾经单手就可以将她高高抱起翻跟头的人,如今却化作细细地白灰,委身于这个小小的坛子中,再也不得施展。

她深深地俯下/身去,用力地叩首,随着额头撞击石板的声音传来,秦筝身前的地面上被泪水打湿,点点湿迹被风吹着,没多久便干了,什么也没留下。

“你这般懂事,他定然欣慰。”幽幽地叹口气,墨临渊试着挪动自己,却发现无法移动分毫,只得尴尬地止住了动作。

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他的肩头,秦筝半拖半抱地将他挪到轮椅之上,累得吁吁直喘。

“你……”墨临渊看着一身素服的她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虽然有些担心却还是没表现出来,只是将腿上的毯子留给她,“常远引开的人恐怕没那么早回来,外面有叶叔守着,你放心地陪着师父吧。”

秦筝点点头,看着他艰难地推动轮椅离开,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信我吗?”

墨临渊停下了动作,穿着白衣的他看上去更加单薄和无力,而这样单薄的身躯却迸发出那样坚定有力的声音:“战争的残酷就在于,生死和胜败从来都不由得自己掌握。”

丢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留下秦筝一人映着烛光念着那句话出神。

秦筝是在客栈的床上醒来的。她只记得自己在天刚亮的时候被叶昭青送出王府交给常远,然后走了没多久便觉得头重脚轻支持不住,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没有印象了。

有些疑惑地望向常远,等着他解释为何此时还有客栈敢收留一个被通缉的叛徒。

“这间客栈是暗门的生意。”常远扶着秦筝半坐起身,又倒了碗水喂着她喝了,支支吾吾地道:“方才已经请大夫替你把过脉了……”

秦筝一愣,有些紧张和心慌,仿佛是做贼被捉住了。可是她看着常远脸上的红云又放下心来,明知故问道:“他说我有了身孕?”

常远闻言惊得张着嘴巴说不出话,盯着她那哭得红肿如桃子般的眼看了片刻,强自镇定地点点头道:“两个月了。”

“嗯。”被子下的手抚上仍然平坦的小腹,秦筝松了一口气。

她的癸水一向准时,这些日子却迟迟没来。起先她还以为是因落水受凉或是逆转经脉所影响,可是后来她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虽然明知道希望很小,但秦筝仍是忍不住幻想着癸水的异常是因为墨临渊播下的种子已经在自己的腹中生根发芽。只是,秦筝一直没有勇气去找大夫确认自己的猜测,就任由自己这么等着,等着肚子渐渐隆起,或者某一日癸水的降临。

可是幸好,幸好那个小芽儿真的在她的肚子里扎了根,幸好这接连几日的折腾没有伤了它。思及先前的骑马狂奔和大悲大恸,她不由得有些后怕。

“大夫说,你的身子极虚弱,恐怕……”震惊过后,常远回想起大夫说过的话,忍不住担心地道:“不如……”

“常大哥,我要这孩子。”秦筝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他的用意,但是她没有办法放弃自己腹中的骨肉,这是她和墨临渊的孩儿。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常远倒是丝毫不觉意外,点点头道:“王爷还不知道吧?”

“不要告诉任何人。”

看着秦筝那满是哀求的目光,常远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艰难地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如果墨临渊知道秦筝身子弱成这样还要冒险生育,恐怕他不会让让她留下这个孩子,而且若是秦筝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无异于将她暴露在危险之中,那些原本就心怀叵测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铲除秦筝的好机会。

“常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做点事?”

“秦筝,你明知道只要是你说,我定然答应。”

“这件事我原打算亲自弄清楚,可现如今已然不便。”秦筝自衣中掏出王冉给的玉牌,又将颈间的玉坠摘下来,一同放到常远手中,“这玉牌是我娘的东西,若我猜得不错,她恐怕和乐家脱不了关系……”

“你希望弄清身世?”

“不,我希望你将真相掩盖起来,不要被别人知道这件事。”秦筝摇摇头,冷然道:“我不希望和他们有任何的牵扯。”

“好。”常远表面上答应了下来,心中却另有打算。

“第二件事情便是,不要找我,也不要让别人找到我。”

“你要去哪儿?”常远警觉其中的不妥,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你如今这般危险,我断不可能失了你的音讯。”

“常大哥,我……”

“不行!”强硬地打断秦筝的话,常远拉长了脸气呼呼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暗门再没本事,也还护得住你母子。”

