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干,就更没有出头之日!”郑万里,晚上新认识的人说。
“这就是道理!”李重天大手一拍。
“争,就有希望。”温顺水说。
“争!”刘启明大声叫道。“走,李重天,我跟你一块出去买酒!”
“以后再喝吧,我们现在要商量组织工人的事。”温顺水说。
“不是都分组分好了?放心,温师,晚上我们不喝醉,喝个五六分就可以。大事,我们惦记,不能坏了大事!”
刘启明拉着李重天一道出了门。温顺水没说什么。
桂阳雨跟着他们呆下去。十点的时候,惠娇过来了。
“阿叔,这么多人!”惠娇进了屋。“婶,这早就演过了,你还看哪?”
桂阳雨往惠娇那里看,惠娇装作没有注意到他。
“这里没有我的立足地,都忙着。我走了,叔、婶。”
惠娇走后五六分钟,桂阳雨抬手看看表。他起身告辞。他对温顺水他们说,他明天还有个采访任务,一大早就要起身。应李重天的吆喝,他与每人干了一杯啤酒。
惠娇在外面等着。
“这么快就出来了?”惠娇说。
惠娇的笑容使桂阳雨觉得她的话没有恶意。
“走吧。”他说。“远吗?我们雇辆小三轮?”
“你不想跟我走走啊?”
“那就走吧。”桂阳雨尽量不与惠娇近距离相触。“惠娇,你有男朋友吗?”
“以前有。现在没有。你呢?”
“我有。”
沉默。这么说出之后,桂阳雨觉得身心无比轻松。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惠娇说。
“是这样。”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我不能让你猜呀。”
“你是不能让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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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骗你。”
“你没有骗我,没有必要骗我。”
“是这样。”
“人都是会变的,是吧,庄记者?”
“是这样。有时变得好,有时变得坏。”他说。“我是说运气,或者说是生活。”他本来想说境遇两个字,马上改了。
“那就变好,不要变坏。”惠娇说。“你看,那就是我上班的超市。”
“很大的一家超市。你什么时候上的班?”
“三班倒,不定。你要干什么?”
“给你拍张相片送给你。”
“我可不要。”
“奇怪。”
“不奇怪。不过,你要是觉得好,那你去好了。明天下午我有班。——你的女朋友现在在哪里工作?”
“还没有找到工作。”
“那可怎么办?”
“我想没关系。不要悲观就好。”
“有你这样的男朋友,谁还会悲观呢?”
“我想,哪一天,哪一个男人,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女朋友,也不会悲观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惠娇的语气,就像是在她的外表底下,藏着个女巫似的。
“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啊。”
两人开怀大笑。惠娇薄薄的银质圆币似的耳坠剧烈地晃动。
32,
吉晖的湿漉漉的背影一直无法从眼前抹去,令桂阳河很是不安。吃早餐的时候,吉晖喝着牛奶,跟他说话时,不慎将浓白的奶汁染上了她的上唇,她微黑微细的唇毛如同被打了霜的草。他的眼睛发愣。桂阳雨见势不愉快,问了他有关洞州市财政的事,他才如梦方醒。他很抱歉地向弟弟笑笑,控制着自己不向吉晖张望。
不过临离开家时,他还是跟吉晖深切地道别。
吉晖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热情让他在下楼梯时踩空了一级。
走出大门,他非常后悔当时没有将眼光投向弟弟。弟弟一定看到了他的眼神,也一定会为此不愉快上一段时间。
他坐在皮椅上,端起热腾腾的茶,想着以什么方法向弟弟表示自己的歉意,这时姚凯进来了。
姚凯进来报告有关洞州糖厂工人准备在花博会上闹事的情况。
“我料定会是这样。你是不是叫人核实过了?”
“确实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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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个电话,请常局长来这里。”
姚凯退下去的时候,电话响了。是王元材。桂阳河尽力使自己的言语轻快而亲切,抑制着自己厌恶与仇恨的情绪。
“桂市长,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称你为书记——香港这边报社的朋友给我发了个邮件,我看了,是那个叫秦大政写的,我想你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他竟然想在香港把我声誉搞臭,在香港这地方,言论要自由得多,水一开闸,便不好阻挡,特别像我这样的又有内资背景的企业,更容易被某些好事之徒盯上,当然,他不是省油的灯,在信件中也毫不客气地提到了你。”
“我确实知道他放不下此事。我已经叫人向他暗示过多次,让他沉着点对他有好处,还是不小的好处,看来他这人不识抬举。”
“市长打算怎么处理?”
