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相伴的最后十日,青璧与青桑相互慰荐抚循,尽释了这几年的嫌恶。
十日后,圣旨下,要青璧前往宫中居住,两日后由北门启程。
青璧未着任何红妆,一身缟素,就这样上了轿,去了宫中。
青桑见家中未曾给青璧备下任何妆奁(嫁妆),忍不住问道:“父亲、母亲怎忍心姐姐就这样嫁了?不带一丝喜气。”
王氏搂过女儿,愧疚道:“并非爹爹和娘亲狠心,只是这青璧并非外嫁,且大姐、二姐才过三七,家中怎能置办喜物!”
青桑只觉凄凉,回房后就命雪盏前去裁缝铺赶制一件大红披袍。
谁知正当青桑准备两日后前去北门送行之时,却闻父亲蒲继年对她说皇上有旨,诸女家眷皆不能前往送行。
“为何?”青桑问。
“那日圣上、娘娘将携诸皇子、公主亲自前往北门相送。娘娘心慈,见不得那骨肉分离、悲泣嚎哭的场面,圣上也觉生离死别甚是残酷,怕众女哭断了心肠,故才有此旨意。”
青桑听了,心里不由骂道:真是虚伪,此时竟做这惺惺之态。
青桑未再言语,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两日后,一早,青桑便起身着装,因还在丧期,不能穿得艳丽,青桑挑了件月牙白的褥裙,搭上雪羽夹衣,披了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衫。用青玉所赠的双蝶玉簪轻挽一头秀发,戴上粉晶桃花钿。因在守孝,又在鬓发边戴上一朵小白花。既不会显得冷清,也没有坏了守孝的规矩。
当雪盏意欲给她戴上珍珠耳坠时,青桑却选了那对菱花坠。今日她所做之事甚险,若说心中不惧自是假的。此时,只愿这菱花坠能给她勇气,助她见上青璧。
提了装着红色披风的包裹,青桑毅然踏上了前往北门之路。
雪盏意欲同她一同前往,却被她阻了。抗旨之事她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怎还能连累雪盏。
雪盏知此时青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哀求着她三思。
青桑嫣然一笑,对雪盏说道:“此去我若能活着回来,定到父亲那求了你与喜墨的婚事。”
雪盏一愣,小脸瞬间红了。她未曾想小姐竟如此有心,知道她与喜墨的心意。但听小姐如此说,更觉感伤,泣不成声地央求着要青桑带她一同前往。
青桑知雪盏终会拦她,早有准备,趁她低头啜泣的功夫,转身出了房门,手脚麻利地将门反锁了。
不顾雪盏的呼喊,青桑快步从后门走了。
命雪盏雇来的马车已候在门外。
一路飞驰,转眼就到了北门戒严圈外。
一排排的侍卫严阵以待,距离二里地外,远远能看到一群人簇拥着站在北门那。
侍卫们自然不会让她进去。
青桑清楚知道求是没用的,她掂了脚尖张望着,看到了正在巡检周边环境的赫炎。
青桑放声大叫:“赫将军!”
话音刚落,青桑就被侍卫粗鲁地推了出去,并遭到了他的喝斥。
一粒尖石戳进了青桑的手心,包袱也滚到了一边。
摔倒在地的青桑颤抖着抬起手,鲜血染红了嫩白的小手,疼痛让眼泪涌上眼眶,但她咬牙硬将眼泪咽了回去。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摘下手中的玉镯,塞到推倒她的侍卫手里,央求着他禀请赫炎将军见她一面,并对侍卫说她是佳仁公主身边的婢女,有急事要请赫将军转告公主。
侍卫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虽觉她气质不同,有可能是宫女,却又觉得不像。
青桑见他犹豫,于是假意急喝道:“小姐得了急症,有何闪失你也担当不起。”
侍卫一听是公主、将军的孩儿病重,这才急忙跑过去禀告了赫炎。
赫炎急冲冲过来,见是有些面熟却又不是府中婢女的女子,心中很是诧异。
走上前,问道:“是你传了消息,说幼儿病了?”
青桑连忙跪下说道:“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赫炎不知她何意,但已知此人定不是府中之人,所谓幼女病重也是谎话,顿时大怒,正想训斥,忽然阳光下菱花耳坠折射了光芒,闪了赫炎的眼睛。
赫炎定睛一看,脸色微变,不知为何训斥的话竟说不出口,命青桑起来,两人走到一边。(欲知后事如何,请看明日更新,很快就要写到前面提到的“宏景二十六年的惨事了”。呵呵)
第二十一章北门送别(下)
“你到底是何人?”赫炎问道。
“蒲尚书之女蒲青桑。”青桑不想卖关子,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进去,赶紧就报了姓名。
赫炎眯起眼打量了青桑一番,立马想起了幼女满月那天太子携同而来的姑娘,当日一见,也未细看。今日看了,才知为何让那太子心心念念,竟是这样一个可人儿。
“你有何事?”赫炎问。
“我想面圣,求见姐姐一面。”青桑开门见山地说。
赫炎讥诮道:“蒲小姐不要命了难道还想要本将军殉葬不成。”
青桑连忙说道:“小女并不是想拖累将军,只是恳请将军传话于太子,请他恳请圣上开恩。”
赫炎冷笑:“蒲小姐应知太子殿下待你如何,竟忍心牵累他。他若求了,惹得父皇大怒,可如何是好。再者,即便成了,偏偏十名官家小姐就你家得以开恩,朝中重臣难免议论太子殿下,坏了太子声名,你于心何忍!”
