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海沧忙问。想到要去找村长的那一队兵士,知道肯定是相关的。
小飞娘招呼了三个孩子,教他们洗了手,一起上桌吃饭。三个孩子吃得狠,小飞的吃相从来不好,连关霆关霖都跟着狼吞虎咽的,像有人抢似的。
“关霆关霖!”海沧低喝,“没规矩!”
那双棒这才放慢了速度,可是一口还是比别人都大。这都是多年养成的了,一时要改也没办法。
大人们也就不再管孩子,自顾的说着话。
小飞爹才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一个劲的叹气。海沧又问他,他索性撂了筷子,一个劲的喝酒:“海沧,你当那些军爷是来干什么的?是来征粮征民夫的!”
明玉和海沧听了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疑虑传给了对方。
“不是说要休养生息么?议定了是免赋税十年的。”明玉脱口而出,“怎么又来征粮?”
海沧则按住明玉,说:“信里并没提这事,怕不是那边变的。多是下面的人自己多出来的事情。”
“也忒大胆了!”明玉冷笑,“也不怕查起来出事论罪么?”
海沧就又去问小飞爹:“齐大哥,那些人,说没说为什么征粮征民夫?”
“说了,是北边的狄人频繁骚扰,怕是又要起兵戈。为了抗御狄人,才来征粮征民夫的。”小飞爹把在村长家里听见的看见的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那军爷说,咱们这临近狄人,本来就是专供边境驻军的,所以摊派下来,咱们可不能少了。”
“北狄寇边?”明玉沉吟了,“这是大事,为何信里头不提?”
“怕是都不知道呢。”海沧沉重摇头,“只征粮征民夫,却不曾征兵,可见都是底下做出来的。这里头还藏着什么?就连寇边这事,怕都值得商榷的。”
明玉听了,恼得反笑了:“你说的对,才多久,底下的胆子倒是大成这样!”
海沧见她动气,怕她牵了伤口,反不好,也就来安慰她:“也未必的。明儿我去看看吧。”
明玉却没想到海沧这么说,愣住了:“你要去看?可是,不是说了都不管了么?由得他们折腾去。”
“好歹这是我的……故乡。”海沧温和的笑着,望着明玉的眼神全是柔的,“我去看看也该当的。何况这粮都征到我们头上来了,好歹也得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不然平白交了东西上去,岂不委屈?”后面的话却是玩笑了,来引逗明玉开心的。
明玉知道他的用心,也就跟着笑。然而心里明白,他要去看,无非是为了她罢了。他早说累了,什么都不想再理了,真正对这些放不下心的是她,他也就为了她,又要去管这些乱事。
小飞爹娘可是一点也听不懂那两个说的是什么,一头雾水的,唯一听懂的就是海沧说这边是他的故乡这么一句:“海沧,你是这边出身的?”
“嗯。其实,比这还北边一点,不过早年离开家,都快二十年了,到现在才回来。”海沧也就应着。
等着都吃完了收拾完,关家也就回去了。打发了关霆关霖洗好了去睡,明玉就给海沧整理东西,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鲜亮的黑衣裳,以及一套寒铁铠甲,只是铠甲却少了头盔。
明玉看着那黝黑的铠,却不觉笑了:“你那头盔可是不能用了,还在柴房丢着呢。回头还是再做一个吧。”关霆关霖也是淘气,估计还是关霖的主意。
“拿那些做什么?”海沧看见,又给放了回去,笑说,“就这么去就完了。我只是去看看,要是他们私自做的事,几句话就压下来了,我也不想太张扬。要是真的跟上头有关系,也不是我出面能行的。”
明玉却犹豫着,包袱系上又打开:“你真的要去?”猛回身望着海沧,全是不忍。
海沧拿起明玉收好的包袱,自己动手给系上了,低着头看了一阵,才又抬头,望着明玉,黑色的眸子绝然毅然:“我得去。明玉,我不能让你担心。跟着我,你已经很受委屈了,我不能再让你心里不安。”
跟着你,就什么都不是委屈。
海沧看着明玉那双凝得雪山寒玉一般的眼睛,读出了其中的深情,心里一动,喉头一紧,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闷了头抓着包袱就要从房里出去。
“海沧!”明玉急叫住他,“海沧,你……”拉住他的衣袖,垂着头,声音轻得像喟叹,“你,还不肯留下么?”
