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初走了以后,萧以渐才转过头来看唐嫣。唐嫣伸手,“大人先别说,有些话,我想先跟大人说说。”
萧以渐用眼神示意她请说。
“这个道理,其实不用唐嫣跟大人说。很简单,那天要是换了有人要烧死甜甜,大人会不会冲进去?大人说,夏衍初冲进去救我,置身份与责任于不顾,是大不义,但如果他不救我,还是大人你认识的夏衍初吗?夏衍初视大人为至交,他这个人的性格你知道,不被逼到绝路上,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所以,大人还请行行好,不要再折磨他老人家了。”说着,还伸手拜了拜。
萧以渐的嘴角渐渐弯起一个弧度,“夏乔兄有你,夫复何求?”
这句话唐嫣是听懂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过奖了。不如先告诉我,夏衍初和甜甜的哥是怎么一回事?”
“望之,跟我们是同一年的进士。夏乔兄少有才名,望之还没有见他以前,就一直把他视为劲敌。那一年,夏乔兄是状元,望之只是探花,虽然没有打败夏乔兄,但是望之被他的人品折服,二人相交为好友。那时,我们几个也常常结伴同游。那以后,夏乔兄深感京官只挂着虚名,不能为百姓做什么实事,就自请去当一方县令,望之因为孙大人的关系,留在长安,因此结识了罗大人的千金。”
唐嫣略略思考了一下,“罗大人的千金……不会是玲珑吧?”
“正是罗氏玲珑。嫂子有所不知,望之认识罗氏女比夏乔兄早得多,但那年,夏乔兄破魑魅一案的时候,玲珑跟着罗大人下江南,遇见了夏乔兄……此后,便芳心暗许。再加上国宝佛像一案,罗大人牵扯在其中,夏乔兄顺利地破了案,解除了罗大人的嫌疑,这于罗氏女来说,无异于救命再造之恩。后来,罗大人向皇帝请旨赐婚,夏乔兄知道望之对罗氏女的心意,曾让他向皇帝禀明心意,以皇上和孙家的渊源,如果望之主动说了,皇上说不定会重新考虑此事……其实在那个案件中,是望之挺身护住了罗氏女,罗氏女才免遭牢狱之灾。再后来的事情,嫂子你都知道了。”
唐嫣摇头叹息,“这个孙宏博,怎么说也算是甜甜的哥哥,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萧以渐也颇为惋惜,“一步错,步步错。望之一直藏起自己的心思,如今困住了四个人。”
“什么四个人?”夏衍初返回来,口气中有些亲近萧以渐的意思,“长倩,也说给我听听。”
萧以渐无奈道,“谁欠谁都是命。我欠了乔兄,认了。”
夏衍初仿佛长长地出了口气,笑着揽住萧以渐的肩膀,“长倩,是我欠了你。你总算放过我,不再叫我‘刺史大人‘了。”
两个人相识而大笑,那笑酣畅淋漓,连月亮都从云后头出来了。
孙甜甜走过来,萧以渐伸手扶住她,眸中都是关切,“望之如何了?”
“在厨房里。已经让他喝了醒酒的茶水。”孙甜甜转向夏衍初,“夏大人,你千万别怪哥哥,他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向你出手……”
夏衍初摆了摆手,“我不怪他。”
此时,大夫刚好从房里退出来。众人连忙都围了上去,大夫说,“孙大人暂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已经醒过来了。他说他想见见孙公子,还请把他带来。”
甜甜摇头,“哥哥还在怪爹,刚刚我拖他同来,他说什么也不愿,差点拉扯起来。还好我有孕在身,他有所顾忌。”
唐嫣叫了起来,“孙伯伯都这样了,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还忍心怪他?我看他是欠收拾!夏衍初,你去把他带到这里来。”
夏衍初按住她,柔声问,“你想干什么?”
“你别管。把他弄来就是了。”唐嫣卷起袖子,咬牙切齿的模样,很自然地让人联想起她当年的种种劣迹来。
夏衍初看了萧以渐一眼,萧以渐点头,跟他一起往厨房走去。
甜甜拉住唐嫣,“唐嫣,我哥的脾气跟我爹一样倔,我怕他不开窍,反而会伤了大家的和气。”
“和气早没了。何况现在是管和气的时候吗?”
夏衍初和萧以渐一起把孙宏博架来。他的酒好像醒了一些,但仍然是满身的酒气,头发也有点乱,乍看之下,像一个落魄书生,根本没有朝廷命官该有的样子。
到了孙珏房间的门口,孙宏博推开架着他的两个人,转身就要走,唐嫣却叫道,“站住!”
孙宏博瞥她一眼,“你是谁?竟敢叫我站住?”
“我是谁你不用管。现在你爹要见你,你必须见他一面。”
孙宏博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见。我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孙家的人。”
“你恨他?”
“当然恨!”
