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辆车上都满载货物,并用厚帆布蒙的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潘默走到一辆车前,一把将蒙在上面的帆布甩开半边,“娘娘,东西都在这里了!”
未央不语,走到他身边,信手拈起袋子里的黄色粉末凑近鼻尖闻了闻,点了下头。
小玥递过一方帕子,未央擦了擦手,扫视一遍这些车队,满意的收回目光,“人呢?”
潘默将帆布重新盖好,沉声道,“也已准备妥当,只待娘娘下令便可行动!”
猛烈的西风从山坳一侧带着大量的积雪泼洒下来,迷了眼睛。
小玥意欲伸手去替未央遮挡,未央却挡开她的手,很惬意的享受着迅猛的风潮,“高竹先生神机妙算,这西风果然来得及时!”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北越军的粮草都存放于大营西北方向,以现在的风势,将整个军营一并引入火局应该没什么问题!”
“末将已经得到可靠信报,镇守漓江城的主帅楼将军年前被公子流火秘密召回北越京师至今未归,现在漓江城由季安暂管,末将与此人打交道已有多年,此人虽然骁勇善战就是有一个毛病,好冲动,发现粮草被烧他一定会按耐不住带兵杀出来,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在半路伏击,一定能将他一举歼灭!”男人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彩,目光灼灼的看着漓江城的方向。
站在低矮的山坳里看不到外面的风景,只能隐约现出天际的一片暖光,他知道,那是漓江城里的万家灯火。
五年的时间,他终于要向那座□的城池发出攻击,这才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的使命。
“这几年漓江城的封锁一直很严,对里面的状况我们还拿不准!”未央紧了紧身上的大裘,转身往山坳外面走,“今晚风大,火势很容易蔓延,这些硝璜之物绰绰有余,你先遣一部分人按原计划去纵火,然后留下三分之一,另派一批人随后带过去,等季安的人进了我们的埋伏就在后面再加一把火,扰乱他的心神,这会对我们更有利!”
潘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未央离去的背影,愣了半天才道,“娘娘考虑周全,末将领命!”
“恩!”未央平静的点了点头,“那本宫就先回营了,事不宜迟,你也马上回去安排,即刻动手!”
白色的大裘在风中狂舞,潘默就站在山坳的暗影里目送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淡出视线。
仅仅是十多天的相处已经让他对这个女子彻底改观,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她究竟还是不是一个女人。
她思虑至深步步算计的心机,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冒险,就连他这个七尺男儿都要瞻前顾后的事,她却说的云淡风轻,也比如这一次——
这些年两军之间的大小战役无数,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未央提到的这个策略,只是不敢。
每个人都很清楚公子流火在这座漓江城中压下的筹码,八万大军常年镇守,城防巩固毫不懈怠。
漓江城的城防已经做到滴水不漏,更是在城池附近广布小队人马,一旦漓江城形势有变,半日之内能聚集而来的人马就能达到十万以上。
以往每次两军开战,不管战事有多凶险,北越在漓江城的守军都不会倾巢而出,而会留下部分人马守城,如此一来,便是北越战败守城的人也能为援军争取时间。
而以夜流火狠辣的处事手段,他的反扑势必会让南野在此的这区区几万人马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年,潘默虽不甘于此,却无能为力,所以这一次,未央提出这个策略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对他而言,轰轰烈烈的战一场,便是死,也好过这么窝囊的守在这里。
当然,他肯放手一搏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未央脸上那种强大的近乎疯狂的自信,记得她说她要将沈家的帅旗安插于漓江城上时眼中不灭的希望。
所以他告诉自己,或许,这不是一个必输之赌!
未央带着小玥一路无言回到大营,直接回了自己大帐。
她的神色一直很平静的靠在软榻上看书,小玥却显得很不安,不时的在大帐门口向外张望。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二更刚过,漓江城的方向突然火光冲天,烧红了半边天空。
大风呼啸,短短的时间之内北越囤积的数十万石粮草已经被焚烧一空,火势更是随着风声蔓延,波及临近的军营重地。
漓江城中军民齐齐上阵,经过一个时辰的奋战才将火势控制住。
季安急火攻心,当即率重兵出城夜准备南野大营,却被事先埋伏在城外的潘默团团围住,双方展开一番厮杀,战事惨烈。
恰在此时,漓江城中本来稳定的火势再次蔓延开来,北越军心动荡,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厮杀,六万大军全军覆没。
第二天黎明之前,战报就送到了未央的大帐。
小玥高兴的眉飞色舞,未央悬着的心也终于慢慢放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她看似淡定,却把一页书看了整夜。
南野初战大捷,全军士气高涨,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季安虽然鲁莽葬送了北越的六万精兵,但在关键的时候却没有忘记流火的嘱托,在城中留了下两万人。
而这区区两万人就成了此刻南野军的心头大患,不能一举拿下漓江城,接下来他们面临的将会是北越的全面反扑。
可偏偏这个时候,手腕看似强悍的澜妃娘娘却下令收兵,理由是漓江城易守难攻,不必耗费人力物力,而且她断言北越军受此重创,暂时不会有所行动。
军中几位老将对此颇有怨言却也不敢公然顶撞,只是吩咐全军戒备,随时准备迎敌。
第二天中午,斥候来报,北越的各路援军已经纷纷赶往漓江城,只一个上午就聚集有十三万之多。
南野军中瞬时一片哗然,但是很奇怪的,这总共合起来多达十五万的精兵居然就那么稳居漓江城中,按兵不动。
冬日里,午后的阳光仍是冷的,未央遥望着远处漓江城的城楼上攒动的人影终于长长舒一口气。
幸好,幸好他们只是观望!
