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皇后听了,只觉得浑身一下子轻快了许多,又问道:“她怎么现在才回来?”
银屏早已想好该如何作答,忙答道:“奴婢不放心,又派了一个小太监去上书房仔细打探明白了才来回娘娘的话。”
高皇后点头道:“很好,你想的很周全。”
银屏见高皇后没有再问,就小心的说道:“天晚了,娘娘不如歇着吧。”
高皇后点了点头,银屏忙服侍高皇后卸妆不提。
次日,大长公主绝早就进了宫。虽然大长公主昨天被高皇后气得不轻,可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大长公主放心不下,因此早早的进了宫。
高皇后尚未起身,大长公主就问了银屏几句。银屏将昨晚高皇后派潋滟去上书房的事和大长公主说了,大长公主点了点头。
恰好此时高皇后起来了,宫女们忙前忙后的服侍,乱了一阵,高皇后总算是收拾好了。
大长公主拉着高皇后的手,道:“你和我去瞧瞧太后娘娘。”
昨晚大长公主思前想后想了一夜,知道现在能劝楚晔的只有韦太后,因此打算去找韦太后。
不想赵子宣在一旁听了,忙道:“公主,奴才今早听寿康宫的人说昨天太后娘娘着了凉,一早派人请太医去了。”
大长公主听了,明白韦太后借此不见自己,但也无法。看来如今只能去找太皇太后想办法了,因此大长公主又催着高皇后和自己去见太皇太后。
大长公主和高皇后刚出坤仪宫,就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那小太监一见大长公主和高皇后,忙站住脚,行礼问好。
大长公主看了一眼,认出是坤仪宫的小太监,说道:“慌慌张张鬼赶似的,有什么急事急成这样?”
那小太监喘息未定,听大长公主如此说,忙答道:“公主,刚才太皇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册封兴安侯之女为贵嫔。”
大长公主听了,如五雷轰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高皇后已变了脸色,迈步就朝永信宫走去。
大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高皇后,道:“你随我回去吧。”
高皇后扭过头刚要反驳,却见大长公主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也不敢再任性,只得随着大长公主回到寝宫。
一进屋子,大长公主就挥手让众人退下。众人也知事情不好,都纷纷退了下去。
大长公主倚坐在一张贵妃椅上,只是盯着扶手出神。
高皇后越想越委屈,眼中不由含了泪,道:“太皇太后娘娘是最疼我的,如今怎么也反帮着外人欺负我?”
大长公主闻言,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高皇后:高皇后的眼圈泛红,双手用力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
大长公主突然有一丝后悔,后悔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当初高宗皇帝说要立自己的女儿为太子妃,自己的心中只有欣喜,自己的女儿终有一天会母仪天下,成为这天下地位最高的女子。没想到那天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女儿被册立为太子妃后不久,高宗皇帝就驾崩了,自己的女儿成了皇后。
可皇后宝座下又隐藏了多少鲜血和黑暗,又要费尽多少心力才能坐稳这个位子?
可政治就是一场以性命做赌注的赌局,要么赢要么输,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如今既然已经坐在了皇后的宝座上,要么打败所有对后位心存妄想的后宫女子,要么被废,甚至被赐死,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大长公主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忙高声道:“来人。”
候在门外的宫女、太监听见大长公主的召唤,忙跑了进来。
大长公主吩咐银屏道:“去把潋滟叫来。”
章十九 得罪
银屏见大长公主面色不善,心中不由一紧,以为昨晚事发,忙答了一个“是”,就匆匆去找潋滟。
等银屏到了潋滟的房中,就见潋滟正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托腮凝思,忙道:“妹妹,公主宣见。”
潋滟这才回过神来,忙站起身,笑道:“有劳姐姐了。”
银屏也没答话,迈步朝外面走去。
潋滟见状,也不好再寒暄下去,忙跟在银屏身后出了屋子。
银屏走了几步,突然扭头对潋滟说道:“妹妹一会儿见了公主,千万要一口咬定昨晚送了点心就回房去了。”
潋滟虽然心中纳闷,可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转眼高皇后的寝宫就到了,潋滟跟在银屏的身后进了屋子,发觉屋中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加上适才银屏的叮嘱,潋滟不由格外的小心,小心翼翼的上前给高皇后和大长公主请了安。
高皇后因昨晚的事情,对潋滟少了不少戒心,因此只是待理不理的瞟了潋滟一眼。
大长公主的脸色却有些凝重,只是盯着潋滟看。
潋滟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得到大长公主那探究的目光,心中不由有些惴惴。
银屏站在一旁,见气氛不对,忙暗自思索开脱之词。
大长公主看了潋滟半晌,突然问道:“是谁教你宫中规矩的?”
