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境况,让燕飞羽更容易保持表面上的平静,然而,滴水不漏的监督却让她依然找不到半丝契机,内心的暗潮反而却一日比一日不安地翻涌起来。只因,饶是她心里再祈祷,两天后,一行人依然顺顺利利地出了南郑国的国门,进入了北盘国的地界。
“我要沐浴。”
成为肉票的第六天傍晚,一路上已经换了好几批骏马的马车驶进了一座小城中的豪宅,燕飞羽也拥有了一间豪华舒适的精致绣阁。既然如此,燕飞羽当然不会客气,一进房间就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这几个字。
“给她准备热水。”青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吩咐前来伺候的两个丫头,她在队伍中的身份本来不低,只是这一次一行人中就只有她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女人,不得已,才屈尊伺候了燕飞羽好几天,眼下自然不可能再事事亲自动手。
等一下!燕飞羽用茶盅磕了一下桌面,引起她的注意,然后快速写道:“我要用特别的配方。”
青女冷视着她,燕飞羽毫不退怯,反而继续笔走龙飞地写道:“相信你家三公子还不至于这么吝啬!”
见她拿宁不来要挟,青女的眼中闪过一丝隐怒,但还是吩咐道:“取纸笔来。”
人已到了北盘,又在这么一所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见得有人注意的大院子内,居然还不角开她的哑穴,这个女人分明是在记仇。
燕飞羽在心中鄙视了一下青女,等纸笔准备好,就抬起素腕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名贵中草药、香料之类的名称,以及各味配方的具体数量。同时,特别注明哪些是洗头的,哪些是洁身的,还有各类精细的沐浴用具等等,除了没要求临时给她砌一口大浴池之外,简直是奢华之极。
“按照她要求的给她准备。”看完了几张单子,宁不只轻飘飘地搁下一句,原指望宁不一口否决的青女抿了抿唇,可再有不甘也只能派人去药铺抓方子。
不同于上次的草草净身,这一次从出去买配料准备香汤,到燕飞羽终于肯从浴室之中出来,整整花了好几个时辰,牵动了十余口仆人为其服务。
不过,虽然青女对燕飞羽甚有意见,但是当她看见燕飞羽披泄着满头光滑莹亮的如瀑乌发,身带沁人心脾、令人意乱神迷的幽香,环佩叮当,犹如九天玄女漫步走下云霄,绰约多姿地从浴室之中转出来之时,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场劳师动众的贵族沐浴确实让这位燕家大小姐呈现出最为明媚动人的光鲜一面,其逼人的明艳甚至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想一直痴望着她的一颦一笑,不肯错过她每一个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
凭什么一样身为女子,她自小就得为了生存而苦练武功,浑身上下遍布伤痕,眼前这个女人却不但在家中就受尽万千宠爱,就是当了人质还能逍遥享福,倍受呵护?
猝不及防的惊艳之后,青女的心头迅速浮上越来越强烈的嫉妒,几乎可以想见若是三殿下看到她这副模样时会是怎样的失神。眼中敌意顿时急剧上涨,真恨不得立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面前这个炫耀绝色的小贱人重新塞入马车的夹层之中,冻饿她个几天几夜,看看她还能不能这么神气!
燕飞羽一走出来,就和青女打了个照面,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恨意,却宛若丝毫无觉一般慵懒一笑。任由早在浴室里就被自己洗尽易容之后的真面目所征服的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搀扶着走向梳妆台,在原本就已香滑莹白的颈项,以及灿若春花的面颊之上涂上细腻滋润的面脂,然后指挥着两个丫环将如丝秀发挽成一个简洁而又妩媚的发式,淡反蛾眉,轻点朱唇,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
“晚膳准备好了么?”在丫环羡慕的目光中接过香茗,燕飞羽的皓腕轻抬,姿态优雅自然地抿了两口,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轻度哑穴的时效是两个时辰,除非时间差不多又补点,否则过后就会自动解开,所以早在沐浴期间,她就已恢复了声音。而从宁不半点不差地按照她的要求准备热水之时,她就知道第一次试探已然成功,便毫不客气地又得寸进尺地开了一串食单,让人交给青女。其上所列也均是铺张奢侈的珍奇佳肴,一道比一道难得,估摸着这豪宅的主人再会享受,一时间也无法准备齐全,只能向酒楼四处筹集材料。
“回小姐,奴婢这就去问。”一个丫鬟赶忙屈了一下身,下意识地就往门口走去。
待见到青女,才脸色一白地醒悟燕飞羽并不是她的主子,她们这些小丫鬟真正受命的,应该是这个面若寒霜、容貌普通的青衣女子,不由谄谄地停了下来。
“你还真不客气,真当这是自己的家了。”青女讥讽道,要不是地拿这些负责伺候燕飞羽的丫鬟出气势必会让三殿下不悦,她早就一掌一个地打过去了。
“姐姐不提醒,我还真忘了现如今便是一顿粗茶淡饭也要人家恩赐呢!”燕飞羽神色自若地放下茶盅,微微理了理宽大的罗袖,“既然如此,秀荷,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方才有劳你们伺候,多谢了!”