未央转身往营帐走去,站在身后的潘默快走几步跟了进去,“娘娘,公子流火行事手段向来狠辣,有仇必报,眼下北越的人马还在源源不断的赶往漓江城,如果娘娘再不拿注意,我军形势危矣!”
未央把身上大裘脱下来递给旁边的小玥,神色平静,垂着眼睑似乎是在思忖什么,最后突然问道,“你说——他,会来吗?”
他?潘默一愣,不明白这个“他”字从何人来,“娘娘是说——”
“公子流火啊!”未央抬起头,目光深不见底,让人无法窥透,脸上表情竟是异常肃穆,“他不是一直把漓江城看的很重吗?”
“娘娘!”潘默这会儿才把她突如其来的话消化掉,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这个人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希望他最好不要来了,他来了,只怕我们就真的胜算全无!”
“原来潘将军也会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时候!”未央不期然的摇头一笑,略有几分戏谑。
潘默闻言,面上登时一红,他何尝想这样,只是这世上总有一种人让你站在他面前就永远拿不起自信。
“本宫说笑的,将军不必介怀!”未央自觉失语急忙解释,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对于昨晚一役,你可有什么心得?”
潘默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略一沉思,认真的答道,“运气!”
“哦?”未央也不恼,饶有兴致的看他,“此话怎讲?”
“遇到了天公作美的好时机,再加上刚好掌握了季安的弱点,如果高竹先生的推断有误,或者漓江城的守将换做别人,那就算我们的部署再周到也是枉然!”
“说白了,这一仗——我们确乎有些胜之不武!”潘默神色凝重,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失意。
“胜之不武?”
潘默发现自己失言,忙俯身跪下,“末将口无遮拦,娘娘不要见怪。”
“不碍的,更何况你说的也是事实!”未央无所谓的笑了下,上前把他扶起来。
“你们军人最重名节,可是我不在乎!”未央的面色依旧平静的走到门口看着远处明媚到近乎刺眼的日光,目光却在一直持续的收冷,“我只知道用怎样的方法能使我达到目的,而利用人的弱点就是达到目的的捷径!”
潘默抬头看着日光下她依旧显得清冷的背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
“但凡是人就都会有弱点,而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再可怕,夜流火也是一样!”未央回头,目光坚毅的与他相对,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一字一顿的说道,“除非——这些年他已修炼成魔!”
“娘娘——”未央的眼睛如两圈黑暗的旋风,席卷而过便寸草不生,潘默看着眼前女子淡漠中狂放的眸光突然打了个寒战。
“好了,你下去吧!”未央打断他的话,错过他身边往床榻走去,“眼下军情紧急,你去好好部署一番,目前本宫还不能给你什么保证,只是——”未央脚下突然一顿,然后继续向前走去,颇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本宫的手里还有一步死棋,但愿它能使我们起死回生!”
潘默退了下去,未央坐在榻上疲惫的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再睁开又已经是一片清明盛世。
“小玥!”
“小姐您叫我?”片刻之后小玥掀开帘子走进来,看到未央便别开目光,补充一句,“奴婢在!”
“恩!”未央低低的应了声,也无暇理会她的情绪,“你去选十个精明的部下,乔装打扮之后,带着他们回一趟大郓城!”
“现在?”小玥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她。
“现在!”未央起身去傍边的小箱子里取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跟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塞到她手里,“回去之后直接回将军府,把这封信还有这个瓶子交给沈叔,不要节外生枝。”
“这是——”小玥困惑的打量着手里的小瓷瓶。
“别问了!”未央打断她,“你只要将信交给他,再把他给你东西顺利带回来就好。”
小玥小心的把东西收好就退了出去,未央睁着眼靠在身后的软榻上,目光一寸一寸变得迷离。
前夜的一场仗应该能暂时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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