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个变化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意外,晏花现在都可以想象到晏殊听到自己回报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吃惊的表情。
马车驶过一条条的巷子,最终冲出了内城的范围,没有那么多大街小巷,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拐弯的时候,晏花猛一回头,东方已经有点天亮的意思了。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吗?真是发生了太多猝不及防的事情了呀。
西苑的轮廓在骏马的奔驰中渐渐的显现出来。明鸿力主建造的留荷听雨已经基本上建好了,只剩下最后的修缮过程,远远的望去很是壮观,李老实在这方面确实有他的一手,从外表看来,留荷听雨甚至比楼外楼还要气派。
明鸿和晏花终于回来,还带回来另外两个人,当然在西苑引起了一阵小小的喧闹。晴依虽然还没睡醒的模样,但是已经开始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了。
魏无怜还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问了晏花一句之后,就亲自把老蔡放到了工人们的一个帐篷里,总算是让他睡到了合适的地方。歉意的笑了笑,不想去打扰明鸿他们,魏无怜一个人静悄悄的走开了。
“明鸿姐姐,你们这一整晚去哪里了?我们一直在担心呢。”晴依跑上前问道,顺便丢给晏花一个责怪的眼神。
一旁的陈师师还有何桥也同样疑问的目光看着明鸿,这样的事情对明鸿来说还是第一次,她们也很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
晏花当然没心情说话。
明鸿只好掩饰的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为了咱们的酒楼去请两个人回来。”
“那怎么请了一整晚呀?明鸿姐你不会……”
“别瞎说。”陈师师掩住晴依的嘴免得她口不择言。
明鸿知道晴依要问什么,也笑道:“你这丫头,整天想什么?你明鸿姐是那种人吗?我请的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师父,你说会有那么好请?”
晴依吐了吐舌头:“是我错了,明鸿姐你可别怪我。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认了个师父呢?以姐姐的本事难道还用人教?”
“他可不是我唱曲的师父,而是……”明鸿做了一个伸手打人的架势,“明白了,傻丫头?”
“哦,原来是这个呀。”晴依点着头,“难怪看他有几分秀气呢?”
秀气?明鸿对晴依的眼光充满了怀疑,不会吧,魏无怜从头到脚有哪个地方秀气了?等等,自己说得练武功的事,和秀气有什么关系,莫非……
“喂,我说的是教我练武功的师父,晴依你以为是什么?”
“啊!”晴依一下子跳起来,叫道,“我还以为你做那个手势的意思是穿针引线呢。”
明鸿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晚上的种种心事,在被晴依逗笑的这一刻仿佛消失无形。这个丫头还是有她的作用的嘛,最起码可以帮人排解烦恼,将来谁娶了她可也算是一种福气。想到这里,明鸿忍不住看了晏花一眼,他和晴依之间有点什么,这个她早就知道了。
不过,此刻的晏花却没有一点点开玩笑的心情,就算是见到他平时最喜欢逗弄的晴依也没有什么心情了。明鸿的身世问题带来最大困扰的仿佛不是她本人,而是晏花一般。从在车外听到明鸿说话的时刻起,晏花的心内到现在都没有平静下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担心些什么。
按理说,不管身世如何,明鸿始终就是明鸿,她过世的父母又从来没有见过,想来也不会影响到明鸿的行事做人,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晏花在心底又叹了一口气,开口请示明鸿道:“姑娘,小人想先告退了,府里还有点事要处理。”
明鸿当然知道晏花要去做什么,两人早已达成了默认,每当晏花说府里有事的时候就是他要回去请示晏殊的时候。
明鸿并不想阻止他,自己早晚也要面对的,就让晏花先去探一下晏殊的口风也是好的。
“你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是。”
晏花应声告别。
不同于以往,明鸿这次却送他直到门外,最后才斜倚门前静静的望着晏花远去。当然这样的相送可不能让晏花看见,毕竟这是泄漏了心中紧张的一种行为。
这一条路现下正沉浸在黎明破晓的前一刻那种昏暗中带着明亮的气氛里。晏花的马车渐渐的消失在霞光之中。
“你们说,这条路破晓后会通往哪里呢?”
沉默了良久,直到晏花的车子消失,明鸿忽然如释重负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21、一夜长大
“明鸿姐你不会傻了吧?”晴依惊讶的叫道,“这是咱们进城的路呀,还能通往哪里?莫非天一亮就会变了不成?”