轻拿开她的手,海沧淡淡的笑着,却不敢看她:“明玉,我已害了你,焉能再伤你?明玉,我不能。”说罢离开明玉的房间,回去仍旧与两个孩子同睡。
明玉知道,海沧宁可去淋冷水,也不肯与她同床。关霆关霖至今不肯承认她,他们也没法成亲。海沧无论如何,不能同意在婚前要她。外头传得甚么样子的都有,可唯有他们自己明白,她与海沧至今不曾圆房。海沧,仍是在竭尽所能的保护她。。。。
第六章 征还是抢
海沧走了几天了。这段日子村子里被折腾得够呛,村长带着人家家户户的征粮,登记每家的男丁,要选了人去当民夫。本就是乱世刚平的时节,荒了不知道多久的地好不容易可以种了,正一点收获没有呢,谁家有什么余粮?就是存着的一点,也不过是为了熬到收获的时候的,数着米过日子。更何况春耕农忙的时候,真要是把劳动力抽走了,那地不是又废了?刚撒的种子就又荒在地里头了。于是每日里大哭小叫的,整个村子都乱得不行。
明玉只冷眼看着,酒肆照开,村长带人来了,她就由着去把酒都充了数。到家里去征粮的,她也看着人来搬米。别人问她海沧去哪了,她只抱着臂站着,也不言语。都知道她和海沧是杀过狼群的,本事大,也没人敢逼她说话。她也就不声不响,却什么事情也没落下,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关霆关霖和小飞三个天天的在村子里窜,到处看着拉人抢粮的,三个孩子还与人冲突了几次。明玉每次被找过去处理,也就把孩子拉扯回来,丢家里关一两个时辰。关霆关霖明白明玉的意思,知道她是不阻止他们的,于是更闹得大发,半个村子的孩子都被他们霍勒起来了,每天跟在村长的后面,没事使个绊子,或者帮着孤弱人家争米争人。
村长被折腾得哭笑不得,催着,也是愁眉苦脸的,劝着人:“不是我逼大家,可是这摊派下了,谁也躲不过。还不如趁早的都办利索了,也是好的。我其实也为大家好,也不想难为人。要是这事在我手里办不利索,那些军爷就该亲自来了。到时候谁也躲不了,事情更麻烦,少不得得吃苦头的。大家就紧紧,趁早都办完了吧!”
后来果然被村长说中了,那天来说事的一小队兵真来了,骑着马就踏进了村子,不管不顾的乱闯,好多地都被踩坏了,才冒头的芽被马蹄践踏,瞅得人心疼。那队兵一连在村子里转悠了几天,手上的鞭子说抽就抽下来了,打在人背上火辣辣的。所有人都被逼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粮和人被抢走。
关霆关霖还不甘心,想带着孩子们继续跟那当兵的斗,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安排了什么,就呼哨着把人都散开了。等那队兵再进了村子,仍是颐指气使的,马蹄乱踏,却不会想到脚底下还有绳子,一个个绊了个人仰马翻。当兵的才起来要捉人,拉绳子的人早跑没影了。这事把小飞爹娘给唬坏了,抓了那两个带头的连着自家的就给往回扯,不敢再教他们出门。
小飞娘把这事跟明玉一说,明玉就把那哥儿俩叫过来了。小飞娘还担心明玉生气,结果明玉仍是什么也没说,把孩子放进门,瞅了几眼,就给孩子烧水洗澡——那哥儿俩这段时间到处爬得都快成泥猴了。小飞娘总觉得,那倆孩子都是被明玉给惯出来的,不然怎么胆子那么大?
这日明玉如常的坐在酒肆门口,瞅着那一队兵士又进了村了,马蹄带起一阵尘土飞扬。这段日子都没下雨,地上有些干。多少人都盼着快来场雨呢,不然地都要旱了。其实明玉本来也不必继续在酒肆待着了,那点子酒全被充了公,一坛子也没给她剩下。酒肆就是白开着,明玉好像也只为那里视野好,常常能看见村子里的情况。
只是没一会,小飞娘就喘吁吁的跑来找她:“明玉!不好了!关霆关霖又闯祸了!你快去看看吧!”
“齐嫂子,别急。”明玉稳稳当当的站起来。那两孩子能闯什么祸,无非是又把那队兵给戏弄了罢了。正面冲突还不行,然而暗地里下手,讲究些偷袭的手段,那队兵还真不是那哥儿俩的对手。打小见得多了,那哥儿俩可不是吃素的。
“明玉,快去吧!晚了怕出事!”小飞娘急得不行,“有孩子被抓住了,那哥儿俩正跟着军爷要人呢!”
明玉心里一紧,也急了,柳眉竖起,眼角挑了起来。她深知那关霆关霖,都是海沧一个脾性的。自己固然能躲了,然而若是见着有人被捉,定然要去救,全不管自己的安全。
小飞娘还想说话,明玉已经出去一丈多远了。小飞娘心里头担忧着,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怎么这么要紧的时候,海沧偏偏出门了呢?
团团围着的人群当中,是那队当兵的。村长在旁边擦着汗,手足无措的,似想要劝那校尉,又不敢劝。
小飞爹跪在地上,苦苦向着校尉求情:“军爷,孩子无知,饶过孩子吧!”
其中一个当兵的手里正攥着一个小女孩的胳膊,那孩子哭得满脸眼泪的,梗得喘不上气来,胳膊都被捏青了,。
校尉提着鞭子,面前站着昂然的关家双棒。
“齐大伯,起来!没得给他跪!”小哥儿俩中的一个去扯小飞爹,“他也配呢!”
小飞爹哪敢真起来,还扯着让小哥儿俩也跪。
另一个向着校尉,一脸的大义凛然:“这事都是我们两个做的,我们两个带的头,不关他们的事。放了她!”
“哟,倒是有胆气!”校尉怒极反笑了,“可惜用错地方了吧!”说着手中的鞭子就向着双棒甩了过去。
小哥儿俩倒是凛然不惧,眼睁睁瞅着鞭子打过来,躲也不躲。
小飞爹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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