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依旧是那让人安心的淡淡檀香,但严夫人没有诵经,而是坐在桌子旁,绣着一个小衣裳,一看就是为韶华的孩子准备的。
韶华有些感动,忙走过去,给她福了身子“阿娘的手可真巧,做得真好看。”至少比她做的好看得千万倍,严恺之至今都还不忘她的红烧鸭子,一个劲感慨以后他的儿子只能穿鸭子肚兜了。
严夫人见韶华过来,轻笑了一下“不是我自夸,当年恺之和兰芝的衣服都是我亲手做的,趁我现在还能拿得起针线,给小孙子做几件衣服还是可以的。”然后又看看韶华的肚子“你可要争气啊,别白费了我一片苦心。”
韶华脸上一红,点点头“阿娘,我尽量。”这种事也不是她想要就能马上有的。
严夫人也没再勉强她,指着旁边让她坐下,然后让小藕从神龛前的香炉里找一个小布符出来。“这个是我上回去净因寺求的,埋在佛前诵了九九八十一遍经文,你随身带着。”韶华双手接过,脸上表情有些僵,严夫人说道:“我也不是非让你现在生,只是祈求早点抱上孙子罢了。”
既然严夫人都这么说了,韶华还能说什么呢,只好起身再次谢过严夫人好意。心里却有些嘀咕,这么一个布符真的就可以让她早点生孩子吗?
“虽然说你如今是定西侯的义女。”严夫人忽然一个转折,把韶华吓了个激灵,立刻绷直了脊背,小心翼翼地听着她的话“可就算亲兄弟,过了门都要避嫌,更何况辛家郎君如今也未婚娶。你这般不声不吭地跑过去,被人瞧见了,坏的是两家的名声。”
韶华立刻站起来低头认错“阿娘教训的是,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就是贪图个就近。”
严夫人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开口:“以后若是想去,正大光明地才大门出去,须得让丫鬟陪同,车夫驾马。就算是去李家也一样,你得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严夫人的声音不急,听上去也很温柔亲切,可让韶华硬是吓得一身冷汗。“媳妇知道了。”
“得了,你也别这时候才跟我卖乖,自己心里清楚才行。”严夫人摆摆手,让韶华坐下。
韶华的屁股才沾了椅子,严夫人又道:“另外,你那普安的兄长要是过来,让他往后挑侯爷在的时候来,要不然就递个帖子先,别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出现。”这下子韶华就根本都坐不下去了。
她还以为自己进门时是神不知鬼不觉,她回头也没看到博衍的身影,可她才刚进门,严夫人竟然就得到消息。那刚刚她和弘方在外面见面的事不会也被严夫人发现了吧,这可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我、阿娘其实”韶华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严夫人抬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可是韶华憋了个大脸红。
这可比严声厉骂更折腾人,她不过是溜出去一圈,严夫人静坐在家里什么都了如指掌。那她在家里发生的一切,岂不是完全暴露在她面前了。还有她和严恺之的争吵,甚至他们的 ,韶华看向严夫人的眼光忽然变得敬畏而恐惧。
“要是没事就回去吧,多学着点理家的事,再过几日你我都要进宫,这进宫的规矩更不能乱。”严夫人淡淡的一句话对韶华来说,简直就是大赦天下,她忙不迭行了礼,仓皇地落荒而逃。
第二百一十六章 妒则生怒
严恺之到外面逛了一大圈,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韶华的喜好。似乎自己送的任何东西给她,哪怕只是在院子里摘下的一朵花,也足够让她开心的好一下子。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小娘子,他从未想过她喜欢的是什么。
问了英九,英九挠破头皮说要不送点衣服首饰吧,严恺之觉得那也不错,可是韶华的身量多少,喜欢什么样的珠宝,严恺之一问三不知。店主觉得有些尴尬,正想推荐个镇店之宝,结果严恺之已经甩手出去了。
他纠结了很久,最后只得徒手而归,心里想着宋煜的话,准备等会儿韶华怎么发脾气,怎么骂他都决不能还口。
明月原是伺候在兰芝身边的丫鬟,兰芝走的时候带不走那多人,所以就留在严恺之院子里。虽然身份比不上初荷幼菡,可却是严恺之身边最亲近的丫鬟。你所以对于自己是一等丫鬟却做着二等丫鬟的事,心里不免有些别扭,看到严恺之回来,她急急迎上去。
“侯爷,您回来了。”明月真正有权做主是幼菡初荷都不在的时候,所以她乐意看她们两个围着韶华转。
“嗯,夫人呢?”严恺之对她点点头,望着屋里空无一人,心里有点失落。
“夫人在太夫人那里。”明月知道韶华在侯府是得宠的,就算兰芝在的时候,也是经常提到她。可是原以为自己留下来,又被调到严恺之院里,那是对她的抬举。要知道,严恺之身边并没有贴身丫鬟,所以她多少有些留了心思,可是初荷幼菡对这屋子把得很紧,严恺之眼里又只有韶华一个,让她倍感失望。
好不容易听到他们刚刚发生了口角,两人气得一个甩门而去,一个溜到后面还把严夫人抓个正着。
看严恺之似乎要转身出去,明月脑子一转,邀功似的想严恺之汇报:“侯爷现在还是别过去的好,否则夫人不好做人。”
严恺之闻言,眉头一蹙,心想难道是自己和她争吵的事传到母亲耳朵里,所以把韶华喊过去训话了。若真是这样,他更得过去看看,毕竟这是因他而起。
明月见严恺之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她一急,连忙冲过去,挡着他的路“侯爷,太夫人正教训夫人不守妇道,和外男见面,您现在过去不是让夫人更难堪吗?”