大长公主的这句问话委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潋滟在心中飞快的思索着大长公主这句问话的用意何在,口内却答道:“回公主,是陶嬷嬷。”
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道:“陶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不懂规矩的奴才,活打脸了。”
潋滟听大长公主的话头不好,忙跪下道:“是奴婢资质愚钝,有什么错处,还请公主教导。”
大长公主冷笑道:“我如果现在罚你,只怕不光你不服,就连别人心里也会说我胡乱责罚下人。”
潋滟忙叩头道:“奴婢不敢。”
大长公主用手指着潋滟道:“不敢?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的?我知道你仗着是太皇太后的人,所以连皇后都不放在眼中了。你既是这坤仪宫的宫婢,为何早上不过来服侍,还要等我派人去请你来?”
潋滟一时百口莫辩,只是叩头请罪。
大长公主脸色更冷,道:“今日不罚你,只怕这宫里也没有规矩了。上次皇后打你,你搬出了陶嬷嬷。这次我自是不好再打你,你跪到院子里思过去吧。”
潋滟闻言,也知辩白无用,只得磕了头,去院中跪好。
高皇后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拉着高皇后的手,道:“皇后对这些宫婢切勿姑息,否则就要坏了宫里的规矩。”
高皇后只是唯唯而已。
潋滟直挺挺的跪在院中,这院子皆铺的青石地面,跪在上面,只一会儿功夫,双膝就酸麻不已。加上如今已是盛夏,不等正午,阳光就有些灼人。潋滟跪在院子的正中,又没有遮阴的花木,汗水沿着鬓角流下,心痒难耐。可潋滟又不敢乱动,其苦可知。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也越发的灼人。潋滟的双膝酸痛不已,宛若针刺,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脑子里早已一片茫然。潋滟下意识的死死咬着下唇,勉强支撑着自己。
大长公主坐在屋中和高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眼睛却朝外面看了几次。
银屏心细,注意到了大长公主的举动,趁人不备,悄悄的蹭到门边朝外看了一眼,就见潋滟的身子已有些摇晃,显然是支撑不住了。银屏有些心软,欲向大长公主求情,话已到了嘴边,可她终究是久服侍大长公主的,见大长公主的神色间似乎别有深意,犹豫了一会儿,也就没开口。
日已正午,大长公主命人去传午膳,潋滟依旧跪在院中。潋滟只觉得双膝一阵阵刺痛,如用尖刀在剜上面的肉;眼前无数金星在飞舞;身上更似有千万小虫子在爬,其痒无比,此时她已是全凭一股毅力在支撑着自己。
下一刻,潋滟只觉得身子一沉,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银屏一直暗中留心外面的动静,见潋滟昏倒在地,忙道:“公主,潋滟昏过去了。”
大长公主冷笑道:“她倒是很会装狐媚子。”又吩咐身旁的一个小太监道,“你去拿水把她泼醒了。”
那小太监不敢违逆,忙出去提了一桶井水朝潋滟泼去。
潋滟被井水一泼,不由幽幽醒转,忙挣扎着爬起来跪好。
大长公主对银屏道:“你把她叫进来。”
银屏忙走了出来,对潋滟道:“公主叫你进去。”
潋滟欲站起身,可哪还站得起来。银屏见状,只得让那个小太监将潋滟扶了进去。
潋滟在那个小太监半拖半扶下进了屋子,一进屋子,忙跪下道:“奴婢知错了。”
大长公主似笑不笑的扯动了一下嘴角,道:“你口里说知道错了,只怕心中还有些不服吧?”
潋滟只有连连叩头,口中说“奴婢不敢”。
大长公主不置可否,半晌才道:“出去吧,我一见你那狐媚样子就心烦。”
潋滟磕了头,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回到房中。
大长公主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宫。
坤仪宫的宫女、太监都被大长公主今天的雷霆之怒所惊,忙小心翼翼的送了出来。
大长公主暗中拉了一下银屏的衣袖,银屏会意,忙上前扶着大长公主朝外走去。
大长公主低声对银屏道:“你好生照顾潋滟,就说是我的话,让她好生养病。”大长公主格外加重了“好生”两个字。
银屏一头雾水,可也不敢深问。
等送大长公主出了坤仪宫,高皇后自去午睡,服侍的宫女、太监也都纷纷散去。
银屏借机去了潋滟的屋子,潋滟被那两个小太监送回屋子,就被放在了床上。
潋滟在太阳底下跪了许久,又被泼了一身的井水,如今裹着湿衣服就在床上躺下,竟发起烧来。
银屏一进屋,就见潋滟双目紧闭,两颊通红的躺在床上,忙伸手去摸了一下潋滟的额头,只觉得滚烫,忙替潋滟换下湿衣服。
潋滟似乎叫了一声“娘”,银屏不由有些心酸,忙拉过夹纱被替潋滟盖好,又出门打了一盆井水进来,沾湿了帕子,替潋滟敷在额上。
潋滟的嘴唇都已干裂,下唇上更是满是齿痕。银屏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这才走回床边,扶起潋滟,喂潋滟喝下。
银屏喂完水,又替潋滟换了几回帕子,因见时候不早了,怕高皇后起来,只得叫一个新进宫的小宫女进来照料潋滟,自己却匆匆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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