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你夫君是岭南军里的元帅,他们说的话,又算得了什么?”袁崇武淡淡笑起,轻声安慰着怀中的女子。
姚芸儿听他这般说来,心头便是踏实了不少,只轻轻嗯了一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而袁崇武的脸色,却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落上一层深隽的阴影。
丫鬟端着点心走到后院时,就见一抹黑影正鬼鬼祟祟的立在姚芸儿的窗口,看那样子,倒似是在偷听屋子里的话一般,听得有人过来,那黑影顿时一闪,消失不见了。
丫鬟揉了揉眼睛,只当自己是看花了眼,刚踏进屋子,就见袁崇武从里屋走了出来,不等她行下礼去,就听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好好照顾夫人,若她有什么闪失,小心你的脑袋。”
那丫鬟一个激灵,忙不迭迟的连连称是,直到男人走后,一颗心还是怦怦直跳的,服侍姚芸儿时,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怠慢。
汉阳城,晚间,总兵府衙。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岭南军所有的高位将领,皆是分成两排,一动不动的站在屋子里,对着主位上的男子望去。
夜静到了极点,许久都没有人开口,城外火光冲天,正是安庆,滦州,大渝三处兵马,与凌家军一道,将汉阳城团团围住,成掎角之势。先前的云梯式,隧道式,撞击式,强攀式,焚烧式,箭战式,复又逐一而来,凌家军来了强援,这几日都是一轮又一轮的攻势,直让岭南军招架不住,连喘口气的时机也没有,战况眼见着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凌肃此番使尽浑身解数,联合三处兵马,其势头倒似非将岭南军逼到绝境不可。纵观两军历年来的大战,凌肃却也从未如此次般破釜沉舟,不计后果,简直如同疯魔,每一场次攻城,都是一场硬仗,两军俱是死伤惨重。
袁崇武凝神望着眼前的战略地图,汉阳城周边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军旗,意味着城周都早已被敌军占领。
男人眸心暗沉,过了许久,方才道;“城中的粮草,还够支撑多久?”
“元帅放心,城中粮草充足,足够再撑三五个月。”
袁崇武点了点头,又是道;“穆将军与谢将军的兵马,还有多久能到汉阳?”
“元帅容禀,今日刚收到穆将军与谢将军的飞鸽传书,只道数日前前烨阳遭到慕家军围攻,两位将军不得不驻守烨阳,与慕家军大战,倒是无法领兵相助汉阳。”
“慕家军?”袁崇武听的这三个字,眉头便是紧皱,森然道;“慕家多年来镇守南境,向来不管朝廷之事,这一次,又怎会与我岭南军为难?”
“属下听闻此次是慕家的六公子与七公子亲自领兵,慕家是将族世家,祖祖辈辈也不知是出了多少位将军,那两个小子怕是得了祖宗的庇佑,竟是接连得胜,将我岭南军打的落花流水,听说。。。。听说。。。。”说到这里,孟余斟酌着,似是接下来的话十分难以启齿。
“听说什么?”袁崇武喝问。
“听说那慕家七公子诡计多端,竟是使诈将穆将军骗至小山河。指使手下对着穆将军大肆羞辱,等谢将军带着兵马赶到时,就见穆将军被他们悬在树上,赤着上身,身上就没块好肉。”
袁崇武闻言,心头自是怒意滚滚,拳头亦是握的死紧,只沉声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袁崇武将心头的火气按压下去,只对着孟余吩咐道;“你去传书文斌与长风,要他们尽管凝神对付慕家,守住烨阳即可,不必领兵赶往汉阳。”
“是。”孟余俯身领命。
屋中又是沉寂了下来,诸人皆是脸色沉重,未过多久,就听一声;“报!”
“元帅,凌家军派来使者,候在城外求见元帅!”
传令兵声音刚落,众人的脸色俱是一变,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只不过诸人与凌肃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却从未见凌家军派过来使,此次自是怎么也猜不出凌肃此举,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袁崇武心神一凛,面上却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沉声道;“打开城门,命使者进城。”
“是!”
未几,就见一位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随着岭南军士兵走进了府衙。正是凌肃身旁的幕僚。
“小可参见元帅。”见到袁崇武,年轻男子十分有礼,顿时俯身拜了下去。
“先生不必多礼,”袁崇武一个手势,道;“请坐。”
“小可不敢。”年轻男子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小可今日奉侯爷之命前来,只为与元帅商议一事。”
“先生有话请说。”
“不瞒元帅所说,汉阳城被元帅守得固若金汤,侯爷久攻不下,不免焦躁,更兼之双方死伤惨重,这般下去,只不过是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坐收渔翁之利,是以,侯爷思索良久,终是命小可前来,与元帅商议休战。”
“休战?”听得这两个字,屋子里的人俱是哗然,孟余最先反应过来,只俯身在袁崇武耳旁轻语了一句;“元帅,凌肃为人阴险,他的话委实不可相信。”
袁崇武不置可否,只望着眼前的来使,沉声道;“除此之外,凌家军还说了什么?”
