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情,现在你尽可以说了。”童菲菲依然笑语盈盈,态度怡然。
苏槿若从怀中抬出一支玉簪:“清禹哥哥让我将这个交给夫人,想要夫人的一句回话。”从那一日季岩问苏槿若是否叫“清禹哥哥”更合适后,她下意识地回避用任何称呼来称呼他,此刻说来却显得相当顺口,苏槿若有点佩服自己演戏的本事了。
看到玉簪,童菲菲脸上陡然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菲菲不知公子是何意。”
她的变化没有逃过苏槿若的眼睛,季岩将簪子给她的时候,只说传回童菲菲的话就好,可现在苏槿若却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
“那可能是清禹哥哥记错了吧。”苏槿若说着便将簪子收了起来,抚着身旁一朵绽开的花朵,状若无意地说道,“我在雍州的时候,见了一个胖叔叔,可清禹哥哥说那人四年前还很年轻英俊呢,真想不通人怎么会在短短几年里有那么大的变化呢?”
听她这么说,童菲菲一愣怔,才讪讪地开口道:“可能是经历什么大的变故吧。”
“也是。”苏槿若赞同地点点头,“不过那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又有什么样的变故可以让他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啊。”
厉害的人物?童菲菲的脸色有点僵硬,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想问,但喉咙又像被棉花堵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槿若感受到童菲菲心绪的变化,暗想着,再使把劲,或许可以知道更多有趣的故事。
“夫人,你听说过皇朝第一巨贾韦世年的名号吗?”苏槿若装作好奇地问道。
听到这样的问题,童菲菲的表情反而轻松了,一派释然地说道:“韦世年的名号,只怕是你拉个三岁的娃娃来问,也定是听过的。”
“听说他也是烟尘居的常客呢。”苏槿若的声音里带着些兴奋,使得清冷的嗓音里透着玲珑的感觉,小脸也因着兴奋的缘故泛着淡淡的嫣红光泽,分外动人。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5)
烟尘居,江南第一温柔地,与绮丽阁、风华楼、梨香院、落霞居不同,它并非卖笑之地,而是歌舞欣赏之所,每个旬初,就会有相应青楼的姑娘在那里表演,看官们可以买票进入,因着价格不菲,而且只是欣赏歌舞,久而久之成了公子少爷展示自身品味的一个场所。而到了每年的三月初三春花朝节时,这里就会举行隆重的花魁赛,而邀请的人也是皇朝享有盛名的风流名士,由他们选出的花魁自然也就扬名皇朝了,十年前,双八年华的童菲菲便在这里一舞成名,更有皇朝第一才子甄士友取了“幽兰”的雅号。
童菲菲巧笑嫣然:“是吗?”
苏槿若看她的神情,想必是她不愿提起过往,也就不再围绕这个话题。又想起关于当家主母的事,想着童菲菲是事实上侯府的女主人,就道:“不知夫人介不介意让我去看看你的住处呢?”
之前,她知道富贵人家的夫妻并不是住在一起的,男主人有自己住处,而他的每一个夫人也会有他的住所,而童菲菲既然只是个侍妾,就更不可能和苏怀诚共处一室了。
“自然是可以的。”童菲菲笑容可掬,携着苏槿若的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小的院落布置的很雅致,处处放着各式各样的兰花,不知是为了应她的名号,还是她真的喜好兰花。
“空谷幽兰,可是真的配夫人呢。”苏槿若看着这些兰花说道。
不期然地,童菲菲的脸色竟然闪过一丝悲伤,又快得让人只是以为自己眼花。
“哪里,菲菲蒲柳之姿,哪经得起姑娘这么称赞呢。”童菲菲合宜地应答着。
“蒲柳之姿?”苏槿若轻笑着说道,“那照夫人的话,天下的女人岂不都没脸见人了吗?”
“姑娘说笑了。”童菲菲笑着应答,看向苏槿若的眼神却变得探究了起来,让苏槿若有些不自在。
“我,脸上有东西吗?”苏槿若问道。
“你相信这世上的缘分吗?”童菲菲问道。
苏槿若点点头,这个她相信,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姑娘像极了一个人。”童菲菲说道。
苏槿若的心一凛,却猜不透她的意思。
“是侯爷夫人。”童菲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苏槿若这个事情,但她本能地觉得这个女孩子和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清禹公子不会带着她上门拜访,否则侯爷也不会送出书房里的盒子。
侯爷夫人。听到这样的答案苏槿若的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她的母亲,应该是和她相像的吧,记得苏怀诚就曾经说过,她长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今日又从童菲菲的口中听到这句话,苏槿若倒有些想一睹母亲的真实面容了呢。
“是吗?或许是我长得普通吧。”苏槿若好奇地问道,“不过可听说侯爷夫人十四年前就失踪了呢,不知道夫人是从哪里见过呢?”
童菲菲一愣,书房是等闲人无法近身之所,这又如何说呢?
