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媳妇,你再这么吃下去,今儿晚上你婆婆要叫大夫来给你开消食的方子了。”陶因泽对静漪说。
“不用麻烦大夫,哪个屋里不是常备消食丹的?”陶因润接着说。她打量了下静漪,“怎么老也没听你说胃口不好呢?”
静漪看陶因润似笑非笑的,旁人虽没搭腔,看上去也都在忍着笑听她们的对话,便清了清喉咙,说:“金萱姐姐,再给我盛碗米饭。”
陶因润笑的歪在陶因泽肩膀上,指着静漪说:“快给她盛,我看她还能吃几碗米!”
金萱笑着过来,秋薇却早把静漪的碗拿开了,笑道:“金萱姐姐还真给再盛一碗啊?要撑坏了!”金萱于是给静漪倒了碗茶。
静漪微笑着喝口茶。
“我就喜欢好胃口的孩子,有福气!”陶因润笑着。
陶因泽先说:“你那喜欢,猫一阵儿、狗一阵儿的。谁让你喜欢了,可真是有造化了。”
陶老夫人听着莞尔,招呼她们离席,陶因清一起来便开始喊着要打牌。数数人头,正好凑两桌麻将。静漪的牌打的从来糟糕,只是充数的。尔宜在她身后看了半天牌,急的直念。
陶因泽听的心烦,瞪了尔宜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怎么就学不来这份儿修养。”
“过了这个暑假,想她天天聒噪都没有了呢。”陶因润却喜欢尔宜这样热闹的性格。尔宜正坐在她和静漪中间,听到这话过来腻着她。陶因润推开她,说:“马屁精……大学校定了么?”
“还没有呢。我想去燕大,二嫂让我读金陵女大,母亲让我进法政学堂……七嫂最讨厌,她说哪个都好。”尔宜笑道。
“的确是哪个都好。金陵女大的话,二哥二嫂近处方便照顾你些。”静漪说。尔宜先收到了燕大的录取通知,金陵女大还在等消息,本地的法政学堂倒是更方便。“不如你去参观下学校。”
“这个主意好。正好啊,七哥七嫂要去南京的话,我跟着去好不好?”尔宜兴奋起来。
陶夫人看她,皱眉道:“他们去是有正事儿,你跟着捣什么乱?再说这么一来,他们能不能成行还不一定。”
“我上学也是正经事啊!”尔宜说着,拉了静漪,“七嫂,你出的主意……要不你帮我跟父亲说去,父亲同意了,母亲就没意见了。”
静漪正在摸牌,说:“这把若我能和就替你去说……哎呀!”
尔宜凑过来一看,马上推到了牌,说:“和了和了!给钱给钱……七嫂别反悔。”
“哪有你这样胡搅蛮缠的。”陶老夫人笑着说。“去看看学校也不是不可以。不如就让老八去看看吧,长长见识也好。”
她这么一说,陶夫人也便没了话。
没过多久,外面有人来禀报说陶盛川回来了,陶夫人急匆匆赶回去了。她一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到底发生了很多意外状况,尽管大家都表现的若无其事,家里气氛还是有些沉重。牌越发打的没有劲起来,老姑奶奶们也提议散了。静漪留在最后帮着收拾了下屋子。
陶老夫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轻声细语地偶尔提醒金萱和银萱该把什么东西放到哪里去……往日这都是媳妇胡氏留意的;若是胡氏不在,长孙媳妇符黎贞就会接过去。
“都好了,静漪,坐会儿再回去。”陶老夫人说。
“七嫂别回去了,反正七哥也不在家。我今晚搬到后面凉亭去睡,有点怕呢,七嫂和我作伴吧。”尔宜笑着进来说。
静漪笑笑,说:“还没入伏呢,仔细受了寒。”
“就是这话。”陶老夫人瞪了尔宜一眼,“老老实实儿的吧。没事儿就烦你七嫂。过些日子把文佩姐妹接来和你玩几天。她们也好放假了。”
尔宜还想粘着静漪,被祖母这一通说的倒也有点不好意思。静漪原本对留在这里过夜是无可无不可,此时见老祖母这么说,也就微笑着起身准备离去。
尔宜送她出来,悄悄地说:“好消息,七嫂。今天袭击的疑凶被抓住了。听说是伏龙山的匪首,好像抓了好几个。已经让人在连夜审问了。这几天外面戒严,恐怕出入都不方便……我本来想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几天的,这下泡汤了……七嫂,明天早起骑马去吧?我来叫你的!”