“若不离开,我又如何平静地等待孩子的降临?若不离开,又怎能保证这期间不被人所察觉?”秦筝不知道这样牵强的理由能不能骗过常远,但是她又没办法实话实说。

常远知道她所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一想到她所承受的风险,便没有办法应承她的要求,想来想去只能折中道:“我可以不找你,也可以阻止别人找到你,但是你必须去我安排的地方,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秦筝明白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只得点点头。看着常远脸色稍霁,她赶紧趁热打铁:“至于最后一件事……”秦筝将身子坐直,郑重其事地道:“我希望常大哥能带领暗门,永远忠于墨临渊。”

“这是自然,便是你不说,我也定然会为王爷效力。”

“不,不是王爷,不是任何人,只是墨临渊。”秦筝轻轻摇头,纠正了常远的说法,“不惜任何代价,护着他活下去。”

“秦筝,你……”常远忽然明白了她话中所隐含的意思,并且为之心慌恐惧。可是秦筝却仍然云淡风轻,柔柔地对他笑着,笑得那样从容。他也学着秦筝的样子,微微地笑着应下:“好。”

秦筝满足地谢过他,双手交叠覆上小腹,在心中同那未成形的孩儿道:娘不想你爹爹有事,你也不想吧?如果咱们真的没那么走运的话,便让娘自个儿陪着你离开,好不好?

第二十八章

夜已深,整座隽王府陷入了安静之中,除了院子里零星地亮着几盏灯之外,各间房中早已漆黑一片。这样沉重的墨色里,一个黑影正伏在桌前,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在纸上匆匆写着什么。

“王爷……”叶昭青看着墨临渊不时疲累地按揉着眼睛,担心地低声劝阻道:“改日再写吧。”

墨临渊却是头也不抬,只是挥挥手道:“来不及了,若我猜得不错,恐怕明日便会传我去上朝。”

落笔匆匆却坚定,虽是已经疲惫万分,但墨临渊将所有心神都灌注于笔尖,力求字迹工整。一切重归黑暗和寂静,直到最后一笔藏锋提起,毛笔掉落在地上,声音突兀而清脆,墨临渊却无力气弯腰捡拾。

“叶叔,拜托了!”墨临渊将连夜书写的几封信交到叶昭青手上,重重地按了按。

“请王爷放心!”叶昭青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坚定地点头道:“属下定不辱命!”

“叶叔……”听到“属下”二字,墨临渊想起了邵锦华,不由得悲从中来。他仰起头,深深地呼吸着,直到感觉平复了心情,才对叶昭青道:“叶叔,于我来说,你与锦华是朋友是家人,我墨临渊何其有幸能够被你们以心相待以命相交。如今锦华他……我只盼叶叔你能平安归来,便是此事不成也罢。”

“王爷。”叶昭青感动于墨临渊对他的情谊,一字一句道:“我与锦华早有共识,只要能助王爷一臂之力,区区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他将东西贴身放了,对墨临渊郑重行了一礼,轻巧地闪身离开。

天一亮,墨临渊会亲自护送邵锦华的骨灰回乡安葬,但是他一定走不成,因为君非宁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墨临渊离开京城。他一定会及时地派人阻拦,而墨临渊再三权衡之后,会决定由叶昭青代表他前去邵锦华的家乡,而他则会听从君非宁的安排留守京城,顺便静静地等着叶昭青的归来,等着看君非宁的下一步。

果然不出墨临渊的所料,在他将自己打点妥当准备启程的时候,一匹骏马飞奔而至,一道明黄的圣旨,宣墨临渊即刻进宫。于是,他只得“为难”地安排叶昭青完成接下来的一切,然后跟着来人一同入宫。

隽王府前的两批人马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没有人看到墨临渊嘴角那隐隐的笑意。

永祯大军在北方战场吃了败仗,使得另一边攻打金蒙都城的计划被打乱,到头来两边都没有讨到便宜。而据最新传回来的军报说,现在军中士气低落,更是出现了逃兵,虽然最终逃兵被抓回来并处以军法,但是人心并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更加惶惶。连年的战争早已经磨光了永祯男儿的热血,即便君非宁曾经利用墨临渊和秦筝的失踪而使得士气空前高涨,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犹如两只重拳,狠狠地击在了永祯的心窝上。

秦筝和邵锦华两人原本在军中声望极高,可以算得上是军心所向,可现如今这二人一个叛国一个战死,这使得全军上下顿时陷入了恐慌。大家不是傻子,虽然秦筝被安上了叛国的罪名,但是无论谁都会在心中悄声问一句:她为什么会叛国?秦筝对永祯的忠心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她立下的赫赫战功仍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加上她同墨临渊的关系,如果她真的背弃了曾经的一切,那也必然是有苦衷的。而在这些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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