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牛脾气上来,别说是封个宝林,就算封个孺人也没什么不敢的。届时岳孺人成了笑话不说,娘娘面子又往哪里摆?”
云裳坐立不安,忙起身回去给皇后报信。
银翘望着门口远去的身影,方慢条斯理的回头与郑离轻哼:“早听说郑书女和东宫的岳孺人比亲姊妹还亲,今日一见。。。。。。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可惜你这一箭双雕不该牵扯上我们睦元堂。”
银翘命小德子出去候着,等屋中无人,方徐徐又道:“玄音禅师身在红尘之外,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就不要多扯后腿了。”
郑离不知为什么立即想起初次见玄音禅师时的三昧禅院。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暮”。。。。。。这些挂在三昧禅院的对子中,又有几句话能叫人置身红尘外?
依郑离看,这位元后嫡子从来就没放下过夺嫡的心思。
她轻笑:“那,依着银翘姐姐的意思,我就冷眼看着小德子被打成猪头也不管?别说玄音禅师与我有赠符的情意,就算没有,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个七八岁的孩子被人暴打。况且,银翘姐姐那日借我衣裳,我都不知怎么回报,原想着借花献佛,奈何银翘姐姐竟怀疑我的好意。”
郑离起身从简陋的柜子里拿出一套颜色鲜活的新装,银翘认得这布料的样子,新晋的余美人前几日才穿了一件和这个花样相似的去给太后请安,当时余美人站在那儿,不用说话,就已经惹得众人瞩目,连太后都夸赞衣裳做的好。
“这是还姐姐的那件。”郑离略一弯腰,双手将衣裳放在银翘旁边的花桌上。郑离今日不比刚进宫那会儿,有了皇后的照拂,槐嬷嬷早提出要给她搬个好些的屋子,可郑离始终不愿意。屋子虽破,但住的舒心。
乌突突的花桌陪着这件鲜亮的宫装,银翘不禁一乐:“那我可不客气了。得,今儿这事儿是姐姐说错了话,郑妹妹别往心里去。”
她重重拍打郑离肩膀,意味深长道:“我和玄音禅师一定都记得妹妹的好!”
。。。。。。
当晚,郑离便听说皇后叫了太子去说话,内殿里伺候的一干人统统被打发出去,大门由徐云亲自看守。据说太子离开丹霞宫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皇后更是连晚膳都没用。
次日去给皇后请安,云裳偷偷溜出来见郑离:“娘娘昨晚儿就病了,吩咐柳良娣和岳孺人来侍疾。还有你说的那个静园姑娘!”
郑离忙道:“也在里面?都说长的和天仙一样,所以才迷住了太子。”
云裳连忙冲她摆手:“小点声!哪里是个天仙,倒像个妖精!皇后娘娘说她那双眼招子生的诡异,已经叫右千牛卫去查她的底细了!”
郑离心中并不乐观。岳临墨能把人送到三娘身边,乃至进宫,就不可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贸然去查,一定没有结果。
里面小宫女慌慌张张跑出来:“云裳姑姑,皇后娘娘唤你呢!”
云裳顾不上和郑离再罗嗦,扯了裙摆往里跑。那小宫女倒是没动地方,估计是怕郑书女一个人被晾着难堪,可又搭不上什么话,正急的眼珠子乱转。
郑离笑道:“把你云裳姐姐常吃的茶端来一碗,好歹别叫我这么干巴巴的站着。”小宫女哎一声,高高兴兴去了。不大会儿果然弄了碗茶水出来,郑离擎在手上却不吃,只与这小宫女搭话。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那位静园姑娘身上。
小宫女神色一黯:“没见娘娘那样伤心过。太子刚刚去请安也不见!”
“没关系,太子是皇后娘娘命,虽然生气,可过了这一时也就没大碍。”郑离想着皇后那性子,定然不肯甘于落后,就算真病的起不来床,也不会耽误端午之行。
另外,她怀疑皇后在这里面也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男人都同情弱者。
皇后病了,难道做丈夫的还不来瞧瞧?
“万岁爷可来过?”
小宫女连连点头:“安公公刚走,说皇上下了早朝就来看咱们娘娘呢!”
97、维护
郑离等到茶凉也不见云裳再出来,便将茶盅递还给小宫女:“娘娘若有传唤,就叫你云裳姑姑派个人往新安苑去找我。”
小宫女接了茶盅,暗暗松了口气,她在姊妹中是出了名的笨嘴拙舌,刚刚找尽借口和郑书女搭话,郑书女若再不走,她怕自己要冷场在这儿。幸而茶水凉的快,小宫女陪着笑意道:“书女放心!”
郑离出了宫门正准备沿着东长街绕去贞女楼瞧瞧,起脚没两步就看见太子领着若干小太监往丹霞宫来。她心里最不愿意与太子打照面,连忙转了方向欲躲避。谁知太子脚步更快,撇下一干小太监直奔郑离跑来。
“郑书女留步!”太子穿着明黄色的蟒服,东长街所有正在做打扫的宫人纷纷下跪,郑离尴尬的停在当场,不能再视而不见。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不等郑离完全蹲下身子,忙伸出手要去搀扶。太子身后一个老宦官满头大汗的跑来,一见太子举动,眼睛忙瞪圆了叫道:“殿下!”