“无为无不为。”桂阳河知道秦大政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他也不会得逞,至多是让他的形象受损一时。他想主要还是把手头的事做好,那样自然人们没有时间、最好是也没有心情去关心秦大政的事。就把它当成网上一个段子吧。那样的段子多如牛毛。随着新段子层出不穷的涌现,旧段子很快就不再有轰动效应了。他也可以叫人写个段子,哪怕是诬蔑一下白茹宁的品格也未尝不可——她人已经仙风吹去,又何必再乎人世上的无聊纠缠!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王无材说。
“我是想,像我们这样的人,难免要一阵子要出点风头,既然是风头,总会过去。”
“不行!我不允许我自己这样想,我也不鼓励市长这么做!”
“那么……”
“我这里的一个朋友认识洞州市的一个人,据香港的这位朋友介绍,洞州市的那个人还不错,干事挺利索。”
“谁?”
“他叫金三勇,你应该听说过吧?”
“你要他怎么办?”
“很简单。最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市长还没有反应过来?”
“对,我想讨教。”
“一了百了的事,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
“这个太过份了,王总。”桂阳河能够感觉到手心里的汗一下子渗析出来。他不知为什么,想像起白茹宁死去时的面容。他曾在她熟睡时,心怀亲切地凝视过。他知道,死的面容也仅仅是如此罢了。
“他过份了,就不怪我们过份。”
“其实我的压力比王总大……”桂阳河听到王元材说“我们”这个词时,一阵恶心。
“这个就不要比了。我长期生活在香港,有些思维,我们两人还是有距离。我想提示市长的是,金三勇做完这事,不能不没有报酬。到时候,他会主动找上门,就算是我们欠他的一笔,他来了,你代我还了。我们就不分彼此了吧?就这样喽。”
王元材非常霸道地挂上了电话。
桂阳河狠狠地将话机扣在话座上,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站起来之后,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门被撞开了。桂阳河抬头一看,是人大主任胡晓青。胡晓青一脸发青,他把报纸往桌上一甩,看也不看桂阳河一眼。
“我了解到了,‘庄言’就是你的弟弟!”
“怎么啦?”
“你看看《新闻周刊》!”
桂阳河展开《新闻周刊》,扫了一眼日期,是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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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篇?”桂阳河知道桂阳雨恐怕捅了娄子,语气放得和缓,免得火上浇油。
“第八版!”
第八版。《一起瞒天过海的交通事故》。桂阳河一看题目就明白了。
胡晓青看到桂阳河将报纸往地上一挥,向门外走。
“你去哪里?!”
“这个混蛋!”
“阳河,你说说怎么办!?”
桂阳河没有回答。他不想在办公室里跟胡晓青搅混下去,此时,他也无力找到最恰当的处理方法。他只想离开这个办公室,到外面透透空气。
他打电话问了桂阳雨现在的位置。
胡晓青还气乎乎地呆在市长办公室里,以为桂阳河会马上把“庄言”拉进来,当面呵斥,并让他在《新闻周刊》上重写一份声明,声明那篇文章的报道有许多失实之处,并向当事人深刻道歉之类,——这样一来,乍起的风波的确才会再平息下去。
他刚进自己的车里,就看见常有苈的车开过来了。那辆顶着一个小红柱的黑色丰田鸣了两声喇叭。桂阳河坐在后排,话也不想说了,用手弹弹司机的肩膀,示意把已经启动的车停下。
常有苈打开车门,钻进来,并排坐下。
“桂市长,我赶来了。”
“谢谢你及时赶到。花博会开幕在即,可是却有人想出来捣乱。带头的人叫温顺水。你听说这个名字吗?”
“是的,上次就是他带头请愿。他的话,有人说是真话,有人说是蛊惑人心。他这人不怕官,不怕管,难缠。”
“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带头?”
“没有。我们可以派人监视他,但没有证据拘留他。”
“任他胡作非为?”
“他如果胡作非为,那倒有办法。现在他没有。”
“你没有建议?”
“如果随便抓了他,他非到公安局来拚命,还会一直告到中央。我们是执法机关,虽然,虽然有专政的权力,可是,可是,最好还是不要惹事生非。我可以派人监视他,可以伺机而动。再说……”常有苈打住了。
“再说什么?”
“上次庄言记者的事,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教训。”
“这是两回事,你不明白?”
“我只有中专水平,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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