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将军沽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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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将军沽酒妻-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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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海沧看她闭了眼,知道她累了,更将她揉在自己心口,“我在呢。”

如是明玉昏昏沉沉的,又是过了几天,才勉强有了些精神。张诠待明玉也用心,单独辟了小花园给她住。本来只准备了一间房的,然而海沧却又要了隔壁的一间自己住,倒是教张诠奇怪了一阵。只是那是人家的事情,却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够置喙的,也不管,按照吩咐去做而已。倒是张诠发觉,自从自家的儿子送关家双棒回家之后,态度却有些变了。说不上是疏远关家夫妻还是怎地,总不肯凑近去,却又常在不远处看着,若有所思。只是张剑亭嘴硬得很,他这个当爹的也撬不出来多余的话,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何况张诠自己也没闲着,自打白明玉昏倒的第三天,关海沧来了,他也多了些事在身上,每日里忙着,连张剑亭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在忙什么。

不论养病的白明玉,最闲的便是张剑亭了。他本来也没什么事,身为县令家的公子,又有一身本事,据说江湖上也是小有一号的人物,似乎前些年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曾出去闯荡过。不过后来因为打抱不平惹了点祸,就被当爹的给揪回来关着了。出也出不去,晃晃荡荡的,若不是张家教养好,他也差不多要变纨绔子弟了。然而那天生的眼高于顶的毛病是落下了,平时傲得眼朝天还觉得太阳不够亮。倒是近来有些变化,大约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发生了兴趣,例如关家夫妻。

张剑亭见着关海沧不时的在村里和县城来去,偶尔回去看看孩子,大部分的时候还是留在张府照顾白明玉。其实张诠安排了一个小丫头看护白明玉,一个小厮服侍关海沧,但那小厮却被关海沧拒绝了,只留着小丫头照顾白明玉换伤药,别的事情也不大劳动她,反是均自己动手。张剑亭总见着关海沧那身粗布衣裳碍眼,也不是没给他准备好的,他偏不穿,全笑着拒绝了,还说什么那粗衣服穿惯了,舒服。张剑亭恨得牙痒痒,明明那衣服糙得拉手,怎么就能舒服起来?还有他们那家!张剑亭送关家双棒回去的时候,因着天晚,在那家里住了一夜,冷风透过墙缝吹进去,粗陋的居室连点正经的家具都没有,与那姓齐的一家的摆设情况相似。那天晚上张剑亭咬着牙想,那种地方怎么能住人的?这是张剑亭第一次见到,一个身份地位到了关海沧那般程度的人,竟然生活得与一个最普通的平民一般无二。

倒是白明玉,看着还有那么一点样子。自从她昏倒之后,张诠特意寻了好料子的衣服,着小丫头给她换了,她倒也没推拒,也便那般穿着。素锦在她身上果然比那粗布衣裳要合适多了,并不是多么张扬的颜色,偏因着她而平添了几分清冷,几分卓然。那衣裳在白明玉身上,就如当初张剑亭在旷野里见着的一次初升的冬日,没有一点的暖,也全没见着有亮,便那般圆着,那般冷着,若一面银镜。夜晚的月亮虽然冷,却不会那般的白得怕人;正午的太阳虽然白,却没那般的冷得凛然。张剑亭只见过一次那般的太阳,见过了,就忘不了。

待白明玉身体好些了,关海沧就将她抱在园子里,在椅子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将她放在上面,穿着棉衣,又裹了一层毯子。张剑亭有时就见着白明玉埋怨关海沧,说他给她捂得太多了,热。关海沧却无论如何不肯给她穿得少点,生怕她再冷着。两人争执了几句,终究是白明玉无奈,拗不过关海沧。于是她便依着开得绚烂的迎春花,看着关海沧打拳。

一旁跟着白明玉看着的小丫头桃子喜笑颜开,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的,满是不可置信。等着关海沧打完了,她就拍着手,要跟着跳起来似的,好像喜欢得紧。

白明玉见了,就笑着问她:“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他这拳,打得可合你意了?”

桃子赶紧摇头,吐了舌头,俏皮:“关爷的拳打得可真厉害!刚才那一下向着这边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一阵风,自己都要被吹飞了!和我们公子的全不一样!”

“你们公子的拳打得怎样?”白明玉眼睛一转,逗着问,“海沧比他如何?”

“明玉!”关海沧轻责了一声,不满她这样问人。

“不过白问问,你急什么?”白明玉抢白他,又转向一旁,“桃子,莫笑了,你只管说来!”

桃子憋着笑了半晌,脸红彤彤的,慢悠悠开口:“难怪我们大人说,小姐是个好强的,除了关爷,能够教小姐服气的可没几个。果然,小姐连这些事情都要比一比呢!”

