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心地照顾我;如果他的心在那里,就不会跟我肌肤相亲;如果他的心在你那里,就不会在谣言满天飞的时候,还不出来解释。”
凌波的脸色终于变了。
共处一夜,肌肤相亲,这些敏感的字眼,终于还是让她冷静的心海掀起了波浪。
她神情上的变化,让乌珠对自己的判断多了一分自信。
原来,她对博哲的信心并不像她表现出来那样足。
“上次在太后那里,你让李嬷嬷替你检查了身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也告诉了大家,当初做试婚格格的时候,你跟博哲并没有发生关系,也就是说,你这婚事,就是诈来的!”
乌珠语气陡然加重,让凌波心神一震。
“而反过来,我跟博哲共处一夜是人所共知,假如我跟皇阿玛说,我的身子已经给了博哲,你说会怎么样?博哲的婚事会不会再来一次逆转?皇阿玛会不会再来一次指婚?你和我,究竟谁会笑到最后?”
乌珠越说越兴奋,连眼珠子都放出光来。
凌波内心已经完全震动了。
“为了一个男人,难道你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她惊疑地看着乌珠。
乌珠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当初你跟三阿哥的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可如今还有谁记得?人呐,最是健忘,只要最后是我嫁给了博哲,又有谁会抓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放?”
凌波咬住了嘴唇。
乌珠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可是,她会害怕吗,会退缩吗?
富察米思翰是个比顽石还倔强的老头子,凌波也继承了他的脾气,遇强则强,越是逼迫她,她反抗得越是厉害。
“好啊!你去说啊,去跟皇上说,去跟太后说,去跟全天下说!宫里这么多老嬷嬷在,随便找一个给你检查身子,你的谎言不攻自破!”她挺着胸膛,好像要顶到乌珠的脸上。
乌珠勃然大怒。
“你!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是公主,和硕荣宪公主!”
凌波冷哼一声。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富察家的格格呢!我阿玛是当朝元老,军功盖世,你以为我怕你!”
她们两人,不自觉都用了同一个姿势,叉着后背,把胸膛高高挺起来,眼睛都瞪得老大老大。
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愣愣地张大了嘴巴。
用超时代的一个形容词来说,雷,雷翻了。
乌珠鼓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凌波,一直瞪到差点流出眼泪。
“好!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谁要是输了,谁就把博哲让出来,一辈子都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咬牙切齿,仿佛要吃人。
“赌就赌,谁怕谁!”
凌波也不甘示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说吧,赌什么?”
乌珠拍了两下手,大声道:“来人,取两副弓箭,再去拿一盘鸭梨来!”
“是!”有两名宫女应了,飞快地跑去取东西。
凌波侧眼看着乌珠,冷冷道:“你早有准备了吧?”
乌珠哼一声,抱着胳膊看也不看她一眼。
凌波也懒得理她,扭过身子拿背冲着她。
不一会儿,弓箭和鸭梨都拿来了。
乌珠从盘子上取了一个鸭梨在手里掂着,对凌波说道:“既然要赌,就赌大的。婚嫁乃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对博哲志在必得,敢用性命相赌,你敢吗?”
她扬着下巴,斜看着凌波,目光充满挑衅。
凌波头脑一热:“你敢我就敢!”
“好!”乌珠重重说了一声,道,“那么我来说规矩。我们各取一支箭,由对方头顶鸭梨,以百步为距,一箭定胜负。只有射中鸭梨并且不伤到人,才算赢;凡是没射中鸭梨,或者射中了人,或者射空,都算输。反之,做靶子的人如果闪躲,就算自动认输。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凌波倒吸一口冷气,这丫头还真是赌命啊。
不过,跟我玩心理战?哼,姐好歹也看过无数电视剧,跟我玩?我玩死你!
“不敢赌的是乌龟!”
她劈手从乌珠手里夺过鸭梨,说道:“你先射!”
乌珠大喜。
这样的赌法有性命之忧,她当然希望自己先射。不说她弓马娴熟,箭术也是康熙亲手教导,胜出的几率大大高于对方。像凌波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光是被她用箭指着,恐怕就要吓得尿裤子了。就算没吓到,她只要故意射偏一点,不射死她,也射她一个毁容,看她还怎么嫁人。
这个时候,乌珠的心里闪过各种各样恶毒的念头。
她将弓箭拿在手里,走到百步开外。
凌波已经将二把头发髻扯散,首饰都扔在地上,长发披肩,将一个鸭梨放在头顶,稳稳地站着。
乌珠弯弓搭箭,箭头泛着寒光,森冷地对准了凌波
正文 70、玩不起,就别玩
箭头在太阳底下泛着锐利的寒光,这不是用于游戏的玩具,而是能够取人性命的利器。
凌波头顶鸭梨,双腿并拢,笔直地站着。
百步开外,乌珠拉着箭尾的手贴在嘴唇边上,两只眼睛眯成了线。
她可以一箭射穿鸭梨,也可以一箭射中鸭梨下的人,只要她想,她还可以一箭划破对方精致的面容,毁掉女人比性命还重要的脸。
一丝冷笑在她嘴角逸开。
围观的人群中弥漫着一丝不安的气氛,跟着凌波进宫的绣书,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她想过去阻止,却被宫女拉住了身体。
“乌珠——”
凌波突然高声叫起乌珠的名字。
“如果你一箭射伤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乌珠愣了一下。
不等她回答,凌波已经喊出第二个问题。
“如果你一箭射死了我,又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皇上知道你对我动了杀机,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博哲知道我伤在你的手里,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富察家的格格死在宫里,会有什么后果?”
