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向午,潋滟放下琴谱,道:“你们准备准备,陛下要过来用午膳。”
钱华忙答应了,带着小太监收拾。
恰在这时,有小太监禀道:“来公公来了。”
潋滟闻言,忙说道:“快请来公公进来。”
来喜已经走了进来,见潋滟坐在桌边,就说道:“陛下口谕。”
潋滟忙站起身来,端肃仪容,凝神静听,就听来喜说道:“陛下有事,让婕妤自己用膳罢。”
潋滟忙口称“领旨”。
来喜这才给潋滟行礼请安,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走了。
潋滟心中倒有些疑惑:楚晔对自己可谓情深,究竟出了什么事,竟令他失约于己?
钱华小心翼翼的问道:“婕妤,是这就传膳,还是等一会儿?”
潋滟点头道:“这就传罢。”
潋滟吃了午膳,就拿着琴谱,进了里间屋子,倚在床上翻看着。
等到了晚膳时分,潋滟依旧不见楚晔回来。一直到掌灯时分,楚晔又打发来喜告诉自己,晚上不过来了。
潋滟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早早的卸了妆,躺在床上,心中却在揣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儒法之争已经落下帷幕,楚晔可谓是这场风波唯一的赢家。如今高、崔两家相互制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些天来,朝堂、后宫都极其平静,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才是。还有来喜口中的“云翼”到底是谁?为何楚晔一听他的名字就匆匆离去。
潋滟辗转反侧良久,才沉沉睡去。
潋滟一直睡到天色晶明,才悠悠醒转。因见时辰已经不早了,潋滟忙匆匆的梳洗了,略用了些小菜,喝了一碗燕窝粥,就带着钱华和嫣红去各宫请安。
潋滟到了坤仪宫,见门外有一乘杏黄小轿,知道大长公主也进宫来了,因让守门的宫监进去通禀。
过了一会儿,那宫监出来道:“韦婕妤,皇后娘娘宣见。”
潋滟整肃了衣裳,迈步上了台阶,暗自留心大长公主和高皇后的动静。
潋滟进了屋,因见大长公主和高皇后脸色皆有些阴沉,忙跪下请了安。
大长公主和潋滟略略寒暄了几句,高皇后待理不理,勉强说了几句话。
潋滟见她二人似有心事,略呆了一会儿,也就起身告辞。
大长公主虚留了一番,高皇后索性别眼看向一旁,潋滟忙躬身退了出来。(文-人-书-屋-W-R-S-H-U)
潋滟因寿康宫离坤仪宫近些,就先去了寿康宫。
恰好韦太后刚从永信宫回来,听闻潋滟来了,忙让谢有道迎潋滟进来。
潋滟见谢有道亲自迎了出来,忙谦逊了几句。
那谢有道见韦太后甚是喜欢潋滟,自然不敢怠慢,满脸堆笑寒暄了几句。
潋滟随着谢有道进了屋子,跪下请了安,早被韦太后一把拉起。
韦太后拉潋滟在自己身边坐了,问了些日常琐事。
潋滟一一答了,又谢了大司马夫人的礼物。
韦太后笑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讲那些虚套?过几日你母亲要进宫来,你到时过来陪你母亲坐坐。你母亲上次见了你,不住口的夸你,急着要再见你呢。”
潋滟明白韦太后口中的“母亲”就是大司马夫人,因此忙谦逊了几句。
潋滟见韦太后满脸喜色,这高兴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是有什么事令韦太后真的如此高兴。
潋滟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婉言自己要去永信宫请安。
韦太后听说,不好再留,又拉着潋滟的手,叮咛了一番,才放潋滟离开。
潋滟出了寿康宫,心中越发的疑惑:大长公主似乎满面愁容,而韦太后却一脸喜色,这一忧一喜,又有什么玄机?
章四五 抓奸
潋滟见了大长公主和韦太后的态度,难免心中疑惑,因此只是低头想着心事,没有留心脚下,加上前几天下了一场雪,虽然宫监已将路面清扫干净,可路旁还是有些积雪,已经结了冰,潋滟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钱华忙伸手扶住潋滟,道:“婕妤小心。”
潋滟微微一笑,将手搭在了钱华的胳臂上,慢慢朝永信宫行去。
潋滟到了永信宫,刚要让守门的宫监通禀,却见陶嬷嬷从里面走出来。
陶嬷嬷见了潋滟,忙迎上来几步,福身行礼:“奴婢请婕妤安。”
潋滟一把拉住陶嬷嬷,道:“嬷嬷快快免礼。”
陶嬷嬷垂手在一旁站了,道:“婕妤可是过来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的?”
潋滟微微颔首:“正是,还要烦劳嬷嬷进去通禀一声。”
陶嬷嬷道:“婕妤,如今太医院的太医正在里面给太皇太后娘娘诊脉,婕妤此时进去只怕多有不便。”
潋滟笑道:“可是我来得不巧,既是这样,我先回去,一会儿再过来请安罢。”
陶嬷嬷使了一个颜色给潋滟,口中说道:“婕妤如不嫌弃,不妨先到奴婢屋内略坐片刻,待太医走了,婕妤再过来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就是了。太皇太后娘娘昨天还念叨呢,说这几日婕妤过来请安,阴差阳错,偏巧都岔开了。”
潋滟虽然一时揣摩不出陶嬷嬷的意思,可见陶嬷嬷似有话要和自己说,也就笑道:“如此甚好,只是要麻烦嬷嬷了。”
陶嬷嬷忙道:“婕妤这是说得哪里话?”
