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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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棋天下-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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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屏喂完水,又替潋滟换了几回帕子,因见时候不早了,怕高皇后起来,只得叫一个新进宫的小宫女进来照料潋滟,自己却匆匆回去了。

等到了晚上,银屏服侍高皇后歇下,这才悄悄来看潋滟。

银屏一进屋子,就见潋滟已经醒了过来,脸色似乎也好了许多,忙吩咐那个小宫女去厨房拿碗粥来。

那小宫女领命去了。

银屏走到潋滟的床边,顺势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潋滟的额头:“妹妹好些了?下午的时候妹妹可唬得我半死。”

潋滟忙说道:“有劳姐姐了。”声音低哑。

银屏摆手道:“妹妹不必谢我,这是公主吩咐的。”

潋滟闻言,有些吃惊地看着银屏。银屏把大长公主的话复述了一遍,又叮嘱了潋滟一番,方才起身告辞。

等银屏走后,潋滟只是望着帐顶出神。那小宫女取了粥回来,一口一口喂给潋滟。

潋滟喝了几口,就摆手示意那个小宫女自己不喝了。

那小宫女收拾好了粥碗,又替潋滟放下帐子,这才带上门走了。

潋滟只是翻来覆去的想大长公主那句话的含义,突然潋滟豁然明白大长公主的用意何在,不由微微一笑,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大长公主又早早进了宫。

坤仪宫的宫女、太监见了大长公主,不由暗暗心惊。

大长公主坐定,早有宫女奉上茶来。大长公主并不忙着接茶,冷冷的扫了屋内一眼,服侍的宫女、太监忙都垂了头。

大长公主问道:“潋滟呢?”

银屏忙回说“病了”,又暗中察看大长公主的脸色。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道:“病了,病了怎么不打发出去?万一过给了皇后,那还了得?”

不等银屏回话,大长公主又接着说道:“把她送到北苑的思过院去。”

银屏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北苑的思过院是得罪的妃嫔、宫女所住的地方,不仅院落破旧,而且有时连饮食都不能按时供给,那些得罪的妃嫔、宫女到了那里,往往用不上几个月就香消玉殒,更何况潋滟还病着。

大长公主见银屏没有答话,不由柳眉倒竖,道:“还等什么,还不快把她送去?”

银屏迟疑了一会儿,只得回说潋滟病得起不了床。

大长公主冷笑道:“那就让两个小太监把她拖去罢。”

银屏无奈,只得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潋滟的屋子。潋滟尚未大好,依旧有些发烧,脸上的病容丝毫未减。

银屏见状,越发的不忍,可却不敢忤逆大长公主的意思,只得硬下心肠,令那两个小太监将潋滟拖下床来,送去思过院。

思过院离坤仪宫极远,那两个小太监拖着潋滟朝思过院走去。早引得路过的宫女、太监侧目,一时潋滟得罪的消息倒是传得尽人皆知。

思过院到了,银屏看着那破旧的院落,又看了看病势沉重的潋滟,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思道:只怕潋滟住进了这思过院,就要香消玉殒在此。

章二十 夜访

太皇太后悠闲的倚坐在湘妃竹榻上,陶嬷嬷坐在竹榻前的脚踏上,两人说着闲话。

两个小宫女站在桌旁,拿着针穿茉莉花球。

张国忠快步走了进来,太皇太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就吩咐那两个小宫女将茉莉花球挂到帐子里去,那两个小宫女忙拿着花球进了里间屋子。

张国忠这才凑近太皇太后,回明了大长公主将潋滟送到思过院一事。

昨天潋滟受罚的事情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了,如今听了张国忠的话,太皇太后沉吟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张国忠见太皇太后如此,默然退到一旁。

倒是陶嬷嬷听了,似乎略有所动。

太皇太后慢慢闭上了双眼,口中却问道:“你似乎很关心那个丫头?”

陶嬷嬷闻言,忙答道:“奴婢教过那姑娘一段日子,那姑娘虽然瞧着柔弱,可性格却刚强着呢,奴婢倒是很喜欢她的性子。”

太皇太后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可她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在潋滟的事情上,她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她太轻视楚晔了,所以现在她才选择了袖手旁观。

突然门外的小太监禀道:“太皇太后娘娘,陛下派人送东西来了。”

太皇太后闻言,忙睁开眼睛,对张国忠使了一个眼色。

张国忠忙出去将来人带了进来,太皇太后看时,见来人却是来喜。

来喜上前给太皇太后行了礼,道:“陛下今早下了朝去御花园走了走,因见碧波池有长成的莲蓬,特意命人摘下几个,命奴才送来给太皇太后娘娘尝鲜。”

来喜说完,从提盒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盘,盘中放着几个翠绿欲滴的莲蓬,翠绿洁白,煞是夺目。

张国忠忙接了过来,呈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拿起一个莲蓬,笑道:“还是皇上孝顺,连这样的小事都想到了。”

来喜忙答道:“娘娘慈爱,陛下才能如此。”

太皇太后笑骂道:“你这小鬼头,倒是嘴甜。”又吩咐张国忠拿一两银子赏给来喜。

来喜谢了赏,躬身退了出去。

待来喜回到上书房,就见楚晔正坐在书案后看奏折,来喜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楚晔连头也没抬,问道:“太皇太后娘娘做什么呢?”

