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珍珠看着总是咳个不停的七七,怎么都觉得有几分象铜钱,只是模样实在太不相同,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七七来了月余发现方珍珠一到晚上歇了业就会行色匆匆地坐着马车出去,第二天下午回来,那药气又浓,想想自己第一次见方珍珠的时候正是下午,七七不明白这方珍珠没什么家人,哪会又是谁病了?不过七七认为方珍珠个人的事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只要她把每个月的当差银子如日如数地给了,她可以置办养小八小九的东西就行了。
领了第一个月的当差银子,方珍珠许了七七可以休息一日,七七一颗担忧的小心肝总算落回肚子里去了,下午领了银子便往家里赶,回乌衣巷的路上顺便打了壶“桂花酿”,买了些小孩子必用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又买了几块卤豆腐干和一包咸干菜。
乌衣巷与“百花楼”有一截很长的路,七七每天赶得辛苦,但却赶得很开心,她知道自己每这么辛苦地走一个来回两个小家伙一天的衣食就有了着落。
七七走得又累又高兴却看到了一辆旧马车从自己面前驰过很去,那辆车分明是从乌衣巷里驰出来的,七七有些纳闷,似乎闻到那马车上有自己闻熟悉的一股子药味,所以七七很快想到那车里坐的是方珍珠,带着几分好奇,不由得加紧几步跟了上去,往那辆旧的马车驰出来的地方走去,探头一望,才想起那边没多少房屋,却是珍大娘子当年卖酒的铺子,那地方被封了些年头,尹长宁打下桐城那年,封条好象才拆了,后来被什么人买去了,七七就不知道了,回乌衣巷因为有两小家伙,也没去过,照眼下这情形,应该是被方珍珠买去了。
方珍珠一身药味,七七本就好奇,现在又从当年卖酒的铺子出来,七七更是纳闷,躲在一旁看了一会,天色很快暗下来,自己屋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东西,方珍珠一个月才给自己这一天的假,七七没看出什么东西,便抽身往回走,刚一转过乌衣巷,却见一个戴斗笠的男子轻飘飘地走了过去,七七愣了一下,那个人自己一定认识,但七七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认识了,不得不放弃往小院子赶。
一到两个小东西面前七七就不得不把一切都抛开了,侍候两个小东西吃喝拉撒,好在请来照顾的人把那洗洗涮涮的事都做了,否则七七都不知道子时自己歇不歇得下,一边捶着腰一边听那照顾的大妈恶狠狠地危胁自己不加些铜子她就拍屁股走人。
七七连忙陪着笑带着小心地安慰着,那大妈才安心地带着孩子睡了。
七七躺在床上翻了两次身终于睡着了,却让一个噩梦吓醒的,睁眼一看天色已经亮了,七七回想起那噩梦竟然是当初在河滩边王明寒用箭射自己,在梦里自己好象被王明寒射中了,七七赶紧混身上下摸了一通,没摸到有什么损伤,她才松了口气,一下却想起昨天在珍大娘子铺前那个戴斗笠的人自己觉得熟悉,那人不正是王明寒吗?
想到是王明寒,七七一下从床上翻了下来,如果是王明寒,那铺子里会有什么人呢,珍大娘子为什么一身药气呢,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帛瑗没摔死?七七很快被自己这想法惊呆了,想到帛瑗那个做了那么多坏事都没给摔死,七七气得恨不得找把刀立刻就去把他剁成八段,不过有王明寒在那里,七七不得不考虑结果是谁会把谁剁成八段;再一想帛瑗没有尹长宁能放过他吗?如果自己去报官,那官府肯定会把帛瑗这伙一网打尽,那赏银是不可能去领的。只是此事方珍珠逃不了干系,弄不好就是小命玩完,方珍珠没了自己不也失去了衣食父母,七七一想与自己利益关系太过于密切了,一下就在深仇大恨与利益关系中拿不准了主意。
七七托着腮看着那大妈抱着小八小九从屋里出来,想着大妈骂骂咧咧要求加铜子的举动,最后不得不叹了口气让儿女情长的生计大事占了上风。心里却又非常地不甘,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了帛瑗。
七七在思虑过来犹豫过去这当儿就把一天白白浪费掉了,等回味过来,已经到下午,她只得毛手毛脚地收拾了东西,将那壶“桂花酿”送给了带孩子的大妈,换得那大妈一个好脸色,七七才赶紧往“百花楼”跑。
回的路上,七七听人讲桐城皇宫开始翻修了,按市面的流行语是歆帝要将都城从上寅迁到桐城,七七痛恨听到关于歆帝的任何事情,但“百花楼”却最容易听到的就是关于歆帝的一切,特别是歆帝在上寅发布了一系列减免租赋的旨意后,在陷于战乱中多年的黎民老百姓心目中歆帝也逐渐接近于神。
在七七的眼里,“百花楼”原本是个人来人往宾客盈门的地方,只是眼下这“百花楼”经营惨淡,时常会有一些欺行霸市的地痦无赖来闹事,七七恨恨地一脚踏进去时,那方珍珠正带着笑脸打发掉一批,见了七七点了一下头道:“回来了!”
七七连忙走过去小声问:“大当家,以前这些人怎么不敢?”
