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诠眨了眨眼,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般看,关海沧与白明玉,足有倾国的实力了。若这两个人心里想要什么,怕连能够阻止的人都没有。然而,幸好,这是关海沧与白明玉,这是可以给当今皇帝“谁都能叛,却唯独他们两个不能叛”的信心的人。
白明玉见着张诠脸上变色,轻轻问他:“张大人,怕了?”
张诠颔首:“怕,也不怕。”天下如何,还不都是他们家务事?何况关海沧与白明玉还是无心在那些上面的人。
白明玉却垂首笑了,觉得自己轻松许多,倒更没了什么顾虑。张诠能说出这怕与不怕,也当真是位通透的能臣。教张诠做个小小的县令,还真是屈才了。然而暂时却不能就做什么,还是得等关海沧教张诠做的事情都办完了,才好举荐他,不然这边的事情就没人可以办了。何况,到时候张诠自然是首功的,平步青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远比现在没什么进身要来得名正言顺。有张诠在,她全不必担心事情会有什么疏漏的,也可以安心去做她要做的事,不过对于杨怀启还得再嘱咐两句:“杨先生,明日可否请你办一件事?”
“小姐吩咐。”杨怀启笑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杨怀启可不会收了小姐一只金元宝,就只动动嘴皮子。该要做什么,小姐说就是了。”
“杨先生,其实明玉只想请你明日去探监而已,见见海沧。”
“那今日呢?”杨怀启一怔。
“今日?”白明玉也是一怔。
“今日小姐不是要去夜探郡首府么?”杨怀启问,“小姐的计划,可还有自己被抓这一项呢。”
白明玉失笑:“我自己去便是了,如何能够劳动杨先生?”
“我与你同去。”杨怀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不过轻功还是过得去的。总要有人知道小姐的情况才行。”看着白明玉有不乐意的意思,忙追加了一句,“小姐知道,我这人是好奇的,想看热闹!”他总不能说,有人因为自己被事情缠住来不了,特意给了他一百两银子,教他看着白明玉,关照白明玉吧?至于那人的理由究竟是为了不教白明玉与关海沧出事,怕因此连累自己父亲,还是别的什么,就不是他要管的了。
“有杨先生同去最好!”张诠忙附和,“小姐要以身犯险,实在不该的。然而张诠明白,小姐这般做,确实是最合适的,故而也不好劝小姐。”转身向杨怀启,“只是要请杨先生受累了,请杨先生跟着小姐,别教小姐出了什么别的岔子才好。”不待白明玉抗议,又向白明玉躬身施礼,“请小姐放心,外面的事情,张诠定然尽力,不教小姐忧心。小姐只管照顾好自己便是了!”
这一番话,将白明玉彻底堵住了,连拒绝都不能,只能哭笑不得的接受了。
杨怀启趁着白明玉不备,对着张诠暗竖了拇指。
张诠也就捋着胡子淡然微笑,成竹在胸。
白明玉又向张诠托付了小飞爹,请他多照应一下那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子,另外替自己遮掩行踪。其实白明玉本来想教小飞爹先回去的,无奈他却不肯,总要留下来陪着。白明玉也没办法拂了他的好意,只得认了。
她与杨怀启换了夜行衣,这一身黑色劲装她确实少穿。毕竟就算是去偷营,她也都是铠甲加身的,哪有试过这样的轻便服装?女人的身子曲线被勾勒出来,倒教她有些羞赧。她这身子,不是被铠甲裹着看不出男女,就是宽大的衣服下遮住了身材。就是在堂村里穿着农人的衣服,也是宽松肥大的,哪有过这种紧在身上的时候?将那衣裳拽了拽,也还是全凸显了,教她觉得别扭。
杨怀启看得好笑。原本见白明玉豪气爽利,有时也像江湖儿女的不羁样子。然而在穿着上,倒不知她竟是这般呆板的。江湖上的女孩子,无不喜欢将自己身材显出来,这样的劲装最适合,又方便行动,又透着傲人。就是一般人家,有几分姿色有一些身材的,也没有全掩起来的。白明玉却刚好相反,是真的宁愿什么身材都没有,彻底似男儿一般的:“小姐,其实小姐这样穿挺好的,何必在意?”