潋滟又扭头吩咐嫣红和钱华,“你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太医出来了,就过去回我。”
嫣红和钱华忙答应了。
陶嬷嬷躬着身子在前面带路,潋滟跟在陶嬷嬷身后,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着。
转眼陶嬷嬷的屋子就到了,因潋滟不是第一次来陶嬷嬷的屋子,也就与陶嬷嬷一起迈步上了台阶。
陶嬷嬷打起帘子,潋滟刚迈步进了屋子,帘子就在潋滟的身后落下。潋滟不由一惊,忙扭头看向身后,只见撒花的帘子微微晃动着,却不见了陶嬷嬷的身影。
只听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潋滟转过头,就见临川王正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潋滟不由也是一怔。
两人凝望着对方,心中皆是转过千百种思绪。
临川王望着潋滟,她的容颜一如昨日,只是少女的垂髫已梳成少妇的发髻,素淡的衣衫已换成浓艳的宫衣,自己此刻见到她,心情已由最初的错愕变成如今的惊喜,还夹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潋滟望着临川王,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优雅冷傲,只是素来平静无波的俊颜上带着几分惊喜,他幽深如潭的眸中带着几分落寞,自己此刻见到他,心思竟有几分复杂,有惊愕,有惆怅,还有惊喜。
两人无语凝视,心中都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你在宫中过得可好?”临川王早就盼着这一天,自从碧波池畔自己救了潋滟之后,楚晔就让小太监传旨给自己——非经宣召不得入宫,因此自己太久没有见到潋滟了。自己想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思念,还有闻之她被封为婕妤,自己的嫉妒与心痛,可心中的万语千言,却只化作了这一句。
潋滟听到了这熟悉的嗓音,心中不由一酸,这些日子在宫中所受的委屈,惊吓,无奈一起涌上心头,眼中一热,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临川王见潋滟红了眼圈,心中一窒,径自走到潋滟的身前,直视着潋滟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了?”
潋滟只觉得似有东西梗在喉间,垂了头,去看临川王月白色长袍的袍角,口中勉强说道:“没什么。”可哽咽的声音早已泄露了一切。
临川王只觉得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看向潋滟的眼神也越发的柔和。
一滴珠泪沿着潋滟的眼角慢慢滑落,临川王伸出手,替潋滟抹去了那滴珠泪。
滚烫的眼泪,冰凉的手指,两人的心皆是一震。
临川王一把握住潋滟的手,沉声说道:“我明白你在宫里过得不好,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不再做这临川王,你也不再做韦婕妤,我们离开这里,隐姓埋名,男耕女织,做一对寻常的民间夫妇。”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热切,纤长的手指甚至有些颤抖,早已不见了昔日的冷漠自持。
在这一刻,潋滟突然有一股冲动,那就是放弃这一切,与临川王离开这里。
临川王因潋滟眼中闪动的光彩而欣喜,不由紧紧地握住了潋滟的手。
可这个念头刚刚在潋滟的心头划过,潋滟就将它深深地压在了心底。她抬头看向临川王,眼中带着从没有的坚定,缓缓的摇了摇头。
临川王只觉得心尖一痛,不由死命的握住了潋滟的手。
潋滟吃痛,微微蹙了一下眉尖。
临川王忙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有些无措的看着潋滟。
一贯雍雅的临川王竟然慌乱如斯,潋滟只觉得心头仿若压着一块巨石,自己被压抑得几乎喘不过起来,可还是冷着心肠说道:“殿下,臣妾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杀父之仇刻骨铭心。殿下此时因为臣妾,可以暂时忘记仇恨,可将来呢?殿下应该明白,此时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将来一旦有一天,殿下因那刻骨铭心的仇恨而悔恨,悔恨自己没有为父报仇,殿下该如何自处?臣妾有该如何自处?”
潋滟见临川王要说话,又接着说道:“殿下费尽心机布下了什么样的局,臣妾不知道,可臣妾明白殿下一定是舍弃了许多。而臣妾之所以费尽心机进宫,又选择留在这人吃人的深宫里,臣妾并不是贪恋这宫中的荣华,臣妾也有难言之隐。”
说到这里,潋滟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她的脸上带着临川王从未见过的沉重,她低声说道:“殿下,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所背负的都一样的沉重,所以我们只能选择留下来,斗下去,直到分出胜负为止。”潋滟说到后来,声音已有些暗哑,仿佛那沉重压得她无力支撑。
临川王闻言,呆立半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说得是。”
临川王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自持,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有多么的痛,多么的无奈。
临川王说完这句话,迈步朝外走去。虽然他的神色已经如常,可他的步态早已泄露了他此时颓然。
恰在此时,陶嬷嬷一掀帘子走了进来,神色间带了几分慌乱:“殿下,婕妤,陛下来了。陛下适才在宫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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