太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不耐之色尽显,硬生生受了郑离一拜后,冷冰冰的扭头和老宦官道:“孤和郑书女有要紧的话说,你们暂且退下。”
“殿下,娘娘叫奴才们等。。。。。。”
太子目色一厉,低呵道:“难道孤的话你也要违抗?”
余下小太监忙把这不识趣的老宦官连拉带扯弄走了,太子四下张望张望,长街尽头连着一道高脊的抄手游廊,此刻少有人往来,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书女可否移步,孤有几句要紧的话请教书女!”
太子的语气不像是要找人算账,反而透着几丝恭敬,还是说这人擅长伪装,明明恨自己恨到了骨子里,却仍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只为降低自己的警惕性?
郑离暗想:她一状告两家,长寿亭外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想彻底瞒住太子是不能的。不过郑离也有自己的算计,太子不敢招惹睦元堂,对元后所生嫡子更是心存胆怯,这件事太子除了吃下这个暗亏,别无回旋的余地。
就算找郑离的不自在,郑离也有话堵他的嘴。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游廊,太子忽然一拱手对郑离施了个大礼:“这次多亏郑书女警醒,不然孤纵容底下人犯了大错却还不自知!”
郑离觑着太子:“殿下这话是怪奴婢多事?”
对方连忙摆手:“书女不要误会孤的诚心。静园。。。。。。确实被宠溺坏了,她又没学过什么规矩,进宫时日尚短,性子骄纵些也在所难免。午后兄长进宫,孤准备亲自去解释事情始末,届时还希望书女为孤做个见证。”
太子对这个女人用情颇深,到此时还愿意舍了面子维护。
难怪,难怪那夜暖姨娘与岳临墨曾说,太子是随了其父宣帝的多情风流。
郑离低声一叹气:“太子胸怀宽广,叫奴婢心生敬佩。当初害怕太子误以为奴婢是替岳孺人出头才多事,现在看来,却是奴婢小心眼儿了。”
太子很是尴尬,他当初被母后责骂,立即就断定是岳三娘唆使了郑书女使坏。可转念一想,太子又不相信郑离是这样坏的女孩儿。
或许真像母后所言,静园该由人管教管教。
太子试探道:“听母后之意,是想叫书女继续主持闺学中事务。孤有个不情之请。。。。。。静园姑娘出身乡野,性子虽然纯真,却不识这宫闱的复杂。孤想叫她也跟着贞女楼里的先生们学学规矩,不知这件事可否叫郑书女通融?”
通融!
太子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郑离听了肝疼!她若真敢把太子宫里的小妾送进闺学,那些念书的公主、郡主就能在背后用吐沫把自己淹死。这闺学也不用办了,直接就可以沦为长安城的笑柄。
太子一见郑离脸色不好,忙描补道:“孤也知于理不合,所以并不想多难为书女。只需在先生们授课结束后,单独拨出些空闲来指教就好。”
郑离微微犹豫:“既然太子执意,就容奴婢去和龚大家商议商议。不过有几句话郑离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子欢喜道:“书女与孤不用心存顾虑,直说无妨。”
“奴婢并未见过这位静园姑娘,但却与她身边的冯妈妈有一面之缘。以奴婢瞧,冯妈妈的嗓门虽大,却并不像山野村妇,反而有一种大户人家管家嬷嬷的气度。奴婢记得岳孺人曾说过,静园姑娘被卖进岳府时家中已无亲人,忽然冒出个姑妈。。。。。。不得不叫人奇怪。”
郑离见太子果然面色微凝,遂又道:“再说静园姑娘的举动,往小了讲是性子骄纵,往大了讲就是给殿下招惹祸害。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一言一行至关重要,奴婢劝殿下千万不要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损毁名誉!伤了万岁与娘娘多年来的苦心栽培。”
郑离没盼着自己几句话就叫太子削减对静园的喜爱,不过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就会生根发芽,迟早有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这个静园伪装的本领再高,也总要有露出破绽的一刻。太子虽然平庸,但并非愚笨,郑离需要的就是太子在与静园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捉住对方的把柄。
。。。。。。
皇后一病,太后立即建言皇上将协理六宫的权利交给雁妃。宣帝虽然犹豫,可太后的话又不敢违拗,幸而皇后明理,打发徐云亲自将凤印送去紫宸宫。
如此一来,宣帝反而心中愧疚,每隔几日便来丹霞宫探视。
雁妃得了封印看着像是占据上风,可却失了前一阵子皇帝的宠爱。
六宫平衡,哪里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一晃进入五月,皇后的病在诸多太医悉心照料下渐渐康复,终于在端午节之前能起身前往曲池。初四傍晚,从天刚擦黑开始,宫门前的御道上便有工部官员领着人打扫,左右千牛卫轰赶来往行人。不多时,这长长的御道上铺满了细沙,十几个小太监拿着水桶不时点洒,免得扬起飞尘。
天际微亮,御道两侧早停了许多官员车轿,这是专门迎皇上出宫的,等万岁爷的大部队开拔后,他们才能跟上。
辰时一刻,皇上在紫宸宫用过早膳,领着皇后等诸位嫔妃在宝灵宫上了香,又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