“我也只是机缘巧合,见过画像罢了。”童菲菲的话里有着一丝苦涩。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6)
苏槿若突然觉得童菲菲并不幸福,虽然可以肯定她并不钟情于韦世年,但仍能够隐隐感觉到她的心里存着刻骨铭心的一个人。
“夫人,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吗?”衣食无忧,富贵过人,想到自己不就也许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苏槿若问道。
“好?”童菲菲的眼神不自觉的飘远,“总是好的吧。”
“侯爷对你不好吗?”她的父亲,她并不了解,对于童菲菲,既然是侯府唯一的女主人,苏怀诚却只给了她侍妾的身份。
“侯爷对菲菲恩重如山,是菲菲结草衔环都无法还清的恩情。”一双水眸望向苏槿若,说得很真诚。
“恩重如山?”苏槿若微皱眉头,仅仅只是因为恩情吗?那童菲菲的爱情又给了谁呢?
“是啊。”童菲菲微笑着确认,却没有继续给出解释。
苏槿若明白,并不相熟的两个人,如何能让人吐尽心声呢。
相比于此,书房里的两个男人更加坦诚。
“菲菲她过得好吗?”季岩的话题又回到了童菲菲的身上,今日他到侯府拜访,童菲菲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我给了她我能给她的一切。”苏怀诚淡淡地回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和童菲菲都有过一段过往。
“我不知道三年前,菲菲为何突然跟了你,我也从不曾逼她说出原因,但我想她绝不是因为爱上你,而你,”季岩的目光缓缓挪向墙上的画像,“也不曾爱上过她吧。”墙上人的容颜,比起童菲菲更过之。
苏怀诚干笑了两声:“王爷想知道原因吗?”
季岩摇摇头:“原因,与我,没有任何意义。”又想起了流连于青楼的韦世年,季岩的心里又生出些不忍,若不是自己当年执意让童菲菲自己作决定,也决不至于让这样的两个人劳燕分飞。
苏怀诚的心一紧,季岩话里话外无非要告诉他,他和童菲菲并没有关系,若真是如此,可季岩为何一次次问起童菲菲的情况,还称呼得如此亲切。
“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侯爷。”季岩的眼睛没有离开画像,画上的人却和脑海中的人相叠,“槿儿接手了芙蓉阁。”
不曾有任何变化的语调,在苏怀诚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芙蓉阁,这个名号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多年,而作为皇朝的肱骨大臣,他多少知晓一些其中的秘密,可怎么突然交到了自己女儿的手上了呢?
季岩并不想知道苏怀诚的反应,又或者说他早已猜到苏怀诚的反应,只继续说道:“我只想让槿儿建立自己的势力。木槿虽然坚韧,但花儿总是脆弱的。”说道最后,季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而菲菲,”季岩说着转过身来看着苏怀诚,“她的身份等同于芙蓉阁的侍女。”
听到这句话,苏怀诚的脸色大变,他不明白季岩话里的意思。
“芙蓉阁里的人,首要的原则是忠诚,所以任何时候,菲菲都不会伤害了她的主子。所以我希望侯爷对她好一些。”这句话,季岩是为了韦世年而说,对自己深爱的女子,也许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吧。
季岩转身离去,苏怀诚隐约听到他呢语:“幽兰入了温室,却不知是否还有空谷中的神韵了呢?”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7)
“她说,她不知道公子的意思。”在回去的马车上,苏槿若将玉簪还给季岩。
“是吗?”季岩接过,淡淡地问着,却从不曾希望得到答案。
见过季岩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苏槿若有些不知所措,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我看到她见到簪子的时候,脸色变了一下。”
季岩闻言抬头看了看苏槿若,眼神中却多了份思索。
“这簪子和韦世年有关吗?”原本苏槿若不想问这句话,但对着季岩的时候,她想一探究竟,更想知道季岩为何要让她把簪子拿给童菲菲看,是季岩和他有过什么吗?如此想着,苏槿若的心里竟有些酸酸的。
“不是。”季岩摇头。
“我想也不是。”苏槿若只觉得心里的酸味更甚,“我和她提到韦世年,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季岩看了她一眼,觉得今天的苏槿若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们还聊了什么?”季岩问道。
“也没聊什么,她似乎见过我母亲的画像,说我很像我的母亲。”苏槿若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跟她似乎跟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确实很像。”季岩点头道。
苏槿若惊讶地看着他,眼里满是询问。
“你母亲的画像就挂着书房里,而据我所知,哪里没有定北侯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的。”季岩解释道。
苏槿若若有所思的点头,她似乎有些明白童菲菲的语气里的苦涩来自何处了。
“你说,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相处久了,是不是会爱上这个男人呢?”苏槿若认真地看着季岩,等待着他的答案。
季岩一愣,又乐了:“我是男人,如何能知道女子的想法呢?槿儿可以慢慢去体会啊。”说到末处,语气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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