白明玉本来苍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映着身旁黄灿灿的迎春,竟而忽如春桃开放一般的颜色:“好你个桃子!一张利口,都是教你们大人给惯坏了!”虽则是羞着,却并不是真恼,并没有因为桃子的无礼而有责怪的意思。

也因此桃子并不怕她:“不止是大人惯着,我们家公子也惯着,就是小姐和关爷,难道就不惯着桃子了?”接着白明玉的话就说,全无顾虑,“桃子是不知道小姐与关爷究竟什么身份,可是桃子还是长了眼睛的。虽然关爷穿着粗衣裳,可是我们大人却对关爷与小姐毕恭毕敬的,桃子心里清楚,小姐与关爷的身份,远比我们大人厉害多了。然而小姐与关爷却从来没有架子,桃子说了什么,小姐与关爷也不恼桃子。桃子自然也就被惯坏了的。将来要是遇着什么大人物,桃子还是口无遮拦的,被教训了,桃子就只说,全是小姐与关爷给惯的,不关桃子的事。”

一席话,说得白明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去上手捏桃子的脸蛋:“你可真真能说了!”她手上没力,自然也捏不痛人,就见着桃子还笑着,也不躲她,任她捏,于是她也笑了,“罢了,将来若真有人怪你,你只说是白明玉允了的,看谁还敢说什么!我便惯着你,给你撑腰罢了!”

“是,桃子可记得了,将来有人怪了桃子,桃子只说是小姐允了的!”桃子乖巧的福了下去。

“桃子,无礼!”一声呵斥,吓得桃子忙吐舌头,低垂了头做出一副乖觉的模样。

张剑亭见着父亲张诠正走过来,绕过一丛迎春花,向着白明玉与关海沧施礼:“小姐,关爷。小姐,下官想请关爷借一步说话,可否?”

“请。”白明玉颔首。

关海沧却先替白明玉掖了一下毯子,才跟着张诠离开。。。。

第十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海沧才刚走,明玉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那丛迎春花外,立时便将胳膊自毯子里探了出来,长舒了口气:“可教我缓一缓吧,热死了。”

“小姐,不可以的!”桃子来争,要给明玉再盖上,却被明玉轻巧躲开了,“小姐,关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放心,他不会生气的。”明玉却是吃准了海沧的性子,对她,他最多也只是无奈而已。

然而却另外有人从旁探了过来,替她将毯子扯上,教她措手不及。

明玉抬头,便见着张剑亭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他的头仍是仰着,眼睛却向下来瞄她,傲气如故。浅蓝的锦缎衣裳,被风轻轻摆荡着,更显出一份潇洒俊逸的气度来。

明玉也便清浅的笑了,收敛了之前的神情,重回了淡淡的凉:“张公子看了这许多时,不累么?”早就见他在那一排柳树后站着,青嫩泛黄的柳芽偶尔会勾动他的衣袂,年轻的脸有着干净的傲,未曾被戾气血腥沾染的清爽,怎能不教人羡慕。

张剑亭摇头,凝视了白明玉片刻,忽然就被她那淡然的神情给恼了,突兀来问她:“你为何不说早已受了伤?”言语中全是忿忿。之前那番比试,竟成了他占了大便宜的!算是被她小觑了么?可也太羞辱人了!早给他知道她受了伤,他又怎会急着争那一时之气?便教她伤都养好了再比试又何妨?那时才能见着她真本事的!

明玉被这一问也怔了:“受不受伤,有不同么?”

“自然是不同的!这不公平!”张剑亭恼得很,为何这事在白明玉看来却是平常?若是江湖上知道他张剑亭趁人之危,可要被人耻笑了!

张剑亭的恼怒却是明玉想不到的,她一阵呆然,才又淡笑了,轻轻的说:“战场上,哪里会管你受不受伤?难道受了伤,敌人便不来攻了?便给你休整的时间,待你好了再战?真若如此,便是可笑了。战机过去,比什么都得不偿失。何况,若当真敌方主帅受了伤,才是更教人欢喜的,是难觅的进攻良机呢。公平什么的,不过是笑谈而已。战场上可是没有的。”

明玉的回答也教张剑亭愣怔,那是他所想不到的,是身为江湖人的他所不曾经历不曾明白的,竟是教他无言以对。

明玉的目光却落到了张剑亭腰间的剑上,那日她曾见过那剑,如主人一般的傲,一般的洁净清爽:“张公子的剑倒是干净,还没喂过血吧。”

“怎么可能!”张剑亭反驳,“我二十岁便杀过人了!这剑好歹也要过十数条人命了!”他简直被那女人的态度激怒了,“白明玉,你也太小瞧人了!”

明玉见了张剑亭挣得面红耳赤的模样,被那又傲又恼的样子反逗笑了,愈加羡慕起张剑亭来。她却不再说什么,反转向了桃子:“桃子,替我取茶来,我渴了。”

“是,小姐。”桃子低低的笑着,自家公子的样子也是少见,从来只知他脸上白净,总被人说是俏煞神,冷淡着不喜欢搭理人的。可是也不过是两句话,便被小姐给惹得破了功了,那脸再白不得,倒像庙里头供着的一个红脸老爷。偷眼瞧了自家的公子,便钻到屋子里去给小姐泡茶。

“桃子多大了?”那娇俏的身影看得明玉喜欢。

“有十五了。”张剑亭见她不想继续说,也便不强求。

“十五……”明玉咀嚼着这个年纪,“我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恍惚的笑了,神情幽远,随着无尽的天荡了开去,“我杀过的人,早已数不过来了。”她笑了,却笑得凄然,“公子是诗书之家,当知道那句诗的吧,‘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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