“那好。”唐嫣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匕首,哐啷一声扔在地上,“既然这么恨,杀了他好了。”
孙甜甜急得叫了起来,“唐嫣!”萧以渐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唐嫣走到孙宏博身边,“怎么,下不了手?不是恨他吗?不是看着他受病痛折磨也不愿意见他吗?那不如给他个痛快,一刀杀了他,你们都解脱,如何?反正刚才大夫说了,孙伯伯这病也撑不了多久,早晚都是死。”
孙宏博紧紧地攥住拳头。
唐嫣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因为他根本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是你的亲爹!是把你和你妹妹辛辛苦苦养大的亲爹!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恨自己的爹,但我知道,今天若是真跟你有宿怨的仇人,你孙宏博有胆拿这匕首。”唐嫣拾起地上的匕首,“你惭愧不惭愧?我只知道,一旦你在长安出了什么事,最着急的就是孙伯伯。我还听甜甜说,小时候你发热,是孙伯伯背着你走了十几里的路,跪地求人救的你。你可以忘记这些事情,记住你所谓的仇恨,不过,请你用男人的胆量,进去看着你爹亲口说!”
唐嫣把旁人都拉走,只留下孙宏博一个人站在门口。
甜甜还有些担心,“这样,不要紧吗?”
夏衍初和萧以渐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望之会进去的。”
夏衍初回头,看到唐嫣正在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他凑近了,听到她说,“呸呸呸,好的要灵坏不灵。天上的神仙,刚刚我说孙伯伯的都是吓唬孙宏博的,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孙伯伯会长命百岁的,阿弥陀佛。”
盛开
云重,似乎将要下雨。
夏衍初让莫言去唐家传一下消息,他和唐嫣则一道返回夏家。刚到家,唐嫣已经是一脸的疲惫。夏衍初让她回房去休息,她轻“哦”了一声就走了。两个人之间竟像是没有话说一般。
老丁摇了摇头,恰好莫言回来。回房的路上,莫言又忍不住说,“小姐!”
唐嫣抱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小姐,你知道吗?我刚刚听童远说,这次运送罗汉姑爷是在以身犯险。虽说罗汉没了,他难逃责任,可是到时候只要有心人有意,罪责就全是唐家的了!还有,你知道罗汉为什么能造成吗……总之,你不能这样对姑爷!”
唐嫣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替他委屈。可是莫言,我们之间还有玲珑,我不可以……”
唐嫣话说到一半,眼角瞥到有人从墙头翻了下来,向她直扑过来。莫言差点大喊“有刺客”,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伯克明。
“糖糖!”伯克明一把抱住唐嫣。
唐嫣恼怒地叫了起来,“伯克明,你居然翻墙,还翻别人家的墙?你实在是欠揍啊你……!”
“糖糖,睿睿……呜呜,睿睿和童远好上了。”Qī。shū。ωǎng。
莫言惊讶地捂住嘴。唐嫣踢他一脚,“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刚才本来要偷偷去揍童远一顿的,可是看到童远跟一个黑衣服的人抱在一起,我的心要碎了!”伯克明抱着唐嫣嚎啕大哭,丝毫不顾忌这是在别人家的院子里面。
唐嫣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边,“你给我小声点!看清楚了?”
伯克明点头,泪珠还挂在眼角,“黑衣,黑发……绝对是睿睿!”
“行,你回去吧。我帮你打听打听,如果唐睿真的龙阳了,我就替我爹娘收了他!小哇,别用那种小狗的眼神看着我!”
伯克明突然俯身,“糖糖,你脸上沾了一点东西,我给你拿下来。”
“哦。”唐嫣闭上眼睛,很自然地让唐睿帮忙拿脏东西。
谁知道,莫言忽然惊叫了一下,“姑爷!”
唐嫣和伯克明同时扭过头去,只见夏衍初站在不远处背光的地方,头发遮住脸,完全看不清表情。伯克明吓得连忙后退几步,只感觉周围一股腾腾的杀气。他连忙摆手,“夏大人,你别误会,你千万别误会!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
夏衍初说,“伯克明,我数三下,请你马上消失。”
那声音虽然很冷静,可让人觉得很不安心。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样。
伯克明撒腿就往墙头跑,“你不用数了,我消失,我马上就消失!”说完,一个漂亮的翻越,“嗖”地一下,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毫不仗义地把唐嫣一个人丢下。
唐嫣觉得自己也应该马上消失才对,就偷偷挪了挪步子,夏衍初却几步跨过来,一把抱起了她。她有些慌乱,“夏衍初,你要干什么?夏衍初,你放开我!”
莫言已经吓得肝胆俱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衍初一声不吭地把唐嫣抱回屋子里,锁上了门,一把把她放在了床上。唐嫣要爬起来,他一下子擒住她的手,迫近她,“你到底,在乎没在乎过我?”
“你……你说什么?夏衍初,你误会了。刚刚只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小哇要帮我拿,你……”她后面的话,全被他的吻堵住。激狂的吻,好像在宣泄某种情绪,唐嫣攥紧了他的衣襟,知道他在生气,也没有抗拒他。但是不抗拒,便是无声的邀请。
“对不起小鱼儿,我不想再等了。”夏衍初伏在她的耳边,轻微地喘着气,“再等下去,我会被自己逼疯的。所以……”他一扬手,床边叠放整齐的被子便铺开来,盖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被子下的空间,犹如一口让人窒息的大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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