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溺于此刻奔跑的乐趣之中,但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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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当空,阮梦欢揉了揉眼,迷迷茫茫不知身在何处。
“姑娘,可算醒了!以后可不能让你喝这么多酒了!”连俏递来了一块热毛巾,言辞之间是憋不住的笑意。
阮梦欢一伸手,发现自己手中拿着一缕发丝,她眼皮一跳,断断续续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连俏见她这样,以为不记得发丝的来历,她笑得简直停不住,“姑娘,昨夜之前我连俏生来只佩服公子爷一个人!但是昨夜总算找到比公子爷更令连俏佩服的人了!”
热毛巾擦了擦脸,阮梦欢想起昨晚她喝醉了,非要燕奉书说点什么才让他走,他不说,她便嚷着要信物……到最后,他郑而重之的剪了一缕发丝与她的并在了一起,并说,这叫“结发”。
阮梦欢望着那缕已经分不清你我的发丝,忽然想起“结发夫妻”来。她的唇边,挂了弯弯的甜蜜。
翠缕也不再打趣她,一本正经的说:“公子爷昨夜收到来信,连夜赶回去了!”
她说:“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哦,可别忘了,今日就是您与邵衷成亲之日!”
说起这个,连日头都有些刺目,阮梦欢用手挡了挡,不慌不忙说:“急什么!燕国出嫁女儿,都是下午才送亲。喏,时间还早呢!不如先睡一觉,养精蓄锐!”
连俏着急起来,“也不能这么说,外面都忙着布置呢!你这样子让万人看见了,丢的可是咱们夏国的脸面!”
阮梦欢也就那么一说,想起那件贵重至极的嫁衣,不免又想起翠缕来,她随口问:“翠缕……她……”
“没死!”连俏再也不肯多说,端了脸盆出去了。
沐浴之后,镜子里的人脸色红润,眉眼之间神采飞扬,一双眼比世上最清澈的泉水还要空灵几分。阮梦欢对着镜子,以脂粉修饰着容貌,嫁给邵衷?只怕就算她想嫁,邵衷也没有那个命娶!
迎亲的队伍在外头敲敲打打,外头的热闹,越发显得房间里寂静清冷。阮梦欢对镜描画,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
贵重的嫁衣穿在身上,倒是真的十分的有分量。阮梦欢趴在窗边,望着外面的热闹景象,这一切都是以自己为主,然而偏偏只有她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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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抬大轿颠簸着,欢天喜地的唢呐吹得震天响,从飞起的窗帘一角依稀能看见外头拥挤的人群。
终于到了邵衷的世子府邸,谁知世子府大门紧闭,连个出来迎接的人都没有。
渐渐的,周围的人越挤越多,看热闹的,叹息的,指责的,什么样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叫个门。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知换了几批人上前敲门,就是没人开门。
迎亲总管的额头上挂了豆大的汗珠子,他躬身跑过来,像阮梦欢征求意见。
阮梦欢不为所动,反而习以为然的轻笑着吩咐道:“绕着世子府转三圈,倘若还是没人来开门,咱们便回桐安苑!”
她说说笑笑,一如往常,丝毫没有新娘子被拒之门外后的痛苦觉悟。
迎亲总管以为她至少会给个台阶下,没想到会如此直白,他人微言轻,也不敢当众违逆。便按着她的意思,命人绕着世子府转三圈,三圈之后,打道回府。
唢呐声又热热闹闹的响了起来,转了三圈回到原处之后,世子府的大门依然紧闭。阮梦欢不免怀疑,世子府的人是不是都死绝了,所以胆子才会如此之大!就算再不待见她,她也是前来和亲的郡主!是燕熙帝钦赐的和亲圣旨,是个活人都不敢违抗才是!
“哟,新娘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人群中,一个声音大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一看,认出这是传闻中新郎官的相好,容家旁支的小姐容颜。
容颜小姐的出现,让婚礼现场再一次的热闹起来,不,应该说跟炸开了锅的水一般热闹。
人常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退一步,也算明白邵衷为何不开门了!
倘若邵衷开门了,那岂不是新欢旧爱“欢”聚一堂?呵,依着那容颜小姐的脾气,不扒他皮才怪!
想当年,邵衷只是一个不受家族喜爱的孩子,独自出来讨生活,多亏了容颜小姐的眷顾,才能有今日的荣宠!谁曾想,有了荣宠便忘了旧爱,做了负心人!还要迎娶别国的郡主!
这么一想,邵衷大门不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他是在告诉世人,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但,不管他想表达什么,得罪燕熙帝这件事是跑不了的!
阮梦欢坐在轿子里,听着外头的叫嚷声,她甚至听到不少人在喊,让她滚回夏国。
没过多久,那些人嘴里的话语越来越难听,甚至不少人光明正大的说些羞辱夏国的词句,从前阮梦欢并不以为自己有多爱那个她生长的地方,如今被人当街叫骂,她攥紧了嫁衣的一角,恨不得就此脱下这身衣裳一把甩出去!
