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尼斯其实也为喀达希难过。他对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最初答应让他当上御医长的承诺,不是实现了吗?唉,怪只怪牙医老得太快。濒临衰老的他一再犯错,对其他人来说风险太大。何况他还要挟将事实和盘托出,如今这样的下场也是他自找的。一经戴尼斯提议,其他成员便立刻同意请出暗影吞噬者。无法掌握御医长的职位的确是一大损失,不过帕札尔辞职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也算遂了他们的心愿。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跟他们作对。
计划已经接近最后的阶段——首先夺取首相之位,接着便是王权了。
第三十五章
孟斐斯大公墓里狂风横扫,帕札尔和奈菲莉顶着风缓缓地向布拉尼长眠之处走去。他们想在出发到南方之前,再向惨遭横死的恩师致上追思之意,并向他保证,尽管手上资源有限。他们仍会在有生之年倾全力找出真凶。
奈菲莉腰间缠着帕札尔送给她的紫水晶珠串成的腰带。而一向怕冷的帕札尔则穿了一件羊毛外衣并围着围巾。途中他们遇见了维护坟墓与墓园的祭司,他已上了年纪、做事细心谨慎、将墓园的雕像保存得十分完善,祭品也经常换新,因此孟斐斯市政府给了他相当优厚的待遇。
死者的灵魂从光线中获得再生的能源之后,化身为小鸟,刚刚在一株棕搁树下的水池饮过水。幽灵每天都会在礼拜堂附近散步,呼吸着花香,两人享用着祭拜过的面包与酒,冥冥中,恩师仿佛也跟他们一起用餐。声影不断回荡于四周。
“你们要忍耐。”美锋建议道,“看着你们离开心里真是难过。”
“奈菲莉和我都希望过简单平静的生活。”
“可是你们两个都还没充分发挥呢。”西莉克斯说。
“与命运对抗不过是自不量力。”
在孟斐斯的最后一晚,帕札尔与奈菲莉接受了双院院长美锋夫妇的邀请,到他们家里作客。受荨麻疹所苦的美锋不得不听从奈菲莉的建议治疗肝肿大,并加强注意居家的卫生。他脚上的伤口越来越常有血水渗出了。
“要多喝水。”奈菲莉说,“还有以后无论你找哪个医生,记得让他开利尿剂给你。你的肾脏很脆弱。”
“希望有一天我能有时间好好照顾自己!国库方面不断提出请求,不但必须马上处理,还要顾及整体的利益。”
他们的对话突然被美锋的儿了打断了。他向父亲告状,说他想学习象形文字以便像父亲一样富有,可是妹妹却偷了他的笔。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妹妹却恼恨哥哥告状,便冲过去打了他几个耳光,还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尽责的母亲西莉克斯连忙把孩—子带开,让他们不再吵闹。
“你看看,帕札尔,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法官呢!”
“这案子可不容易力。”
“你好像无关紧要,甚至还很满足哦!”美锋对他的态度十分惊讶。
“这只是表面罢了。如果没有奈菲莉、我一定会被绝望所击倒。这次的大赦令粉碎了我想目睹的司法胜利的所有希望。”
“一想到还要再度面对戴尼斯,我也很烦。没有你当门殿长老,恐怕以后的麻烦会更多了。”
“要对巴吉首相有信心,他不会随便任命的。”
“听说他已经准备退休养老了。”
“国王的决定对他的冲击也很大,他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实在不懂,为什么法老会这么做?”
“也许他相信宽厚的美德吧。”
“但他在民间的声望并不会因此提高。”帕札尔认为,“人民都担心他的神力已逐渐减弱,与神的联系也不再紧密。如今他又释放罪犯,实在不配当国王。”
“但在他统治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盛世啊。”
“他的决定你能明白,能接受吗?”
“法老比我们更有远见。”
“在他大赦之前,我也这么想。”
“重新开始吧,帕札尔,国家需要你,也需要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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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跟我丈夫一样坚决。”奈菲莉抱歉地说。
“到底要怎么才能说服你们呢?”
“重建司法尊严。”
美锋无言,只亲自为他们斟了酒。
“我走了之后,”帕札尔请求道。“你能不能继续追查苏提的行踪?凯姆会支援你的。”
“我会向司法单位施加压力。其实你留在孟斐斯帮我的忙,不是会更有效率吗?何况以奈菲莉的名气,诊所一定会时时爆满的。”
“我对财务可以说一窍不通。”帕札尔坦承,“不用多久你就会觉得我是个能力不够好的累赘。”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要到底比斯河西地区的小村落定居。”
西莉克斯哄孩子入睡后,出来刚好听到奈菲莉这么回答,连忙劝道:“放弃这个念头吧!你要丢下这里的病人不顾吗?”
