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正中央竖立着一座高大的塔楼,标准的中式风格,左右对称,顶部巍然高耸,檐部如翼轻展。碧绿色的琉璃瓦片压得密如鱼鳞,似乎连天河决堤也不会漏进一点儿去。
阳光洒了一地,将那宏伟壮丽的城墙和城楼映照得金光灿灿,更显大气磅礴,让邙城充满了灵气,仿佛张口就能吞云吐雾。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固若金汤的存在,有朝一日会崩溃如山倒,毁于一旦吧!
震惊之余,雪锦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能挪动一步,就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术的倒霉蛋,脸上写满了惊艳的符号。
云绣急了,还以为姐姐中邪了呢,慌忙揽住雪锦的胳膊,拖着雪锦进了城。谁承想雪锦进得邙城后,更像丢了魂儿似的,痴痴呆呆,两只小眼睛直发愣,看着周围目不暇接的新奇玩意儿,连连咂舌。
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各色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邙城人民自得其乐的幸福生活。
原来在古代就有城乡差距呢!雪锦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小眼睛一刻都没闲着,只恨自己不能一次性将那些美好的事物全都收归己用。
云绣叽叽喳喳地自说自话,就像那枝头的黄鹂鸟一般,似乎永远都活力四射,不知疲倦。雪锦全神贯注于身旁的街道,并没有去细听云绣的话语,只是偶尔礼貌性的应几声。
路石林和歪头扶着板车,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进了城亦是如此,雪锦见状不禁暗叹:呵,两个闷葫芦焖到一块儿去了!
正腹诽间,那两个闷葫芦竟是突然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雪锦条件反射地抬眼望去,但见前方人头攒动、杂乱无章,似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街边众人议论纷纷,围成了一堵人墙,将他们四人和那未知的前路隔离了开去。
女人天生爱看热闹,小姐妹俩很快便耐不住好奇心作祟,手拉手挤进了人群之中,混乱的状况瞬间呈现在了二人眼前。
“孩子他爹,你走得早啊!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啊!留下我一个人怎么照顾得了四个幼童啊!官爷,你就行行好,给条生路吧!”灰衣妇人捶胸顿足、满眼含泪地哭诉,蔬菜瓜果撒了一地。
几个身穿统一服装的青年男子就站在她的身旁,其中一个貌似是统领的男子双腿被两个小孩紧紧抱着,脱不开身,另有两个更小的孩子依偎在妇人的手边。
被抱住腿的男子满脸怒容,激动万分,不停地抖腿喝道:“混蛋,你们这些贱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与我们申伯府作对,找死!”
说罢,他一把揪住了抱着他右腿的小女孩后衣领,用蛮力将那小女孩拎起来,狠狠甩了出去。
“嘭——”小女孩重重地跌落在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哭诉声戛然而止,灰衣妇人抱着手边上的两个孩子,瑟缩成团,然而她自始至终都高昂着头,虽是在乞求,却不卑不亢。
这会儿眼见自己的女儿被摔伤了,她依旧没有起身,表面上看似被惊呆了,实际不然,至少在路石林看来没那么简单。她的眼里始终燃烧着隐忍的怒火,身上的颤抖也并非出自恐惧,而是拜压抑所赐!
另一个抱着统领大腿的小男孩急忙松开手,跌坐于地,他的头一直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的表现却出奇的镇定,他居然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自己的妹妹一眼,怪异至极。
“哼,现在知道了吧!这就是和我们作对的下场!”那恶霸统领完全不知悔改,反而继续猖狂地大放厥词,看来他的靠山很硬。
雪锦认得,这恶霸正是当日刁难她的毋良,光天化日之下,他又在为非作歹了,欺辱的对象还正巧就是那天买了雪锦长席的中年妇人。
“噢卖噶!”雪锦忍不住惊呼一声,摒开众人,急急冲到了被摔伤在地的小女孩身旁,悉心为那可怜孩子检查起了伤势。
却见那小女孩后脑勺磕破了,汩汩鲜血如泉涌,浑身直哆嗦,脸白如纸,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丧命。
她顿时手忙脚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大声呼喊了起来,“喂喂喂,这里有没有大夫啊!大夫……救命啊!”
“姐姐,何谓大夫?”云绣不解地扯了扯雪锦的衣领。
“哈?就是治病的人啊,你们不叫大夫吗?”雪锦亦是莫名其妙。
“哦,云儿知道了,姐姐是要找医生吧!”云绣恍然大悟。
“医生…呃,对,就是医生!”太乌龙了,雪锦大囧失色,她可是考虑到身在古代,才喊大夫啊!没想到他们竟然管医生也叫医生!
(注:周代分医学为四科,即食医、疾医、疡医和兽医。疾医相当於现在的内科医生;疡医是外科医生。宋代以后才将医生尊称为大夫)
第四十六章 二公子这么叼?