乌珠突然觉得事情并不像她预想的那样简单,这个她主动提出来的赌局,不仅仅是她跟凌波之间的事情。她是皇帝的女儿,代表着大清朝的皇室;凌波是富察家的格格,代表着庞大的富察氏一族。
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太轻率了,怎么会用一个莫名的赌局来决定彼此的命运。就像凌波所说的,如果她在宫里被射伤或者射死,富察家的老头子米思翰绝不会善罢甘休,皇阿玛一定会震怒,到时候不仅仅她要受到严厉的责罚,还会连累额娘荣妃,而博哲恐怕更加讨厌她了。
她必须射中凌波头顶的鸭梨,才算赢。
只要有一点差池,就会引来狂风暴雨。
百步穿杨,她有这个本事么?
乌珠不敢确定。
她突然后悔起来,不应该这么草率地跟凌波打赌。她这是把自己架到了火堆上。
维持一个姿势不变,胳膊变得有点僵硬,她微微动了一下。
“放下箭你就输了”
一声大吼从对面传来,乌珠心神一震,凌波锐利的眼神隔着百步远射了过来,像刀子一样。
“赌局是你设的,你想认输,还是想退缩?”
“你怕了?你不敢射?你只要放下手中的弓箭,就永远别想赢我”
“你射呀你朝我射呀你不是胆子很大吗?你不是要跟我赌命吗?你怎么不射?”
“你不是为了得到博哲,连名声都可以不要吗?”
“有种你就射”
“没种就滚回你老娘怀里去”
凌波嘹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空回荡,她在激乌珠,更在逼乌珠。
乌珠身为和硕公主,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挑衅
她的怒气层层攀升,手心不断地冒汗,握着箭杆和弓地方都变得滑腻。
“你装什么大胆赌什么命你就是个孬货你永远也得不到博哲,永远也赢不过我”
凌波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乌珠心弦一震,手中的箭嗖一下就飞了出去。
所有人的瞳孔都瞬间放大。
“格格——”
绣书猛地往前扑出,向凌波冲去。
但是,她才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有惊愕,有释然,更有狂喜。
“该死”乌珠把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箭,飞出去不过二十步远,就一头掉在了地上。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承认,是因为被凌波吓到而失了手,但她什么都没有射中,那支箭就像在床上不中用的男人一样,气势汹汹地提枪上马,却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萎了。
绣书狂喜地跳起来。
“格格没事了格格没事了”
凌波把鸭梨从头上拿下来,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说不害怕,是假的。被一支锋利的箭指着,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她是真的为自己捏一把汗。
好险,好险。
乌珠到底还只是个养在深宫、没有任何社会阅历的金丝鸟。
她还是不敢,还是怕。
绣书飞快地冲了过来,来势之猛,差点把凌波都给撞了出去。
“格格公主输了太好了公主输了”
她拉着凌波的手,又叫又跳,又哭又笑。
“谁说我输了?”
乌珠尖利的声音一下子把绣书的喊叫压了下去。
她把自己刚刚扔掉的弓捡起来,飞快地冲过来,一直冲到凌波的面前。
“现在就说我输了,未免得意得太早这次换你射了”
她把弓往凌波手里一塞,劈手又从她手里夺过鸭梨。
“你去那边射”她用手一指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绣书握住了凌波的胳膊,小声了叫了一声“格格”,眉宇之间都是担忧。
凌波对她微笑以示安慰,把弓拿好,就准备迈步。
“等一下。”乌珠一把抓住了她。
凌波回过头。
乌珠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你要小心了,如果射中了我,后果会比我射中你更加严重。”
凌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回身就走。
主动权回到手里的乌珠,心情比刚才轻松多了,她挥手把绣书赶开,然后把鸭梨放在了头顶。
凌波一路走出一百步,就在刚才乌珠站立的地方停住,然后转过了身。
一名宫女双手托着一支箭递到她面前。
她左手握着弓,右手捏着箭,歪着脑袋,远远地看着乌珠。
乌珠冷笑着回望。
过了一会儿。
有过了一会儿。
一阵轻风拂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