“没错。”被晴依一语惊醒,明鸿豁然开朗的说道,“这是进城的路,不会变的。”
晴依奇怪的看着明鸿,有种从来没有认识她的感觉,这一夜未见,仿佛明鸿身上发生了某种难以察觉的变化,说不清是好是坏,她求助似的看了陈师师一眼,在她心里,成熟可靠的陈师师一直是求助的对象。然而,这次晴依从她脸上看出来的也只有一丝没有那么明显表露的疑惑。师师姐那么聪明也不知道明鸿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今天所有的人都感觉怪怪的呢?晏花也是,不发一言的走了,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追着一般。
在这个比明鸿还要年幼的女孩子心中,实在无法想象出明鸿经历的事情之复杂,她和何桥二人虽然也算是被家人抛弃,从小在听涛阁长大,然而心中却清楚的知道,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并不友善的亲戚存在着。有时候,亲情并不需要真的带来什么安慰或者好处,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在就可以了。所以,即便是深受虐待,晴依依然还是无法想象明鸿这样孤儿的心情。
而这个孤儿,现在一夜之间居然得知了父母双亡的消息,其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了。可以说,虽然过去如何坚强,如何深谋远虑的布局,柳明鸿直到这一夜过完才算是真正的长大了。
一夜长大,或者腐朽。
明鸿的目光中重新充满了坚定,无论如何,她是不会选择腐朽的。万事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正如晴依所说的,路就是路永远不会变的。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两件事,一是晏殊的态度,二是回柳家认亲。
晏殊那边已经有晏花回去汇报并且打探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说法。而另一方面,柳家,她心中只有模糊的印象,手头也没有任何资料,不知道那些记忆中的人还在不在。更何况,这份模糊的记忆也是属于柳永的,那些人根本不认识明鸿,或者说也根本不愿意认她吧。毕竟,柳永潦倒而死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家里人来帮助,不是么?
“师师姐,我想和你说会话。”明鸿拉着陈师师的手,眼睛忍不住有点湿润,想了想又道,“大家一起进屋吧。”这件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无论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都不会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好啊,咱们之间还用客气么?”陈师师和明鸿一起走进房内,顺便吩咐晴依去关门。
“不用了,让它开着就是了。”明鸿见状连忙说道,“一大早遮遮掩掩的,人家看了还以为咱有什么阴谋呢。”
“看你说的。”陈师师笑道,“咱们是正经人家,还怕别人嚼舌头不成?”
“我也是随便说说嘛,关上门怪闷的。”明鸿拉着陈师师一起坐到床上,见晴依和何桥也都找到地方坐了,才开口道,“师师姐,你上次说过,你认识柳永是吧?能不能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呢?”
“今天你这是怎么了?”陈师师奇怪的说道,“怎么想起他来了?昨晚不会又跑到什么地方唱词去了吧?”陈师师虽然感觉到明鸿和柳永之间有点什么,不过她也知道两人并没有机会见面的,更是压根就没望亲情这方面想。
“不是的,师师姐,他……”明鸿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这次却没有小晏在旁边帮她接住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尽情的表现一下自己的脆弱,“他其实是我的生身父亲……”
门外魏无怜无声的叹了口气,身子不动,轻飘飘的越过屋顶走了。他存心隐藏之下,心慌意乱的明鸿也没能发现。
陈师师当然更没有察觉,明鸿的话已经给她太大的惊讶了,不由得失声道:“你说什么?这可是真的?”
“嗯,我已经确定了。”不用说出消息的来源,从心底的那份苏醒完全融合的记忆,明鸿自己就可以断定这个结果了。
晴依和何桥相互看了一眼,这对冤家彼此都掩饰不住表情中的惊讶。柳永是什么人,她们这些听涛阁的女子们当然都知道,那可是几乎天下所有青楼歌妓的偶像啊,虽然二人都没经历过为见柳永一面而疯狂的年代,不过对那段传奇也都有所闻,现在听说明鸿居然是那个传奇人物的女儿,怎么能不吃惊?
“想不到,真想不到。”陈师师也是唏嘘不已,“按照日子算来,你应该是玉英所生了?我只知道他们二人可能有后,没想到居然是你。苍天在上,玉英妹妹你可看到了,咱们的明鸿姑娘可是大人物了,你可以放心了。”
“师师姐,我的母亲,谢玉英,究竟是什么人?”明鸿虽然从资料中看到这个名字,对她的生平事迹却没什么印象。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陈师师想了一会,沉重的说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说起来,我还曾经很嫉妒玉英妹妹能够始终如一的跟在柳相公身边呢……
想当年,玉英她不远千里,背井离乡跟随着柳相公,自始至终坚定不移。当相公不幸去世之后,她竟那么毅然决然的跟着她去了,每当想起来我都心痛不已。明鸿呀,若说这十年来的天下奇女子,不是绛仪,不是我陈师师,而是你母亲谢玉英才对。可惜,她这样的女子最终也不过一捧黄土。
唉,这也是命呀,就算是柳相公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最终不也是那样无声无息的去了么?”
“师师姐,我父母他们走的时候可有什么心愿?”柳明鸿哽咽的问道,作为女儿,父母离世之时自己竟然没能侍奉左右,她知道,终此一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