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说完,又哭了起来,因为是在崔太妃面前,也不敢嚎啕大哭,但哭得也甚是凄切。
崔太妃转头看向吴安泰,吴安泰忙躬身行了一礼,这才答道:“奴才当时正在自己房中料理一些事务,就见一个服侍王妃娘娘的小丫鬟(文)匆匆跑来,只说找太(人)妃娘娘,奴才见她(书)神色有异,也就随着(屋)来看看,没想到——”吴安泰说到这里就住了声,长叹了一口气。
崔太妃问道:“怎么不见翠黛?”
吴安泰忙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奴才怕被外人知道此事,忙着让小太监把守院门。没想到翠黛姑娘趁奴才不备,一头撞在院中的假山上,寻了短见。”
崔太妃点头道:“你起来吧。翠黛立志殉主,这也是有志气的事情,多赏她家人些银子。”
吴安泰忙答了个“是”就站起身来。
恰好这时,外面的小太监禀道:“宫里的张总管来了。”
崔太妃知道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太监张国忠来了,忙道:“快请张总管进来。”
吴安泰忙迎了出去,一会儿就带着张国忠走了进来。
张国忠给崔太妃和临川王行了礼,又到床边看了临川王妃一眼,这才对崔太妃说道:“太皇太后娘娘派奴才过来看看,王妃娘娘这场病生得突然,还请太妃娘娘和殿下节哀顺变。”
崔太妃听了张国忠的话,已知其意,不由叹道:“王妃素来孝顺,如今得了急病就这样去了,我又岂能不伤心?”说罢崔太妃拿起帕子又拭起了泪来。
原来崔太妃一走,太皇太后就命张国忠跟来看看,随机应变。张国忠来到临川王府,所见没什么异常,也就将太皇太后最担心的事提了出来。
皇后、妃嫔和各王府王妃如果无故自尽,因此事事关皇家体面,家族都要获罪。
如今临川王妃无故自尽,必然牵连到何家,太皇太后最担心的也是此事。因此张国忠故意说临川王妃是得了暴病身亡,崔太妃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节,加上王妃自尽,对于临川王府而言也是一件丑事,因此也就顺着张国忠的话说了下来。
张国忠又劝了崔太妃几句,就回宫复命去了。
张国忠一走,吴安泰也劝崔太妃不宜悲伤过度,不如回去休息一会儿。
崔太妃点了点头,扶着秀荷站了起来,吩咐吴安泰道:“你在这里把王妃的后事料理妥当了。”吴安泰垂手应了。
潋滟和绿云要跟着崔太妃离开,崔太妃突然回头吩咐道:“如今这里只剩青黛一个人,且这件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你们俩人就留在这里帮着料理罢。”潋滟和绿云只得应了。
崔太妃扶着秀荷走了出去。
临川王依旧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吴安泰站在临川王身后,几次想说话,可欲言又止。
半晌,临川王突然转过身来,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临川王妃,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吴安泰走到床边,伸手取下绕在临川王妃颈间的白绫。
潋滟站得离床较近,看到了临川王妃脖颈间的勒痕,不由吃了一惊,忙又仔细看了一眼,随即垂下眼睛,心中不由越发的疑惑:临川王妃真的是自尽而亡吗?
章二七 暮霭
潋滟见了临川王妃脖颈间的勒痕,不由吃了一惊:临川王妃雪白的脖颈上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勒痕的四周满是指甲抓挠出来的血痕。这让潋滟不由想起了小玉,小玉死的时候脖颈上也留下了这样的伤痕,可小玉是因为毒药发作时的痛苦而留下的伤痕。如果临川王妃真是悬梁自尽而亡,那么她怎么会有机会用手抓挠自己的脖颈呢?