来喜道:“太皇太后娘娘正和张总管还有陶嬷嬷说话呢。”

楚晔点了点头,依旧低头看奏折。

来喜站在一旁,有些猜不透楚晔此时的心思:昨晚自己将潋滟受罚一事禀明了楚晔,但楚晔只是沉默不语;今早自己又将潋滟被撵到思过院一事回明了,没想到楚晔竟带着自己去了御花园,又派自己去了永信宫,自己委实想不明白楚晔的用意究竟何在?

门外的小太监进来禀道:“萧先生来了。”

楚晔闻言,这才抬起头道:“快请先生进来。”

小太监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就见萧长河走了进来。

那萧长河行过了礼,就拿出一幅卷轴道:“陛下托付草民的事情草民已经办妥了。”

楚晔拿过卷轴,展开看时,不由心中一恸。画上所画的正是卫婕妤,画上的卫婕妤栩栩如生,宛若生平。

原来卫婕妤亡后,宫内画师为卫婕妤画了数幅画像,楚晔均不甚满意。后来楚晔听说京中有一名士雅善丹青,尤攻仕女,特意派宫监拿了卫婕妤的画像去找那名名士。不想那人却是一名狂士,因派去的宫监倚势欺人,所以将那名宫监赶了出来,无论无何都不肯为卫婕妤画像。

楚晔无法,辗转得知那名画师是萧长河的朋友,因此特意拜托萧长河前去通融。

萧长河如今拿了画像来,楚晔见了,心中未免有些悲凉,因此只是望着画像出神。

萧长河见楚晔如此,不肯再留,拱手行了一礼就飘然而去。

楚晔令来喜将画像挂在了上书房的墙上,望着画像,口中喃喃道:“静姝,今后你就在这里陪我。”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孤寂与悲凉来。

楚晔在上书房坐了一天……

夜已深,来喜小心翼翼的问道:“快二更了,陛下也该早些歇着了。”

楚晔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看了来喜一眼,来喜吓得忙噤了声。楚晔见来喜如此,不由笑了,站起身,视线不经意间对上墙上的画像。

一见画中的女子,楚晔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楚晔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迈步朝外走去。

来喜有些吃惊的跟在后面,暗思道:这些天楚晔都是在上书房歇的,此时楚晔朝外面走去,难道是要皇后那里?

来喜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楚晔转过身来,道:“朕出去走走,你留在这里吧。”

来喜闻言,不由越发的吃惊,可却又不敢违背圣命,因此也就停住了脚,只是看着楚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楚晔出了上书房,从守门的小太监手中拿过一盏灯笼,一个人提着灯笼,慢慢朝后面走去。

夜已深,虽是夏夜,可也有几分凉意。

楚晔慢慢的走在皇宫的小径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心中一片宁静。

北苑到了,夜色中的北苑看起来格外的荒凉:两扇破旧的大门,院墙上满是剥落的痕迹,甚至还有几道纵横交错的裂痕,墙头上长着几株野草,更是平添了几分荒凉的意味。

楚晔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推了一下大门,“吱嘎”一声响,大门应声而开。

本有两个年老的宫女守在北苑,因北苑平时罕有人至,加上年高贪睡,这两个宫女早早就睡下了,因此并没有人知道楚晔来了。

楚晔倒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今天自己会来这里,也是适才见了卫婕妤的画像,不由想起潋滟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院中的草许久没人除了,已有半人多高,连院中的路也被湮没了。楚晔迈步进了院子,走了几步,突然只听一声凄厉的啼叫,有一只鸟儿从草丛中飞了出来,楚晔倒是吃了一惊。

院中的几间屋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屋子从窗纸透出些微光亮来。

楚晔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迈步朝那间屋子走去。

破落的屋子在夜色中竟显得有几分怖人,楚晔走到门前,站住脚,伸手想要拍打房门,却发现门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狭窄的缝隙,透出几丝光线来。

楚晔轻轻推开门,才发现原来是门已经破损了,所以合不严。

楚晔进了屋子,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楚晔不由屏住了呼吸。

屋内的陈设出奇地简单,东面放了一张床,床上悬挂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床帏。

屋子的正中摆了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有一盏油灯,光亮如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摆设。

楚晔将灯笼放在桌上,霎时屋内明亮了许多。

楚晔走到床边,见床上躺着的果然是潋滟。

床上的被褥早已破败不堪,潋滟裹着一床暗红色被子,被子上缀满了补丁。潋滟身上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袍,衣襟散乱,带子胡乱系着;头发蓬乱,有几丝头发紧紧的贴在脸颊上;脸颊有些发红。

楚晔见潋滟如此,目光不由变得复杂起来:楚晔知道潋滟是太皇太后他们意欲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也正是因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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