那叫秀荷的丫鬟看了看燕飞羽,又看了看青女,不由满面为难。
且先忍着,总有一日她会出了这口恶气。青女紧握了一下双手,冷冷地拂了一下袖子。秀荷得了暗示,忙了下去前去询问。
片刻后,便回来禀报,说三公子有请燕飞羽去暖阁赴席。
燕飞羽从容地起身,任由丫鬟披上和身上华衣同系列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将素手轻拢在袖中,无视几乎已成冰柱的青女,款款地迈出门去。
她今日突然提出这些要求,固然存了一点侥幸,希望能藉此引起药堂和酒店伙计的好奇,从而议论流传,让自己的人得到一丝蛛丝马迹,但更重要的却是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她要见宁不!
也许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未曾真正地品尝过情爱两字的滋味,可并不代表她就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更不是感情迟钝的无知女孩,感觉不到常常在身后凝视自己的那道含蓄的目光,只是以前她从来没有去深想这个问题,总觉得应该顺其自然而已,毕竟,宁不沉默孤僻的性格并不适合她,也不适合燕家。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宁不背叛了燕家,也伤害了她,更绑架了她,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节,而她明显处于下风,无力反抗,无计可施,只能被逼着从这一方面入手。
而她所点的珍肴除了造价不菲,更是有不少都寓含了一些深意,聪明如宁不,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倘若他还是不肯来,那就代表她以后可能再无机会,若是来……那她就有了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
没错,如果换句难听的话来说,她燕飞羽今日之所以如此,实际上只为两个字:色诱。
当然,她自然不会真的准备以身相许,用这个尚未及笄的身子去以及燕家的名声,去换取根本就不可能换来的自由,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和宁不单独相处,能诱使他放下戒心让她靠近的机会。
由于这两天,她虽然被他们乔装打扮,却总算可以正常的乘坐马车,有时候还会被允许下车一起吃饭,自然的,她就有了更宽阔的视角。加之刻意留意,终于让她管中窥豹地发现了宁不和诸葛方普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尽管同时她也发现诸葛方普对宁不恭敬归恭敬,但这个下属似乎常常逾越过宁不私自做主,但是,假如她可以用毒戒制住宁不,起码也是一个契机。
就算计谋被识破,或者虽然成功地刺伤了宁不,那个阴险的诸葛方普却根本不顾虑宁不的安危,事情也不可能比几天前的待遇再坏到哪里去。
暖阁之中,宁不静静地坐席面的一边,缓缓地将两只小杯注满。
很久之前,他就隐隐地觉得,自己所奉命保护,更是奉命觊觎的这位独一无二的少女,并非如其表现出来的一半,只有烂漫天真,纯真无邪,不通世事的一面。尽管她尚未及笄,玩闹起来时又常常没个边影,但那脱俗出尘的美丽容貌之后,那双澈无尘的眼眸之中,所蕴藏的聪慧和成熟,绝非普通人所能探清。
虎山中毒,以及随后的出行甚至那一场密林刺杀,她那过于常人的镇定就证实了这一点,甚至,在诸葛方普如此故意虐待折磨,换成其他的少女恐怕早已精神崩溃的情况下,她还能若无其事,镇定从容地随遇而安,展现出无比的韧性。
若是换了旁人,有谁相信眼前这个少女居然还没有及笄?
第六卷 第25章:刺杀
“你终于肯见我了。”
燕飞羽走进暖阁时,宁不正静静地坐在桌子的一端,乍然一看仍是穿着他那身白衣,可烛火拂摇下,却犹如雪地般隐隐地泛着光芒,便知此质地早非彼质地。这倒也是,如今人家的身份早已不同,哪里还能和以前一样呢?燕飞羽有些讥讽地想,直接走过去会在他的对面,犀利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落在他拇指的白玉扳指之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三公方如今果然已是脱胎换骨,尊贵不凡啊!”
“你只点了菜,不曾点酒,我就私自做主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胭脂泪,也许你想喝上一杯。”宁不仿若浑然不觉她的态度,只是用一双修长的手执壶捉袖,越过满桌香飘四溢的珍肴,缓缓地将她面前的小酒杯注满。
“是啊,以我如今的地位,确实该喝一杯胭脂泪。”他一倒酒,燕飞羽便冷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真的,她真想马上就旋转戒指在他倒酒的时候刺他一下,只可惜她太了解宁不的身手和性格了,而且她今日大张旗鼓地要如此享受,宁不不可能没有防备,就凭她三脚猫的功夫,恐怕毒刺尚未刺到,他的手就已极速缩回到安全地带。然后,她很可能就再无机会,所以她必须要耐下心。
“先吃点菜吧!虽然这里的厨子比不上你家的大厨,做出来的味道可能差强人意,但空腹喝酒突然醉。”宁不深邃的眸光平静无波,收回酒壶,用一旁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片产自江南,如需北运必须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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