“孟斐斯有很多杰出的医生。”
“但你是我的医生,我不想换。”
“我们之间在物质上互通有无,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美锋正色道,“不管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和西莉克斯一定尽力帮忙。”
“真的很感激你们,但我已经无法再担任高层职务了。我的理想已经破灭,现在我只想回归平静。大地和动物是不会说谎的,希望有了奈菲莉的爱,黑暗的未来会比较不沉重。”
这几句语重心长的话结束了四人的讨论。他们开始专心地欣赏庭园、花坛之美,品味美食,暂时放下了未来的重担。
“你还好吗,亲爱的?”戴尼斯在软垫上懒洋洋地问着妻子。
“非常好。”
“医生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因为我根本没有病。”
“我不懂……”
“你听过狮子与老鼠的寓言吗?有一天,狮子抓到一只老鼠准备果腹。老鼠便哀求狮子放下它,说它这么小,怎么吃得饱?倒不如放了它,也许有一天能救狮子一命。狮子真的放了它。几个礼拜后,狮子被猎人用网子给网住了,老鼠在网子上咬了个洞,狮子终于重获自由,便带着老鼠一块儿逃了。”
“这个故事连小学生都知道。”
“你跟塔佩妮上床时,应该想到这则寓言的。”
戴尼斯方方的脸紧绷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妮诺法忽地站起来,冷傲中隐约带怒“因为你的这个表子情妇就像寓言里的老鼠。但她也同时是猎人。她能把你网住、也只有她能放掉你。勒索我!若非你不忠,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你太夸张了。”
“你错了。要保持尊严就得付出昂贵代价,你那情妇这么长古,马上就能让我们名誉扫地。”
“我会让她闭嘴。”
“你太小看她了。最好还是依她的要求做,否则我们俩都会变成大笑话。”
看丈夫紧张地踱来踱去,妮诺法又说:“你好像忘了通奸的重罪,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我只是一时行为失控。”
“你总共失控了几次呢?”
“胡说八道。”
“你挽着贵妇参加宴会、还诱骗少女上床。你太过分了,戴尼斯,我要离婚。”
“你疯了!”
“我非常正常。我要保留我们的房子、我个人财物,还有我本来就拥有的不动产。既然是你行为不检点,法庭将会判你付给我赡养费与赔偿金。”
戴尼斯咬牙切齿:“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你以后就自己看着办了,亲爱的。”
“你没有权利毁掉我们的生活。我们不也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吗?”
“你对我还有感觉?”
“我们已经在一起好久了。”
“是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默契。现在只有离婚一条路。”
“这会闹出多大的新闻啊!”
“闹新闻总比闹笑话好。而且针对的人是你,我只是个受害者。”
“这样做太不理智了。”戴尼斯低声下气地说,“我向你道歉,我们继续扮演恩爱夫妻吧。”
“你让我好难堪,戴尼斯。”
“你知道我绝不是故意的。我们是合伙人,你毁了我,对你自己也无好处。再说我们经营的事业一向不分彼此,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分得清楚?”
“我就能分得清楚,因为你老是晃来晃去,我却很认真在工作。”
“生生气就算了,亲爱的。有哪对夫妻不吵架拌嘴的呢?”
“我以为我们不像一般的夫妻。”
“我停战吧,以免冲动误事。塔佩妮就像只爱刨墙根的老鼠,而且专找辛苦盖起的房子下手。”
“以后她就让你去对付了。”妮诺法总算气消了点。
“我正想求你别插手。”
北风已经搭上了前往底比斯的船,它一边吃着新鲜草料,—边看着河面。猴子小淘气也跳离女主人的怀抱,一溜烟爬到桅杆顶上去了。倒是勇士乖乖地坐在帕札尔的膝上,它就是不喜欢搭船,一想到这趟路程遥遥就不由得不担心不过只要跟着主人。就算狂涛怒海它也愿意去。
搬家的过程很简单,帕札尔把房子和所有家具都留给了下一侵门殿长老,只不过巴吉却认为宁缺匆滥,而不愿指定人选。老首相离开前,再度向帕札尔致意,在他眼中,这位年轻的法官并没有错。
帕札尔带着最初的那张席子,奈菲莉则抱着医药箱,两人身边还围着几个装满了瓶瓶罐罐的箱子。同行的全是一些要到底比斯大市场摆摊子的商人,他们个个高谈阔论争相吹嘘自己的货色。
帕札尔只觉得失望:凯姆没有来。他或许不赞成自己的做法吧。
“奈菲莉,奈菲莉!别走!”奈菲莉还来不及转头,手臂就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西莉克斯抓住了。“喀达希……他死了!”
“好可怕……我们到一边去说。”
于是帕札尔让北风下了船,一面叫着小淘气。绿猴见女主人走了,急忙跳到岸上来。
“喀达希和两个外国的年轻情夫被毒死了。”西莉克斯喘着气说,“他家里的仆人通知了凯姆,凯姆自己留在命案现场,另外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