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听沈风说得郑重,明鸿还以为他要继续追查下去,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就轻描淡写的送给自己了。
“那我替两个丫头谢过了。”明鸿在床上欠了欠身。
沈风忽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站起来摸了摸脸上血痕,喃喃说道:“鹦鹉,鹦鹉,鹦鹉。”一连自言自语说了三遍鹦鹉,转身走了。
明鸿听清了他边走边说的话,却是一句词:“却傍金笼共鹦鹉,念粉郎言语。”沈风脸上的血痕倒是有些像鹦鹉抓的,不过,不至于这么怀恨念个不停吧,明鸿心想,颇有点担心一会晚餐沈风会吩咐厨房做起鹦鹉汤来。
26、针线
细数之下,在沈府还有两天时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估计后天晚上就会有人来接了吧。明鸿总觉得绛仪给出的这三天时间完全没有必要。粗略的吃过了晚饭,明鸿身上毕竟还不大舒服,没过了多久就觉得浑身酸痛,劳累不堪,连忙叫人服侍着躺下了。
一夜无话,不知不觉夜尽天明,鹦鹉螺杯依然孤零零的躺在桌上,迎接着明鸿第一眼的目光。房间虽小,此刻看来充满了不舍的气息,现在的明鸿自不会以为墙上的画是真迹了。记忆恢复之后的她,再看那副画就不是像当初那样凭着心里若隐若现的一丝印象来评判。在现在的明鸿眼中,清楚分明的可以辨认出那画纸颜料的材料,笔法,绝非原作,只是后人描摹之物罢了。难怪会这么轻易的挂在自己的房内呢,沈府虽然富贵,也撑不起在每人房里都来上这么一副书画吧。
这些年在沈府,衣物之类的明鸿倒也收藏了一些,只是年轻少女身量变化甚快,最终能够平时穿的也没有几件,剩下的送给云儿姐妹二人倒是颇为合适。
明鸿没留意,屋子角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箱子,打开之后发现居然是七八件时下颇为精美的衣饰,想必是昨天李嬷嬷留下来的了,对她的怨恨又淡了一分。不管怎么说,这次李嬷嬷对明鸿倒真的不错,最起码比那个做出承诺的人要强上许多吧。就连沈风,不也只是来去匆匆的过来一趟么?
穿戴好衣服,不想去管这些杂物,明鸿也不去叫云儿姐妹,自己一个人走出小院来。这一觉醒来,身体比昨天清爽的多了。天色尚早,虽然初春的天已经亮的比较早,路上还是没有几个人。偶然遇见,也大都知道明鸿的事情,点点头就算过去了。漫无目的的走着,发现后院和前院之间的门不出所料的依然紧闭着。豢养,明鸿忽然想起这个词。自己这一群人枉自争得头破血流,在人家眼中不过是放在后院的一群可有可无的可怜虫罢了。就算一时得宠又能怎样,不过是从一个后院跳入了另一个后院。
精神恍惚的不知走了多远。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忽然觉得可爱起来,可爱的也就只有草木而已了,想来,将来这边值得回忆的不过是几束杏花,几座山石。随意的在石板路上踱着步,一座座小院子看过去,不是为了回忆,也许是伤别。
“姑娘,前面可不能走了。”有人喊道。
只见一个三十许的青年人走过来,穿着很是齐整,显然不是一般的仆役之流,不过对明鸿倒还算是客气,过来之后先歉意的笑笑,才继续说道:“姑娘,再往前就该到了出府的大门了。”
哦,明鸿清醒过来,不知不觉中已经从前院的门口走到了后门。沈府规定,她们是不准随便出门的,除非得到李嬷嬷或者沈风的允许才可以。想来以李嬷嬷的蛮横,沈风的难见,有几个人能有机会出去呢?反而是云儿红叶这样的丫头们还可以自由出入,明鸿她们的活动范围也就仅限于整个后院或者眼巴巴的等待前院的招呼罢了。
“李管家,是你呀。”明鸿一眼就认出来,眼前之人眉目之中和李嬷嬷透着几分相似,正是她得以依仗的沈府管家李深,“您老这一大早的亲自忙什么呢?怎么不吩咐下面人去做?”
“姑娘说笑了。哪来的什么下面人,我不就是已经在下面了?”
明鸿笑道:“李管家真有意思,你老位高权重,在沈府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呢。”平时也没什么接触,明鸿对李深本就没什么恶感,自从不再那么怨恨李嬷嬷以后,也就是无冤无仇了,随口就和他开几句玩笑。
“位高权重?”李深四处张望一下,苦笑道,“姑娘这是要害我呀。”
“那我可不敢。”明鸿看他小心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深得沈风信任,光这份小心就不是别人能比的。
“我知道家母过去和姑娘颇有仇怨,还望姑娘看在李某薄面不要计较才是。”李深拱拱手,客客气气的说。
明鸿却吃了一惊,自己以前打定主意早晚要找李嬷嬷报仇雪耻,平时也算是恭恭敬敬,自以为这番心意隐藏的甚深,没想到人家早有防备了。果然,姜是老的辣,明鸿暗暗庆幸,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加倍的小心才是。
“李管家这是说什么话来?嬷嬷平时管教虽然严了点,我也知道那是为了我们好的,事后想想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恨?”