尔宜咕噜咕噜地说了一长串的话,静漪只听到了匪首二字。她皱了下眉。不知为何,她直觉这次的主谋不是逄敦煌。可就算不是他,他也是个被通缉的对象,一旦被拿住,恐怕也凶多吉少。
尔宜回去了,静漪边走边思索。
“小姐,那个逄敦煌真的被抓了的话……会不会杀头?”秋薇悄声问。
静漪想了想,说:“也许会。”
但也许不会……假如逄敦煌不是炸弹袭击的主谋的话。不知道陶骧会不会网开一面?总觉得陶骧提到逄敦煌,是有些爱惜的意思在里头的。
她原本是有些累,洗过澡之后倒又清醒了些。关了灯,秋薇很快就打了鼾。她被这声音吵的越发睡不着。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她索性下楼去。记得楼下餐厅酒柜里有很多酒的。
她一路轻手轻脚的,没走两步白狮便跟了上来,脚步倒比她还要重一些,反而跑到她前面去了。
静漪为了不惊动张妈他们,并没有开灯。摸着黑进了餐厅,贴着墙边走,很快便摸到了酒柜。打开来就知道里面是一排排的玻璃瓶子。她想起一旁有蜡烛和洋火。摸摸索索地找到,点了一根蜡烛过来查看。
各种各样的洋酒,都是完好的,只有一个水晶鼓肚酒器里,有浅浅一层琥珀色的酒。她打开闻一闻,是白兰地。
“就这吧?”静漪拿了杯子,问了句。往身旁一看,白狮却不在了。“白狮?”她轻声叫。也听不到白狮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许是不知溜到哪里趴着了。
她倒了一杯酒,坐下来。
烛台放在餐桌上,微微的一团暖光,酒杯的边缘被烛火映着,亮晶晶的。
她喝了一小口,酒并不烈。
喝酒的工夫却抬头看到了壁炉上方悬着的相片……她将一大口白兰地咽下去。黑影中看着这幅相片,连相片中两人的脸都看不清楚。她又倒了一杯酒出来,看看剩下也不过一杯,索性都喝光好了。
她渐渐觉得自己是有点醉意了,耳边有隆隆雷声一般,越来越响。
心里明白那不是雷声,而是白天经历的爆炸。
她以为自己不害怕的……
陶骧进门便看到静漪伏在餐桌上,空着的酒瓶和翻倒的酒杯就在她面前。她只穿了薄薄的绸衫,黑色的、衣襟上绣着的金凤凰在微光下竟有些妖娆。她一动不动,也不知已经在这里睡了多久……他过来,把酒杯扶起来。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六)
从残留的酒味来判断,应该时候不短了。舒殢殩獍
“七少爷。”张妈从里面出来,看到陶骧在这吃了一惊。再看到静漪,就更吃惊。“哟,这是怎么着了……我可真是该死了……”
陶骧把外衣和军帽都放在一边,说:“张妈你下去吧。”
张妈披着外衣,看看他,说:“七少爷也早点休息。”
陶骧走到酒柜边,开柜门拿了一瓶酒出来,一边开,一边就在桌边坐了下来。静漪似乎被惊动了下,但是只偏了偏她的小脑袋瓜儿,又睡起来……他好半天才把瓶塞拔出来,倒出酒来,却已经没有了要喝的***嫘。
白狮过来,趴在他们两人中间。
他默默地喝着酒。
远远近近的,总觉得附近的响声都在身边,唯独她的呼吸声细不可闻全文阅读。他伸手过去,探一下她的鼻息,很浅……许是他动作重了些,她动了一下。两人的姿势都停滞了片刻。陶骧收回了手,静漪却忽的便坐直了。散着的长发瀑布似的从肩头垂下去,几乎垂到地面上轼。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正喝着酒望着她的陶骧,仿佛他是从天而降的。她看了看四周。黑乎乎的,她一时没有能够闹清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却立即站了起来,说:“你怎么回来了。”
她有点摇晃,扶了一把椅子。
身上的绸衫也摇晃着,金凤凰简直展翅飞翔起来。
陶骧放了酒杯,没出声,跟着起了身,顺手一抄她的手臂,身子便贴了上来。他一声也没响,只是身体的动作让静漪知道,这会儿他就跟一团火似的,不止他自己在烧,怕是也得让她烧一回才会善罢甘休……她咬着唇避开他的亲吻,手肘撑在他胸前,屏着呼吸,含混地说:“不……陶骧你别这样……我不方便……”
陶骧灼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颈间。
她能感受到他克制的***,不知为什么,这份克制让她陡然间心酸起来……她被他抵在一边,腰被椅背硌着,疼也是真有点疼,可是疼的就是要从那里深深地刺进身体中来……她渐渐眼眶发热,眼里充盈的泪水几乎马上要涌出,她就拼命忍着,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他好一会儿没放开她,而是亲地更加用力和深入,简直要把她给弄碎了似的狠。
可是到底松开,他也能感受到她松了一口气。
“静漪。”他叫她的名字。
静漪怔了下,他好像是第一次在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叫她的名字。
语气是有些暧昧不明,她嗯了一声。
等着他。他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叫她吧?
被淡淡的酒气拥着,也不知是他身上的,还是她身上的,总之两人此时都有些酒意。她虽讨厌人喝酒之后胡缠,现在却越来越觉得三分酒气盖着脸,确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好处,就比如现在……他还是拥抱着她,力道轻柔了好些,较之之前。
她头有点沉,这样激烈的你来我往,总叫她疲惫。不知何时,她就会心力交瘁。
“我们得晚点出发了。”他说。
静漪好一会儿才领会到他说的应该是去南京的事。这是她预料之中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局势稳定下来都要一阵子,他怎么能为了那走过场似的南京行说离开就离开?她应着,说我知道。但她总觉得他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个,于是她问:“还有事吗?”
他看看她,说:“没事了。”
“那我……先上去了。”她说。
她走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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