明玉红着脸低着头,揪着衣襟,掩住自己前面,却是不言不语的。
“小姐,这样的衣裳适合行动。”杨怀启向白明玉解释着,“宽大的衣服实在不适合去潜入,不定要在怎样的环境下呢。若是衣裳太肥大,容易被房檐树枝刮着,影响行动。小姐且先将就一下吧。”
白明玉没法,也只得从了。待入了郡守府,她才真觉得这样的衣裳的好处来。她轻功终比杨怀启差,一队兵士来巡逻的时候,她急随着杨怀启躲避了。只一步之差,就要被撞见。白明玉当时暗道好险,若这衣裳真宽大些,怕她人闪到了墙后,衣角却不免要露出来了。见了这般好处,也就跟着从容了许多。
趴在郡守书房顶上,白明玉看着杨怀启将屋顶瓦片轻轻揭起来,顿时露了一小片,正能看见郡守的模样。白明玉不觉感叹,幸而有杨怀启跟着,不然这些事情,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姐,是准备现在下去,还是再等等?”杨怀启悄悄问。
“等等。”白明玉敛容盯着下面,“我想先看看,这位隋大人究竟是怎么做事的。”当协郡守隋强,听张诠所言,是累官至此的。虽然没听说有什么功绩,但似乎也没什么劣迹的样子。白明玉不好遽下判断,便想先观察一下。
书房里烛火还算是分明,只是距离太远,却看不清楚隋强正在看的是什么。不过白明玉瞅着,倒像是公文的样子。那桌上摆着两摞,似乎一边是已经完成的,另外一边则是尚待查阅的。瞅瞅天交二鼓,能到了这时还在办公,倒不失为一个勤恳的官吏。
不一时,由外头走进来一个人,身上铠甲尚未卸了,当是郡中武将:“大人。”
“跃严!”隋强抬首,惊喜。竟是自案后走了出来接着那武将,“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大人,那张剑亭确实是在找与那告示上相似模样的人在四处挑战。据闻,他仅在义亭县的酒楼里,就擒杀了四个人了。”被称做“跃严”的接过隋强递来的茶,不客气的喝了。
隋强颔首,脸上忿忿不平:“果然!一个小小的义亭县令也要挣功!不过仗着有个走过江湖的儿子罢了!便以为比别人多了些方便么?”。。。
第十八章 入彀
白明玉听了失笑,倒是不用他们来吹什么风了,隋强自己便已经这般想着。到真真是个以小人心度君子腹的。然而她更在意的是那个叫做“跃严”的,对于这位武将却没什么印象。原本,她与关海沧都曾统领过中护军,武将的选拔任免,都经过手的。按说纵使不认识,好歹也该听过名字才对。然而这一个却实在生疏,从不曾经过他们两个任何一个的手。难道是那一年里被提拔出来?想来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大人稍安勿躁,我们不是已经将叶锦年捉到了么?”那叫跃严的似乎并不像隋强那么着急,倒是安稳得很。
隋强立刻转忧为喜:“说的也是!倒是不怕他!那叶锦年可认罪了?”
“没有。”跃严说的平淡,倒是不急不躁。
“没有?那怎么办?”隋强忧虑,“他不肯认罪,我们要怎么交上去领功?若是被那张诠抢了先,我这一郡郡守的面子要放在哪里!”
“大人急什么。”跃严仍是不疾不徐的,轻轻吹开茶杯中的浮沫,“那人不认罪,才更说明有问题。老实说,这段日子我也用了些手段了,那人骨头竟还是硬的。哼哼,不是江洋大盗,能这样?定然是此人无疑的。”
隋强却并不像跃严那么放心:“你那手段,我也略微听说了。会不会,有点过了?”他有些迟疑的样子,似乎对于跃严的做法不是很赞同。
“放心。”拖长的声音,满不在乎,“我也是一点点试着来的。看他现在仍是受得住,就算再加些,也一样死不了。总不会要了他的命的,毕竟上面还是说要活口,我们也不能就送个死人。”
话听着似乎没什么,然而就是杨怀启听着里头的意思都觉得惊心。照这般看来,不知道关海沧是被刑讯逼供到什么程度了呢,怕那些恶毒的手段都用了。想到白明玉这一日来的森寒冰冷,显是压着怒火的,恐怕关海沧的处境当真不好。
正乱想着,忽然耳畔有冷冷的声音小声叮嘱:“杨先生,我下去了,先生自己小心,瞅着时机,该走就走。明日还请不要忘了去探视海沧。都在先生身上了。”杨怀启正要扭头去看,身边人却一下子不见了。随即自书房外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叱咤,一阵风刮进了书房。
“什么人!”跃严一抬手中茶杯,正将一柄将要到了隋强面前的剑截住,手腕一抖,将那刺过来的女子翻开。
女子借力后仰,翻了个筋斗,方止定了身子,又再揉身而上。
跃严此时已然掣了剑出来,将隋强护在身后,与女子交战。
黑衣劲装的女子蒙着面,身法轻灵,一柄软剑如风摆柳,摇曳生姿。
跃严乃是武将,步步沉稳,剑也来得厚重些,力道沉猛。然而杨怀启看着,却觉得跃严的剑透着邪气,总不肯走常路的样子。
两下交手并不很久,那女子便被跃严迫得喘息起来,尤其跃严故意与她交剑几次,连着迫退了几步,呼吸都跟着乱了。
跃严得意,咧着嘴角一笑,剑上又加了几分力,正击在女子剑脊上。女子再拿不住那剑,脱手飞出。女子见不能成事,急回身,要奔房外逃走。跃严将手中剑突地掷了出去,正擦着女子面颊过去,刮掉了她面巾,“哆”地在女子面前钉在门板上。女子身形不禁一滞,便是这半瞬之间,跃严已经到了女子身后,一手拽住她胳膊,另外一手运指如风,点了女子穴道,教女子再动弹不得。
杨怀启想,究竟这是白明玉的真实本事,还是她留了手的呢?未免输得也太快了。然而,若不输得这么快,似乎也一样说不过去。反正怎么都是要被抓住的,想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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