虽然潋滟觉得临川王妃之死定是另有蹊跷,可此事事关重大,自己还是明哲保身为是,因此只是远远的站了。
青黛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神情木然的盯着翠绿色的床帏。绿云走到青黛身边,伸手要扶青黛起来。潋滟见状,不好独自站在一旁,也快步走到青黛身边要扶她起来。
青黛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潋滟,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扶着绿云站了起来。
潋滟有些尴尬,慢慢的退到一旁。
诸事自有吴安泰料理,三人只是站在一旁看吴安泰指挥一众宫女太监忙进忙出。
吴安泰终是久办事的人,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到了黄昏时分,一切均以齐备。
青黛跪在临川王妃的灵前,不肯离去。
绿云不好将青黛一个人留下,又见青黛与潋滟之间似有嫌隙,就对潋滟说道:“妹妹不如先去向太妃娘娘复命,我留在这里陪青黛妹妹。”
潋滟也知青黛与自己隔膜,忙道:“如此有劳姐姐了。”
绿云微微颔首,示意潋滟离开。
潋滟又看了青黛一眼,就见青黛正看着临川王妃的灵位出神,也就没再说话,匆匆的退了出来。
天色渐晚,四周都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潋滟匆匆地走着,可思绪却已经飘出去老远:今天的事情有太多令人不解的地方,可这样的事情自己多知道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因此袖手旁观才是明智之举。
想到这里,潋滟不由轻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却见不远处的树丛后站着一个人,那人虽然背对着自己,又被横斜的树枝挡住了一半,可潋滟还是认出了他正是临川王。
临川王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慢慢的转过身来。
潋滟见了,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临川王缓步从树丛后走了出来,静静的站在潋滟身前。
潋滟屏住了呼吸,低着头,只看得见临川王脚上那双淡青色的鞋。
临川王神色复杂的打量了潋滟一会儿,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临川王一走,潋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你如今这么不愿见到我?”临川王淡淡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潋滟不由一惊,慌忙转过身来,福身行礼道:“奴婢该死。”
临川王的心头涌上了一丝淡淡的失落,不由苦笑道:“你没有什么错,错的是我。”
潋滟听出了临川王语气中的失落,心头一紧,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临川王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冷漠,淡淡的说道:“随本王走走。”
宽大的袍袖随着临川王的步伐微微的拂动着,仿若天边的行云。
潋滟默默的跟在临川王身后,走了一段路,才知道临川王正朝临川王妃以前住的院子走去。
临川王妃住的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了,可这里已是屋在人亡,别有一番凄凉。
临川王停住了脚,默默的看着那座院落。
潋滟站在一旁,暗中打量着临川王的神色:临川王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临川王突然开口说道:“我和王妃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可我们极少说话,那时她总是静静的站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仿佛有她没她都一样。”
潋滟闻言,着实吃了一惊,自己从没有听临川王说过这样的话。
临川王接着说道:“当母妃告诉我要为我迎娶她的时候,我的心中既说不上是愿意,也说不上是不愿意,也就听凭母妃做主了。”
潋滟在心中苦笑,这就是皇室的婚姻,这里没有爱情,只有利益。
临川王默默的注视着临川王妃院中的梧桐,那株梧桐已经亭亭,翠华如盖。
半晌,临川王仿若喃喃自语一般低声说道:“文容,我终是愧对你。”
潋滟闻言,不由大吃了一惊,临川王妃脖颈间的勒痕满是指甲抓挠出来的痕迹,这说明临川王妃临死之前定是苦苦挣扎过,那么临川王妃极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如今临川王说出这番话来,难道害死临川王妃的是他?仔细思之,临川王因为丑闻而迁怒临川王妃,进而害死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潋滟一脸诧异的看着临川王,临川王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潋滟,潋滟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垂下头。
临川王苦笑:“我与王妃大婚四年,一直无所沾染,我觉得愧对于她,所以对她一直相敬如宾。京师皆言我与王妃伉俪情深,可又有谁知道文容的苦?”
潋滟听到这里,不由想起临川王妃胳膊上那艳红欲滴的守宫砂,还有她眼中那落寞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阵凄惶,脱口问道:“殿下既然迎娶了王妃又为何如此对她?”
临川王仰头看着天空,天空早已染上了沉沉暮色,半晌才沉着声音说道:“为了自保。皇兄尚无子嗣,我万一有了子嗣,岂不是令皇兄猜忌?”
潋滟顺着临川王的目光看去,只见沉沉的暮霭。这就是皇室子弟的悲哀,时时活在猜忌之中,稍有不慎,就有杀身之祸。历史上太多的兄弟相残,早已将皇室的史册染红。
潋滟猛然想到:临川王口中的“文容”想来必是临川王妃的闺名,自己曾以为临川王妃的闺名是“静姝”,看来是自己猜错了。那么那天楚晔口口声声叫的“静姝”又是谁?
自临川王妃死后,临川王的心上仿若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如今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头的话,不由觉得轻松了不少。
潋滟也知此时临川王是因临川王妃的死而愧疚,那么临川王妃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呢?
章二八 绿玉
临川王又站了一会儿,低叹了一声,迈步朝内书房走去。
潋滟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几次欲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潋滟又看了一会儿,转身朝崔太妃的屋子走去。
两人背对着背,渐行渐远。
等潋滟到了崔太妃的屋子,就见秀荷正在外间屋子收拾书案上的书册,忙上前问好。
秀荷见了潋滟,忙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里间屋子。
潋滟会意,压低声音问道:“太妃娘娘歇下了?”
秀荷摇了摇头,潋滟也就没有再问。
过了一会儿,吴安泰从崔太妃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潋滟忙上前问好,吴安泰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秀荷这才进去禀告崔太妃潋滟来了,崔太妃闻言,忙命秀荷带潋滟进来。
潋滟随秀荷走了进去,就见崔太妃已经卸了晚妆,正倚坐在床上。
潋滟忙上前见礼,崔太妃含笑道:“辛苦了。”
潋滟忙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又将青黛的事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