青桑知自己此举颇为自私,但她自来到此朝后,一直规行矩步,怎奈这次青璧如此牺牲,她自不能让她孤伶伶地去那北戎。何况,青桑总是隐隐担心,担心那青璧心中已有打算,怕还未到北戎,从此就阴阳两隔了。为此,她一定要给青璧活下去的动力,她一定要送送青璧。
青桑跪下求道:“小女知道此求甚为唐突,稍有差池便没了性命。将军与太子殿下情深,青桑惭愧,现只请将军能将腰间竹笛借青桑一用。”
赫炎一愣,没想到她竟会提出如此要求。
解下笛子递给青桑。
青桑置于唇边,轻吹出声。笛声清脆明亮,就像是飞在白云上的百灵鸟。
良久,就见一公公快步跑来,问道是谁在吹笛。
青桑颔首答道:“奴婢因无法得见即将远行的姐姐一面,故在这吹笛已寄离别之情。”
赫炎见已经惊动了皇上,也不能再拦,对前来询问的公公说道:“程公公,此女乃户部蒲尚书之女蒲青桑,这次送往北戎的女子中有其二姐,故来相送。”
程公公对青桑还是有些印象,记得两年前李尚书的举荐。抬眼看去,虽因她低头未能看得全貌,但见身形袅娜窈窕、柔美苗条,就知李尚书所言不虚。
朝赫炎行了个礼,赶紧快步跑回回禀皇上了。
又过一会,只见程公公又跑来,说皇上要见青桑。
刚青桑听赫炎称此人为程公公,就大致猜到其为皇上身边的程良安公公,就此已知离自己的目的又进了一步。果然,皇上很快就命人带她觐见了。
随着程公公走近那北门。北门间的皇上远远见了那一抹淡然悠远的白色身影,飘若仙子。
青桑近前,深吸一口气,款款下跪叩拜了皇上、皇后。
免礼后起身,皇上命她抬头。
青桑徐徐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看向了那贵为天子的皇上。
原来这就是皇上,真实的皇上。青桑见皇上浓眉剑眼,脸型刚毅,觉着棠?真是像极了皇上,只是皇上个子并不高,但那周身的气派却是浑然天成。
余光瞟见太子殿下,只见他正担忧地看向自己。而他身后正站在她朝思暮想,却又有缘无份的七皇子棠?。他也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
皇上见了,心中一动,虽在两年前就已看过她的画像,但真人较画像更为生活灵动。
果然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
“你是来为你家二姐送行的?”皇上声如洪钟,威严之气顿生。
“正是,奴婢因二姐今日将前往那北戎,以后想要相见难如登天,故来一送。”青桑低下头回道。
“你可知朕曾下旨,今日不得来送?”皇上再问。
青桑朗朗回道:“奴婢知圣上、娘娘仁慈,不愿诸女家眷受那离别之苦,但圣上只说不得相见送别,并未言不得吹曲相送。奴婢立于北门二里之外,以笛声寄情,望清风将奴婢对姐姐的思念祝福之情送至。”
皇上大笑,说道:“蒲继年教出了个好女儿啊!伶牙俐齿,胆大妄为。”
青桑慌忙跪下,说道:“奴婢不敢抗旨,故而只得取巧。望圣上恕罪。”
皇上命她起身,眼神一转,见到她头上的双蝶玉簪。问道:“你头上所戴发簪可是玉芳仪之物?”
青桑垂眸凄凄说道:“正是大姐之物。当日大姐身怀龙胎,大娘与二姐进宫侍候,大姐念及与奴婢姐妹之情,故请大娘带了这支簪子给了奴婢。”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呢喃道:“此簪竟给了你。”
一旁皇后娓娓说道:“圣上,此女也是姐妹情深,才走了这取巧之路,望圣上念及玉芳仪芳华早逝和蒲尚书劳苦功高,就免了她的罪吧?”
皇上沉默了一会,冲着青桑说道:“你可知倾巢之下无完卵?”
青桑一惊,知皇上是怪自己不识大体,说道:“圣上恩泽八方,实乃万民之福。区区北戎定有一朝灭族。”
皇上端详着她,良久说道:“程良安,带她去见一面吧。”
青桑连忙跪下谢恩。
程公公带着她走到一辆马车前,见到了带着幂离(遮脸用的纱)的青璧。
青璧解下幂离,露出一抹浅笑,想要让青桑安心,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下。
程公公细声说道:“两位小姐长话短说,可别误了出发的时辰。”
青璧、青桑皆应了。
程公公这才走了。
青璧执过青桑双手,忽见那触目的红色。翻看青桑手心,见伤口颇深,血已凝痂。
青璧见此,不禁又红了眼眶,心疼说道:“妹妹受苦了!”
青桑反握青璧双手,说道:“姐姐无须如此说,苦得是姐姐。”
青璧默默流泪,说道:“妹妹今日冒险前来相送,有此情谊,姐姐已心满意足。”
“姐姐,你也所说你我姐妹应桴鼓相应、枝干相持,妹妹已同意嫁于太子殿下,有朝一日妹妹一定会查出害了大姐的真凶,也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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