“呵呵,”李深笑笑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可别往心里去。”
老奸巨猾,明鸿暗下评价。
“当然不会。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好了,李某不能陪姑娘了,”李深告辞道,“那边的人该过来了,我要上前迎一迎去了。”
告别了李深,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出门,明鸿也只能回转,路上遇见了出来寻找的萍儿见面就说道:“原来姑娘在这里,我和姐姐在分头找呢。”
“傻丫头,我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这么小的地方,能跑到哪去?”
“那萍儿先送姑娘回家,然后再去找姐姐。”
明鸿一把拉住萍儿,笑道:“回什么家?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了,我还有话问你。”
“什么事?”萍儿停下脚步。
“昨天那对杯子你知道是谁送给你们的么?”
“听姐姐说了,是李嬷嬷。”
“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明鸿一边走一边问。
“这个,”萍儿一时语塞,“……”
明鸿却知道她绝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老实无害,继续问道:“别这个那个的,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再说了,没两天咱们就离开这里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嬷嬷并不认识我们姐妹,想必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了。”
“是吗?我的面子有这么大么?”明鸿明白,李嬷嬷给她的一箱衣物加起来也买不到那样的半只杯子。
不过看萍儿的样子也不似有什么异状,不愿去想她们背叛自己的情形,明鸿自我安慰,这也许是李嬷嬷为了分化我们使出的阴招吧。不过,这次李嬷嬷可是挑错了人呢,不知怎么,明鸿眼前又显出早晨醒来桌子上那只孤零零的杯子。
“自然有了,人家都说姑娘已经成了绛仪阁主面前的红人了呢,”萍儿兴奋的道,声音里除了崇拜也听不出其他,“当日,姑娘以小晏公子的一首清平乐唱惊四座,现在人人都在佩服姑娘了不起呢,都说能够在绛仪阁主面前说上话的,姑娘还是第一人。”
是吗?那天为了一时之气,也为了对两个丫头的承诺在绛仪面前竭力争取,明鸿当时也没考虑会有什么后果,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影响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足为奇,绛仪当年不也是因为把皇帝陛下拒之门外才从而声名大噪的么。自己这点本事和人家比起来真是天差地远了。
刚刚从李深那里得到教训,明鸿决定,不管昨天那个杯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都要把这件事深深的藏在心里,刚刚问过萍儿就已经不妥,若是这两姐妹真有异心的话自己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
“你们姐妹会不会做针线呢?”走着走着,明鸿忽然想起一事。
“会的。这些从小就在学。”
“那太好了,将来少不得要你们帮忙,这方面的事情我可不太仔细了。”明鸿无奈的道。做了歌姬,女红的活当然早就放下了,虽然以前有过接触,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不知道去了听涛阁都需要学些什么呢?明鸿好奇的想,从来都知道听涛阁的女孩子处处受人欢迎,自己以前还以为彼此都是大同小异。自从见了绛仪,这种想法才淡了,绛仪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她手下的每个女孩都有她的几分神韵那就远远不是一般歌姬那么简单了。
“这个容易,”萍儿说道,“姐姐有什么尽管交给我们就是了,我和姐姐都很熟练呢。”
“不能让你们做,这个我一定要亲自完成的。你们就在旁边负责指点我就是了。”她们还小,哪里懂得亲手制作和假手于人的区别。
“好吧,反正姐姐比我们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了。”
明鸿懒得分辨,笑了笑就算过去了。
其实女人的幸福本就是在良人身边,相夫教子,心心相印,针线闲拈,相伴永远吧,而不是在觥筹交错,声色犬马之中放声高歌。只是那样的生活,居然这样的难得,也只能存在在想象中了。即便是艳名远播,名动天下又如何?能有在心爱的人身边那种幸福吗?能有办法排解散场归室的那种无比的空虚么?
如果有那么一天,小晏就坐在旁边,自己细细的帮他缝制着衣物,然后儿女绕膝,鸡犬相闻,该是多么美好!
27、宿燕
按照明鸿原本的打算,是要亲手替小晏做一双鞋子。不知怎么,那天在房里打量着小晏秀气的双脚时就产生了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心头这许多天。虽然被复试的事情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却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即使在小晏食言之后她也一直记在心上。
这日醒来,忽然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针线实在有点拿不出手,无奈之下,明鸿只好求助于云儿姐妹。相关的尺寸她早就仔细的记在了心里,轻易地就在纸上画好了样子。不懂得行家笔法,她淡淡的勾画出自己心目中的式样,然后描绘上颜色,一双活灵活现的鞋样跃然纸上。
“也只能这样了,咱们笨手笨脚的,没办法画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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