但是她不能,如今她的身份是夏国的郡主,而她代表的也是夏国的脸面!
人群之中的容颜小姐见轿子里的人始终没有反应,更是打心底的鄙夷。
☆、第110章 声声入耳
第110章
容颜丝毫不隐藏发自内心的鄙夷,她朝着花轿,喊道:“新娘子,你们来错地方了!新郎官可不在这里!”
世子府乃是燕熙帝钦赐的府邸,而且邵衷早就与族人断绝了关系,他不在这里,又能在哪儿?倘若换做旁人说这话或许没多大问题,可是这话从容颜小姐嘴里说出来,一切就变味了。容颜小姐与邵衷世子的那点事儿,当初可是被传作佳话呢!
阮梦欢知道连俏就跟在轿子外头,只要她叫一声,连俏就能出来带她离开这里。但是此时,她不能也不想这么做!她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要杀一个青年男子谈何容易,所以她只能用旁的法子,比如借力打力!
耻笑声,埋怨声,幸灾乐祸声,声声不绝于耳。阮梦欢不怒反笑,她从容的掀开轿帘子,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不紧不慢的对迎亲主管说:“送本郡主去皇宫!”
她只丢下这几个字,转身入轿内。她的寥寥数语,却已经让所有人惊愕不已。
在燕国人看来,新娘子被拒之门外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在他们看来,这种时候,新娘子应该用尽方法迫使新郎官心软放她进去才是。怎么她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想要弄得天下人皆知才肯罢休?
迎亲管事冷汗淋漓,他若是去了皇宫,只怕没命活着出来;但若是不听夏国郡主的话,很可能下一刻便被轿子旁边的侍女一刀子解决性命。越想越是害怕起来,索性一咬牙。喊道:“起驾回宫!”
队伍浩浩荡荡,来的时候,两边跟来了不少人,如今要离开,并没那么容易。
纷扰中,开门声并不怎么大,却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而门里出来的那人,正是今日迟迟不开门的新郎官邵衷邵世子。
新郎官邵世子一出来,迎亲管事心中欢喜,立马让人停下轿子,这就要折返回去。
“管事大人,我家郡主要去皇宫!莫非你不知道去皇宫的路?”连俏手里把玩着的是从衣袖里落下来的匕首,那锋利的刀刃在斜阳下光辉熠熠。
匕首的森冷光芒吓得迎亲管事当即没了主意,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大门口的邵衷,不断地祷告、祈求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救救他这一回。
邵衷理了理衣裳,诸人识趣的避开了一条小路,他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了轿子跟前。
倚着燕国的迎亲风俗,新郎官要在轿门前踢三脚,然后背着新娘子进门,跨火盆,然后是拜堂,入洞房。
一道视线火辣辣的灼烧着邵衷,那是他不敢看的方向,他是个男人,且深知一个男人若想要去的成功那么必须不能为女人所牵绊,他狠下心,上前一步,就要朝着轿门踢一脚意思意思。
邵衷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离轿门只剩下一丁点的距离时,他膝盖窝忽然疼的厉害。再一看,轿门前已经站了个人,一身红装,英姿飒爽的女子,是连俏。
“邵世子,我家郡主要入宫,还请不要挡路!”连俏面容冷峻,仿若石人。
邵衷捂着膝盖窝,剧烈的疼痛依然钻心,他咬牙切齿道:“本世子都已经出来了,你们还想怎样?哼,可不要欺人太甚!”
连俏失笑,“世子言重了!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只要问过你们燕国的皇帝陛下,便一清二楚了!还请您让开,不要做那挡路的……嘿嘿……”
好狗不挡路!谁人不知,众人只觉的郡主的这名丫鬟口舌实在非同一般,人家世子爷都这么 的低三下四,还不借着台阶往下走,还想要做什么?
“连俏,若有东西挡路,直接扔出去!”阮梦欢坐在轿子里,耍弄着身前的几缕发丝,不冷不热的发出了命令。
“是!郡主!”连俏喜不自胜,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苦于一直没机会。今日邵衷这可是自己送上门的呢!她善意的提醒道:“邵世子,既然你不走开,那……奴婢只好提醒几句,奴婢出生乡野,手底下分不了轻重,待会儿若是伤了你,可别见怪!”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视线之中已经没了邵衷,若不是耳边回旋着邵衷叫喊声,只怕都会误以为邵衷压根儿没出现在这里。
“出发!去皇宫!”连俏拍了拍手,走到迎亲管事跟前,笑米米说着。
迎亲管事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下令启程,目标皇宫。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没脸没皮的人!被新郎官拒之门外,竟然还有脸面跑到陛下跟前去告状,襄卿郡主真是让人……大开眼见!”容颜骑着高头大马,立在路中央,显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阮梦欢坐在轿子里,她生平最烦的就是女人为了男人而斗个你死我活。这位容颜小姐,是打算没完没了了么?
不过,就刚才那一会子的功夫,阮梦欢已经大致了解了容颜与邵衷的故事。如今看来,容颜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被邵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