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只觉得周身如火如荼,剧痛入骨,象是在刀山火海里煎熬一般。
“楚公子!楚公子!”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不断温柔地呼唤着,遥远得象来自天际。
那声音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就象轻柔的春风拂过心池,吹开阵阵清凉的涟漪,让他忽然忘记了所有的痛楚,直想在那声音里沉醉。
脸上一凉,一滴、两滴……雨点接连不断地坠落在他滚烫的脸颊上,清凉入心。
接着,幽香扑鼻,两片娇嫩湿润的花瓣轻轻地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一个滑软香甜之物温柔地撬开他的唇齿,将一团冷寒圆润之物送入他的咽喉。
甘甜似蜜,清冽如泉,在他腹内缓缓地洇化开来,体内那炽热如炙的感觉顿时消失了。
眼前一亮,他仿佛悬浮在飘渺无垠的云海里,面前有一个女子,温柔地凝视着他,朦朦胧胧的笑颜就象水波幻影,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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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笑靥,那脸容却忽然如轻烟水汽般地化散了,掌心里只握住一串闪闪发亮的泪珠,在阳光下瞬间蒸腾为雾。
有一刹那,他仿佛记起了谁,却又忘记了谁。
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想要睁开眼一看究竟,而眼皮却如此沉重,象三山五岳,压得他混混沌沌,在那无边无际的云海里一点一点地沉沦……
渐渐地,他象是重新睡着了,却又象是一直醒着。
迷迷糊糊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肚内饥肠辘辘,难受之极。楚易“啊”地一声,霍然坐了起来,叫道:“饿死我啦!”
“楚公子!你醒来啦!”耳畔传来唐梦杳又惊又喜的声音,以及毛驴高亢的欢鸣。
转头望去,彩霞满天,唐梦杳一袭绿裳,站在洞口,笑容清丽动人,夕阳余辉金光灿灿地镀了一身,晃得他眼都花了。
毛驴欢嘶奔入洞中,低下头在他身上左蹭右磨,大是亲热。
楚易麻痒难当,哈哈大笑,肚子亦随之“咕咕”直叫,象是有许多青蛙唱和一般。
唐梦杳忍俊不禁,微笑道:“楚公子整整十一天未曾进食,难怪如此饥饿……”
“十一天?”楚易吃了一惊,想起先前之事,骇然道,“难道我已经昏迷了十一天?”
唐梦杳点了点头,妙目中悲喜交织,将一块紫黑色的药膏递到他手中,道:“楚公子,这是敝派的”五芝百花膏“,你先服下充饥吧。”
道门修真为了长生成仙,辟谷服食,不吃五谷杂粮,而以鲜果、药膏等物为生。各派都有独门密制的仙丹药膏。
上清派的“五芝百花膏”相传是太古姑射仙子所创,以灵芝、茯苓、地黄、枸杞、甘草等百余种仙草奇花研磨而制,闻名天下。
楚易道谢接过,突然一凛,想起自己施展“玉石俱焚大法”,明明已经震断了周身经脉,为何此刻竟没半点痛楚烧灼之意?
凝神四扫,这才发觉自己奇经八脉竟已恢复如初,气血通畅自如,“啊”地一声,又惊又喜,奇道:“唐仙子,我的经脉……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你救了我么?”
唐梦杳微微一笑,道:“楚公子被李真人和楚天帝合力打通散仙之身,又融并了两位前辈的真元,脱胎换骨,奇经八脉原就具有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敝派的”上清凝神露“不过是起了辅疗之效而已。”
“上清凝神露”是茅山虞老夫人亲手调制的修真丹露,楚易早有所闻,想不到神效一至如斯,竟能在短短十一天之内,让他焚伤断毁的经脉尽数恢复。
他又是惊喜又是感激,从石板上翻身跃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唐仙子赐药相救!”
唐梦杳脸上一红,避身让开,低声道:“楚公子言重了。若不是公子再三出手相救,梦杳又怎能活到今日?同舟共济,饮水思源,区区丹露,又何足挂齿?”
楚易见她羞赧情状,心下怦然,咳嗽一声,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环首四顾,只见洞外云杉密立,郁郁葱葱,远处奇峰突兀,雪岭险峻,在夕晖下银光四射,壮丽非凡,道:“是了,我们现在哪里?
唐梦杳道:“楚公子放心,这里是太白山,距离华山颇远,李思思断然找不到此处。等你休养完好了,再回长安不迟……”
楚易心中一沉,失声道:“糟了,过了十一日,也不知长安城天翻地覆,变成什么模样了!唐仙子,我们这就赶回京城。”
转身正想奔出洞外,岂料重伤初愈,真气不继,脚下一个踉跄,只觉冷香扑鼻,触手柔软,竟不偏不倚跌入唐梦杳的怀中!