方珍珠惨笑了一下道:“以前是官家管着的!”
七七才想到帛瑗都没了,方珍珠的“百花楼”自然没有依恃,当年除了有青裳这样的名角,谁敢欺侮,而如今楼里很多房间都空着,不知道是方珍珠懒于经营还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百花楼”衰败了,七七叹了口气。
第一章 生存之路3
七七怎么也没想到,那方珍珠和几年前就象变了一个人一般,整天就惦着自己憎恨的那个人的死活,楼里的事全都不闻不问,她刚一混熟,大小事务都扔给了她,更是整日整夜地不回“百花楼”,七七不知道那方珍珠就象跟她投缘一样,做铜钱的时候信任她,知道她是苏七七,还是信任她。
七七本就有雄心壮志想做一番事出来,甚至还认为自己的本事一定能超过她爹,真正开始打理“百花楼”才知道什么叫举步维艰,“百花楼”只是空壳子,仅有的一点现银让方珍珠全部支走了,七七不用脑袋也能想得出来方珍珠将那些银子支去干什么;方珍珠不是尹长宁的人,尹长宁上台,官家不仅不会眷顾“百花楼”,反是拼命的打压“百花楼”,光脂粉银子一项都比别家的多三成;再者“百花楼”所盘踞的这条街上,雨后春笋地冒出了好几家花楼,其中以官家支持的“畅春楼”完全已经取代了“百花楼”,只是七七非常不明白的是那“畅春楼”明明在上寅,怎么搬到这桐城来了。
为着“百花楼”七七没日没夜地操劳起来,“百花楼”除了抗击着各种挤压,还必须支付方珍珠随时提走现银的举动,“百花楼”只能在夹缝中生存着。
捏着扇子把两个洗衣服的丫头刻薄地骂了一通,七七也没想到带着小八小九眨眼就熬了四年,四年的时间,七七连领工钱带帮方珍珠经营得了一些好处,手里到是攒下了一些银子,她带着小八小九搬出了乌衣巷,在离“百花楼”近一点的地方租了一个宽大一些、齐整一些的院子,只是租金比别处略高一些。
房子租定后,七七买了两个丫头请了一个老妈子照顾孩子,七七本来身体不好,又操劳除了骂人的时候有两分力气,平日都蔫巴巴的,于是七七是的名声是远近闻名的刻薄吝啬,但凡人们一讲起“百花楼”的二当家程大公子没有不摇头的。
七七发了一通脾气,骂了两上丫头,就坐着马车去了“百花楼”。
四年间对七七来讲只有手中银子的变化,朝里却是翻天覆地变化着,而七七所呆的地方又比任何地方都容易听到她不想知道的消息:昭元二年,歆帝平叛了南方诸盗匪,将疆域扩张过了自己当年呆过的那座金乌的大山;昭元三年歆帝的大元帅管丰一举平定东海诸乱,将金牙山列入了歆帝的版图;歆帝在昭元四年元月份迁都桐城,将年号改为平治…
七七虽知道跟尹长宁是天人之隔,却憎恨听到这些消息,刚一踏进“百花楼”,就听人喷着唾沫讲得正起劲:“大家伙想想,歆帝是个真正的英雄,世间的女子哪个不爱,据说他那后宫的女子个个都生得千娇百媚的,尤其是金乌去年送来和亲的两个公主,那长得才叫九天仙女下凡尘…,听说三月又要为他栉选嫔妃,啧,啧…,”那人讲得一脸一嘴地羡慕,周围的男人个个露出了艳羡之色。
七七一听脾气就更糟糕,想当年那苏子儒的那太子妃不也是金乌公主,长得跟天仙有哪点沾了边,见着围了一堆人,立刻数落那些围着听的丫头小厮:“怎么了,怎么了,我一刻不在你们就都反了天了是不是,凡是刚才没做事人,每人从工钱里扣掉五个大子!”
大家见着七七如惊弓之鸟一般地“轰”地四下散开了,方珍珠在楼上看到摇了摇叹道:“当年只是精灵古怪、惹事生非,如今真是变了个人!”
七七迈步上了楼,方珍珠伸手冲七七招了招,七七忙走了过去问:“大当家,找小的有什么事?”
方珍珠笑道:“又有什么事,那么大火气?”
七七哼了一声道:“这些个光吃饭不做事的人,小的一看到就替大当家的生气!”七七一边说一边又怪怨方珍珠现在不怎么管理“百花楼”的事务了,方珍珠听了笑道:“知道你是替我心疼银子,不过这些年也多亏了你,身体不好也要找郎中看看!”
七七一听便叫道:“找他们看,除了会狮子大开口地要我的银子,病就没见着有半点好!”
方珍珠听了笑得花枝乱颤道:“程大,知道今天又有什么好事吗?”
七七一听到好事立刻眨眨眼问:“别再逗我了,大当家有什么好事快快讲出来!”
方珍珠一听就非常凝重地道:“刚才有个媒婆子又来给你提亲了!”
七七一听是这好事立刻蔫了回去道:“还以为是什么好事?”
方珍珠忍住笑道:“程大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给两个孩子找个继母了!”
七七听了蔫蔫地道:“做女人的时候,回到乌衣巷,人家第一件事就是想把我嫁出去,没想到做男人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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