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万万没想到,安之扬竟然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呆了一呆,大哭着跑出了夏园。
小北只觉得哭笑不得,也不理安之扬,便过去安慰强忍着泪水的含韵:“含韵姐,她到底是个孩子,何必跟她计较?等三哥安排好了,我们带你离开这里便是。”
安之扬本想讨好小北,却听小北要离开,顾不得含韵在场,大步跨了过去,拉住小北的胳膊,冷着脸说道:“你要走?走去哪里?你难道不知道夫唱妇随的道理?”
小北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安之扬此刻是绝对不会写那份休书的,也不想惹恼了他,苦笑道:“之扬。这是哪里?我为什么要留下?方才水灵说话虽然没大没小,对我来说却有些道理——这是她爹娘的家,我有什么立场住在这里?二当家那里有含韵姐多年的积蓄,却不曾有我的。”
几句话说得安之扬哑口无言,黑着脸想了半晌才道:“小北,你给我几日,我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我也不想住在这里的。”
小北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却顾忌这院子里的下人,不知道谁在听着呢,只得隐晦的说道:“方才我跟你说的,你也一并想想——回京城也好,随便去哪儿过活都好,只是不要留在播州了。”
安之扬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他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脚步沉重的走出了夏园。
小北扶着含韵进屋说了会儿话,有婆子来报将军回来了,要为潘良和小北接风。含韵点头让婆子退下,自己和小北一边梳洗换衣一边说话。
小北道:“含韵姐,一会儿就照方才咱们商量好的跟他说,他绝无拦着的道理。”
含韵虽然点头,却仍旧有些犹豫:“你和之扬……”
“他给不给我休书都是一样,我若走了,他能奈我何?我已经跟他和安大夫陈明了利害,走或不走,都是他们的自由。”
含韵见小北主意已定,只得点头说道:“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劝你。休书还是要拿的。你还年轻,有了那封休书,也许将来还有可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你呢?”小北拉住含韵的双手,“你只比我大几岁,也该寻个疼你的人才是。”
含韵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之色,苦笑着不再说话。
春儿跟着小北,红儿跟着含韵,四个人一同来到将军府正厅,令狐禅一家、潘良、安氏父子和几个泗水盟从前的兄弟已经等在那里,大家客套了一番,围坐在餐桌周围。
令狐禅殷勤的吩咐丫头们给潘良和小北布菜,埋怨道:“当初要是一同来播州多好,以三弟的能耐和影响,定有一番做为。明日我便要向宣慰司禀报这个好消息。三弟,宣慰司对你可是望眼欲穿啊,这半年多来不止一次的跟我问起你呢。”
潘良笑道:“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最受不了束缚,让我做官,倒不如让我浪迹江湖心里舒畅些。我这次来播州……”边说边看小北。
小北忙道:“二哥,妹妹和三哥来播州,一是为了看望你和二嫂。二是想接大嫂回京的。”
安庆听了小北的话,手上一抖,酒杯里的酒都泼洒在手上少许,连忙垂下眼睑,将慌乱掩藏起来。
“大嫂要回京吗?”令狐禅一脸的关切。
含韵点头笑道:“当日,若不是天气太热,我早该陪你大哥回瓜洲的。现在,他夜夜都来梦里,埋怨我把他独自留在京城。正巧三弟和四妹来看咱们,我便跟他们回去吧。”
令狐禅目光闪烁,大笑道:“人各有志,咱们虽然是一家人,天下终无不散的宴席,我也不能强留你们。也罢,大嫂,您若回去,我把当日您卖掉莫府的银子还给您。妙仁堂和泗水镖局也是咱们兄弟三个共同办下的,该给您多少银子,我便给您多少银子。”
乔氏惊得抬起头来,却见令狐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想他必定有了计较,也不便说话,只得低下了头。
含韵和小北没想到,令狐禅竟然自己主动提出要把银子还给含韵,两人对视了一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令狐禅正色道:“我与大哥是结义兄弟,我本想留大嫂在令狐家住一辈子的……大嫂今日回去再好好思量思量,若走,我把银子奉上;若留。我令狐禅有一分亏待大嫂,便让大哥来向我索命!”
含韵绝没先到,令狐禅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眼底不由得有了几分犹豫。
乔氏是女人,又与令狐禅夫妻多年,她忽然明白,令狐禅这番话,定然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是什么?
她不敢想,只觉得心里酸涩得不舒服。
心里酸涩的不止乔氏一个人,安庆也听出令狐禅话里有话,心里难过得不行,若不是努力低着头,大家一定会看到,昔日的儒雅大夫已经变成了红眼包公。
小北和潘良对视了一眼,嘴角闪过一丝苦笑。
难道,含韵忘了,这令狐禅跟她有杀夫之仇?!
想虽这么想,小北却无话可说。
令狐禅方才说得对,人各有志,怎能强求?