阳光洒在喧闹的集市上,跟着人头一起攒动跳跃,显出勃勃生机,然而就在那生气最浓的地带,一个脆弱的小女孩正伏倒在地奄奄一息,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有的只是尘土满面,脏乱不堪。
长长的睫毛掩映之下,她的眼帘微微露出了一眯细缝,透过细缝,她看到了一张焦急万分的小脸,那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陌生女孩,柳叶弯眉紧拧成团,眼眸中饱含着急切与关怀。
她虚弱地闭上眼,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浅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母亲啊母亲,纵使你想要牺牲我,我也是命不该绝的,瞧,这不就有神仙姐姐来救我了吗?
“惠香,母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不要怪我…”灰衣妇人低头喃喃自语,神色黯淡,始终都没敢鼓起勇气去看她那可怜的女儿一眼。
“喂,有没有医生在啊?救命呀!救命呀!”云绣忙不迭地帮雪锦呼喊了起来,跳跃的阳光在她的眉间起舞,将她脸上细密的汗珠映照得光彩熠熠,那时的她就像阳光一样干净而纯粹。
很快围观的热心群众便帮忙找来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疡医,他长着一张标准的老中医脸,一看就是那种经验老道,信得过的好大夫。
雪锦看到老疡医背着药箱走了过来,赶忙给他腾出了一块地儿,听着他的指挥,变身成为了一个递送工具的小药童。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心灵手巧的老疡医便帮那可怜孩子处理好了伤口,迅速在竹简上写下了药方,嘱咐道:“早晚一副,药到病除!”
雪锦条件反射地接来一看,见上面全是她无法识别的复杂文字,顿觉大囧,只得尴尬地将竹简递给了孩子他妈——灰衣妇人。
灰衣妇人立马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谢谢姑娘,谢谢医生,你们的大恩大德,贫妇没齿难忘!”
孩子乃是心头肉,她对惠香的关爱甚至都超过了自己,可惜这一幕惠香却没有看到,以至于成为了永久的遗憾。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雪锦慌忙走上前去,将那灰衣妇人搀了起来,急言道:“大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谢谢,谢谢……”灰衣妇人连连称谢,再去寻那老疡医,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了踪影,那老疡医就像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救人于危难之中却又不图回报。
恶霸毋良亦是不知何时灰溜溜地逃走了,毕竟人言可畏,他应该是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丢了面子!
围观群众见热闹看完了,尽皆散了开去,只余下雪锦姐妹两还在帮着灰衣妇人拾掇散落了一地的蔬菜瓜果。路石林和歪头始终隐没在人群中,此番闹剧结束后,才露了脸,也帮忙捡起了瓜果。
人多力量大,很快众人便将一地狼藉收拾得妥妥当当了。
云绣也在和灰衣妇人聊天中,得知了整件闹剧的来龙去脉。
眼前这灰衣妇人李氏,夫家原为给申伯府提供蔬菜瓜果的农人,但是半个月前她丈夫突然得急病死了,申伯府管家认为**不吉利,便将他们一家给轰出了申伯府。
此后李氏只得辗转将蔬菜瓜果担到街上叫卖,以此谋生,谁知居然碰上了申城有名的恶霸毋良,非要向她收取入市费,她不肯给,毋良就将她的竹筐全都踢翻了,还以性命相逼。
幸好雪锦姐妹两及时出现,仗义相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文¤人··书·¤·屋←
“唉,要是没有你们姐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谢谢你们,谢谢……”李氏感激涕零地再次称谢,一扫之前的坚毅神色,变成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妇人。
雪锦听了李氏的遭遇,再联想起自己曾经敲诈李氏的作为,顿觉羞愧难当,燥红了脸,“李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我们理当相助。此前在集市上,我还漫天要价,对不住了……”
“嗨,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长席是我帮夫人买的,我哪儿出得起那个价格啊!孩子,你编的长席值那个价!”李氏连忙应道。
雪锦这才释然了,心里也在窃喜:李氏果然是我的知音啊!
然而静立在她身旁的云绣却无法淡定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终于将内心的疑问憋出了口,“那位夫人究竟是谁家的夫人?”
“还能是谁?邙城第一夫人呗!”李氏的大儿子抢言道。
雪锦姐妹更是莫名其妙了,忍不住异口同声地惊呼道:“邙城第一夫人是谁?”
“就是邙城最出名的歌姬!”路石林怪笑着挑了挑眉。
雪锦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忙呵斥道:“没你事儿,别瞎扯!”
路石林白眼一翻,冲着李氏儿子点了点头,李氏儿子会意地应道:“夫人她确实是邙城有名的歌姬,但是她被称为第一夫人却是由于二公子的关系,全邙城都知道,她是二公子的女人!”
“还真是啊!”雪锦一声惊呼,云绣则是浑身一震,如遭雷劈,连站都站不稳了。雪锦慌忙伸手将她扶住了,接着问道:“二公子家里不是有位夫人吗?怎么还会另找?”
“他们那些贵族子弟三妻四妾很正常,况且红鸾夫人也没进门,不打紧!”李氏儿子如是应道,语气很随意,似乎是见惯了这些事端。
雪锦没有再多话,却又忍不住腹诽: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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