严恺之终于听到了重点,眼神一厉,捉住她的手腕,怒声道:“什么叫不守妇道!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明月正后悔一时情急,说漏了嘴,可严恺之的厉声更让她紧张起来,只好道:“这、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听小藕姐姐她们说的。”
“说什么了?”听到小藕的名字,严恺之心里有几分相信,但是脸上的神情更凝重起来了。见明月目光闪烁,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他手掌一使劲,疼得她眉毛都皱到一团了。
“我听说夫人偷偷跑去和定西侯府的郎君见面,又和另一个陌生男人回来,被太夫人看到了,所以喊了她过去说话。”明月一急,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侯爷,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她确实是听说的,不过是偷听来的。
如果说和攸宁见面,他倒还能理解,毕竟韶华如今是辛茂山的义女,可是陌生男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上心头,严恺之想开口,可听到有脚步声和说话声朝屋子走来,他一脸冰霜地松开明月的手,自己走到里屋坐着,等待韶华自己来解释。
明月知道自己闯了祸,好不容易重获了自由,她片刻都不敢在屋里久待,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没想到和韶华她们撞了正着。
“明月,你这是做什么,做贼呢!”幼菡嚷了一句,把明月说得更加紧张了。
“夫、夫人,侯爷在屋里等您。”明月心虚地看了韶华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韶华一听,先是沉默了一下,让她们都退下。
刚刚被攸宁一番点拨,自己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就算他喜欢的是辛子墨又如何,那不也是她自己。更重要的是,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扭转过来就好。说不定严恺之也能像攸宁一样,接受她其实就是辛子墨的身份呢。
韶华深吸了一口气,踏进门,准备和严恺之好声好气地道个歉,解释一遍。
“你刚刚去哪了?”严恺之一瞧见她心虚的样子,就控制不住冷下语气,压根就把宋煜交代他的事给忘了。韶华一愣,被他的冷言冷语问得有些懵,弱弱地说道:“我在阿娘那里啊。”虽然有些委屈,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走过去,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扯了扯他的衣袖“恺之,我错了,刚刚……”
“我是问,你刚刚去哪了。”严恺之还是不放弃地重问了一句。
这下子,韶华真的被他说糊涂了,她确实是从严夫人的院子回来啊。还被严夫人轻责了几句她不该私自跑去见攸宁,心里还有些发虚呢,他怎么这么追问,难道他也知道了?韶华猛地抬起眼,看着严恺之冷若冰霜的表情,不像刚刚那般愤怒,而是一种强烈的不满,虽然恍惚间有些嫉妒的意味在里头。
“我、我去了定西侯府。”韶华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反正连严夫人都知道了,自然也瞒不过严恺之的。“本来是从后门回来的,可是没人开门,所以只好绕到大门。”
“那个男人是谁?”严恺之对于韶华的诚实感到舒坦一点,可是一个陌生男人让他觉得心里犯疙瘩。
“没有什么男人啊。”韶华先是一愣,然后又补充道:“对了,遇到我舅舅家的博衍哥哥,你在我家见过的。”
“还有谁?”严恺之记得博衍这个名字,也记得韶华喊他时那股亲昵劲。
韶华立刻沉默了,她不知道严恺之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外面遇到弘方的事。弘方对她是什么感情,韶华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可是弘方拿她和严恺之斗过气,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敢肯定若是严恺之知道她还遇见弘方,还是什么心情。
韶华此时的沉默在严恺之眼里却是一种心虚的掩饰,他感觉心中有种极端不爽的感觉,恨不得把那个人叫出来痛打一顿。
他很清楚,韶华是喜欢他的,而且是非他不嫁的。这一点韶华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对他说,所以他从来都不担心韶华会对别人上心,可弘方的出现让他知道,就算韶华自己不会喜欢别人,可并不妨碍别人喜欢她。
“是不是弘方?”严恺之脱口而出,没想到看到韶华一瞬间的惊慌,他的怒火更盛了。“你还和他见面?!”
韶华忙不迭摇头“不是的,你听我说,我从后门进不来所以只好绕到前面,可是没想到会遇到他,还好是博衍哥哥替我解围。”果然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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