她做了她该做的,至于结果,她只能尊重含韵的选择。
一顿饭吃得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直到酒足饭饱,令狐禅才问小北,在夏园住着可方便?若是不便,多得是空闲的院子,让下人收拾出一套便是。
这才是真正的杀鸡问客,就连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令狐禅,此刻也是一副小心眼的样子,生怕小北说不方便。
小北还没说话,潘良便道:“现在收拾也太晚了些,不如小北就住在吉庆园吧,我是个男人。住在哪儿都是一样。”
小北感激的冲潘良笑道:“三哥,我跟大嫂住在夏园吧,正好我们姐妹半年不见,有好些话要说。再说,过不了几天咱们便回京城了,还是别麻烦二哥了。”
“就是就是,”乔氏忙道,“四妹不日就要回京,还是多陪大嫂几日的好,大嫂是走是留,也有个知心的人商量。”
除了水灵,所有人都不着痕迹的瞪了乔氏一眼。
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众人枯坐了一会儿便散了。
潘良低声嘱咐了小北一番,跟令狐禅夫妇回了东院,安氏父子跟在含韵和小北身后,仿佛早已忘了还有水灵这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水灵气呼呼的停在春园门口,眼看着安之扬和安庆都跟着含韵和小北进了夏园,低骂道:“一对没心肝的狗父子!”
她虽然霸道,心底却还是怕安之扬的,见安之扬没了踪影,只得生着气回了春园。
含韵见安氏父子跟了进来,心里一愣。若是安之扬跟进来也就罢了,怎么安庆也进来了?连忙拦住那魂不守舍的父子,笑道:“天色已晚,你们还是回去吧,有事儿明日再说不迟。”
“我有话要说。”父子俩齐刷刷的说了这句,似乎都有些尴尬,对视了一眼,却仿佛都得到了鼓励一般,更加坚定的看向含韵两人。
小北看着安庆脸上露出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期待,甚至还有一分和安之扬相似的羞涩,忽然明白过来,忙道:“花厅让给你们,我……”
红儿也是个冰雪聪明的,早已看出端倪,连忙笑道:“姑奶奶。东厢房给您收拾出来了。”
“好,好。我去东厢房。”边说边逃也似的带着春儿进了东厢房,安之扬自觉地跟了进去。
含韵傻了眼,不明白小北和春儿这是怎么了,连忙把安庆让进花厅,虽然春寒陡峭,仍然洞开了大门,和安庆对面坐下。
安庆等了十一年,似乎就是为了今天,虽然有些面红耳赤,但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就是今天!
“夫人,您……您是怎么打算的?回京,还是留在播州?”
含韵心里一凛。
方才,令狐禅问她时,她其实早已做好了打算。
她虽然知道,这个打算会让小北失望,但是,只有这样,她才甘心。
含韵笑道:“看得出来,二弟诚心留我,我留下便是。”
“二当家的意思,您听不出来吗?”安庆急道,“只怕,您再留下……就不是莫夫人,而是令狐夫人了!”
含韵苦笑道:“他是老爷的结义弟弟,若果真如此,也是含韵最好的结局。”
!!!
安庆几乎跳了起来!
最好的结局?!她居然说,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安庆的心抖,手抖,嘴也抖。
他以为他做好了准备,刚才还告诉自己就在今天,可是听了含韵的话,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还记得,十一年前,自己坐在大当家对面,十五岁的含韵被泗水盟的兄弟带进来,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望向大当家,清脆而略带羞涩的问道:“莫非,你还记得我吗?”
那一刻,不但莫非的心被这个十五岁的纯情少女俘虏了,就连他,也陷足其中,沉溺在那双眼睛里整整十一年。
他亲眼看着那双眼睛快乐、痛苦,日渐忧郁,甚至有些混沌,只有更深的爱和心疼,却从不想出来。
如今,他苦苦等到了今日,含韵居然说,嫁给令狐禅,是她此刻最好的结局?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28章 孔离的不堪情史
第028章 孔离的不堪情史
含韵见安庆僵在那儿。一双大手紧紧的捏在膝盖处,青筋暴露,心底有些害怕,连忙瞥了一眼黑漆漆的门外,努力笑道:“安大夫,您……还有事儿吗?”
安庆这才从纠结中清醒过来,一颗心反而放松了许多,苦笑道:“含韵……”
含韵心里一惊——两人相识十一年,这是安庆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我知道,我只是个百无一用的大夫罢了,在瓜洲,我帮你开了妙仁堂将近四年,也没有一个官ji的宝箱值钱。现在,大当家不在了,也自有二当家照顾你一生一世,你是大嫂,他好歹会给你一个平妻吧。而我,身无长物,除了老娘和一个忤逆的儿子,再无其他。罢了,罢了……你……你保重。”
安庆的声音平淡如水。高大的身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如同一只断了线的木偶,踉踉跄跄的走出花厅,一步一步的走出夏园,脚步沉重,可以踏碎人心。
安庆的心思,含韵虽然一直自欺欺人,可是此刻他说得这样直白,饶是含韵再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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