“元帅果真是快人快语,侯爷的确有说,若元帅若想休战,须得体现诚意,不妨将自己的爱姬与亲儿,与小可一道送出城外,待侯爷见到元帅的爱姬与亲儿,自是能知晓元帅的诚意,侯爷定是会从汉阳撤兵,若违此誓,天理难容。”
诸位岭南军将领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不忿,可想到如今日益危殆的战局,却又说不出旁的话来,只得齐齐向着袁崇武望去。
“你们凌家军,除了会拿女人和孩子做文章,就没其他本事了么?”蓦然,就听一道男声响起,这声音十分清朗,隐约还透出几分稚意,诸人循声望去,却见此人正是一脸愤然的袁杰。
见到儿子,袁崇武眉心微蹙,只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下去。”
袁杰却并未退下,而是一步步走到袁崇武面前,望着周围的岭南军将领,那一双眸子炯炯,最终仍是落在了父亲身上,一字字道;“父亲,你敢不敢告诉在座的叔叔伯伯,凌家军的人为何要你爱姬?”
☆、124章 将身子养好,咱们才能要孩子
袁杰话音刚落,岭南军诸人皆是一怔,夏志生只道;“少帅何出此言?”
袁杰依然是紧紧的望着主位上的父亲,眸心渐渐浮起一抹痛楚,哑声道;“父亲,这一屋子的叔叔伯伯,都是为了你卖命,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孩儿斗胆问你一句,你敢不敢和他们说实话,姚氏到底是什么人?”
袁崇武一语不发,一双眸子黑如夜空,只笔直的望着眼前的儿子,袁杰在父亲的目光下,心头不由得开始发憷,可一想起白日间在后院听见的那些话,心头顿时又悲又愤,不可抑止,当下却也不曾回避,迎上了父亲的视线。
“少帅,眼下大战在即,你还是先回府候着,莫要让元帅分神。”孟余见状,遂是匆匆打了个哈哈,上前将袁杰一把扯住,作势便要让人将这孩子送回去。
岂料袁杰却是一把挣开了孟余的手,走至凌家军使者面前,道;“凌肃既然将你派来要我父亲的姬妾,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姚氏究竟是谁的女儿?你们凌家军里,到底谁才是她的父亲?”
这一语言毕,岭南军的人顿时大震,就连孟余的脸色也是变了,只对着袁杰喝道;“少帅不可胡说,你怎能将夫人与凌家军扯上干系?”
“我没有胡说!”袁杰厉声道;“这是我亲耳从姚氏口中听来的,她的父亲是凌家军的人!她生怕咱们知道,可父亲明知她是敌军的女儿,却还一直待她宠爱有加,一直帮着她瞒着我们!”
这一语言毕,岭南军诸人皆是愣住了,孟余与夏志生对望了一眼,俱是从彼此眼底察觉到那一抹惊惧。
屋子里静到了极点,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亦是清晰可闻。
袁崇武面无表情,依旧是端坐于主位上,魁梧的身躯笔挺似剑,只盯着袁杰的眼睛,沉声道了句:“说完了吗?”
袁杰双眸赤红,见父亲如此,心头更是火起,一字字道;“父亲明知姚氏的身份,却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孩儿竟是不知,父亲竟已被她迷惑到如此地步!凌家军害死我军无数,就连孩儿年幼时,也曾与母亲和弟弟一道被凌家军的人掳去,这才和父亲分别七年,您。。。。。您这样,又如何对得起岭南军惨死的士兵,又。。。怎么能对得起母亲!”
那最后一句话,近乎歇斯底里,字字泣血,袁杰终究只有十三岁,这一段话说完后,眸中早已是满含热泪,只觉满腔的仇苦与愤恨无处倾泻,早已将母亲素日里的告诫抛在脑后,竟是当众质问起父亲。
袁崇武闭了闭眸子,将胸口的怒意压下,只对着一旁的士兵吩咐道;“将他带下去。”
男人一声令下,顿时有士兵上前,架住袁杰的身子,袁杰哪里肯依,兀自在那里乱挣,口口声声道;”我不走!“
孟余上前,一手扶住了袁杰的身子,眸心则是向着袁崇武望去,哑声道;“元帅,不知少帅所说,是否属实?”
孟余刚说完,所有人的眼睛一道投在了袁崇武的身上,那一双双的眼睛里既有迫切,又有惊骇,更多的却是无边无际的茫然,似是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家元帅的枕边人,竟会是敌军的女儿!
“真相究竟如何,还望元帅告知。”夏志生走至中央,对着袁崇武深深行下礼去。
“真相便是她是我袁崇武的妻子,仅此而已。”袁崇武声音清冷,一双眸子更是利如刀刃,对着诸人一一看了过去,凡事与他对视者,无不觉得心口一寒,俱是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眼下大战在即,本帅没心思和你们商讨家事,至于袁杰,口出狂言,扰乱军心,带下去以军棍处置。”袁崇武声音平稳,不高不低,寻不出丝毫喜怒,袁杰闻言,更是觉得悲愤莫名,即使被士兵架住了身子,却依旧是口口声声的在那里道父亲偏心,袒护妖姬云云。
待袁杰被士兵押走后,袁崇武只觉心口处涌来一股痛楚,这便是他的儿子,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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