唐梦杳“啊”地一声,羞得俏脸酡红,闭上眼睛,身子登时软了大半,手足无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胸脯急剧起伏。
楚易亦是一阵大窘,脸上热辣辣地烧烫,想要抽身退出,但闻着她清幽的体香,抱着她柔软的腰肢……神魂飘荡,全身象是突然被法术凝固住了,丝毫也动弹不得。
毛驴歪着头,瞪着双眼,也象是呆住了一般,过了片刻,似是看不下去了,突然“啊吁啊吁”地迭声大叫,一颠一颠地跑了出去,尾巴摇得甚欢。
唐梦杳睫毛轻颤,脸红得似乎要滴出水来,轻轻一挣,低声道:“楚公子,你……你奇经八脉虽已续接,但真气尚未完全恢复,欲速而不达,还是再休养几日为好……”声音细如蚊吟,几不可闻。
楚易对这单纯善良的上清仙子原就颇有好感,融并了楚狂歌元神后,性情又变得浪荡不羁,那夜在沉鱼渊底唇舌相接,若不是性命交关,又惦念着晏、萧二女,难保不心存绮念。
此时看着那两瓣鲜润娇嫩的樱唇一翕一张,心中怦怦狂跳,当时的情景一幕幕地飞闪而过,热血上冲,再也按捺不住,蓦地将她紧紧抵在石壁上,低头吻落。
唐梦杳一颤,睁开妙目,惊愕而又迷乱地凝视着他,想要挣扎将他推开,却又象是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力,棉花似的陡然瘫软。
丁香辗转,琼津默渡,楚易贪婪地吮吸着那甘甜的舌尖,仿佛恨不能将她的灵魂从中抽离。
刹那间,唐梦杳意乱情迷,所有的抵抗都在瞬间崩溃。闭上双眼,脸红如醉,如待宰羔羊,任凭他狂暴而又温柔地轻薄……
听着她娇喘吁吁,楚易情欲如焚,忍不住伸手探入她的衣襟,恣意抚摩那滚烫如火的身子。那一次爱抚,都能感觉到她如遭电击,簌簌颤栗。
当他的手指扫过茵茵芳草,朝那柔嫩的蜜谷滑去,唐梦杳陡然一震,回过神来,失声道:“不要!”猛地将他一把推开。
楚易踉跄站定,象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陡然清醒。骇然心道:“楚易啊楚易,你在作什么!她是上清掌门,出家修真,好心好意救你,你却大肆轻薄,如此行径与那些魔门妖邪何异?”
两人怔怔对望了片刻,脸上飞红,都是羞窘难当,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啪!”楚易又羞又愧,猛地摔了自己一耳光,苦笑道:“在下一时糊涂,亵渎仙子,实在罪该万死!倘若再敢有所唐突,仙子一剑杀了我便是,无须如此客气。”
唐梦杳心中忽地一阵尖锐的痛楚,一时间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眼圈一红,半晌才低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楚公子是坦荡君子,梦杳自然不会怪责。只是梦杳乃出家女真,不敢有半分情欲之念,万请公子见谅。”
一言既罢,不敢再看他,低头匆匆出洞。洞外霞光耀目,刺得她眼睛酸疼,泪水险些便要夺眶而出。
毛驴见她从身边走过,喉中呜呜低鸣,往前跟了几步,却又顿住不前,转身可怜巴巴地看着楚易,轻轻地甩了甩尾巴。
当夜两人尴尬无话,不敢对面相视,吃过了采撷来的生果和“五芝百花膏”,各自在洞内调息运气,和衣睡觉。
太白山海拔甚高,两人为避强敌,藏在高山险谷之中,又不敢生火取暖,山风猛烈,极是寒冷,只能御气抵寒。
黑暗中,楚易听着狂风呼啸,松涛阵阵,想着这些日子发生之事,心潮起伏,难以入眠。
转头偷望,洞外月光皎皎,霜雪如银,折射而入,唐梦杳蜷身侧卧在洞角,青丝飞舞,衣袂鼓动,背影显得如此柔弱而又孤单。
他的咽喉象是被什么噎住了,也不知是悲是喜,是爱是怜,多么想拥她入怀,然而他不敢。相隔不过数丈,却仿佛横亘了迢迢银河,渺渺星汉。
当下收敛心神,转念他想。眼前忽然晃过晏小仙、萧晚晴的盈盈笑脸,心中一颤,也不知二女现在下落何处?是不是也在心急如焚地寻找着自己呢?
又想,仙佛大会在即,眼下长安城内想必已是三教九流齐相云集,各门各派各怀鬼胎,不知又生出了什么变故?
李思思水火神英之身,现下得了玉衡剑,又收了朱雀七宿,实力之强已经难以估算。再加上魔门“五帝四母”中尚未现身的妖孽,可谓群魔乱舞,妖气冲天。
自己单枪匹马,又身怀异宝,身份一旦拆穿,不啻于众矢之的。回到长安后,又该如何与道佛各门斡旋,说服他们齐力抗衡妖魔,力挽狂澜呢?
楚易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心念一动,想起传说中,黄帝在轩辕六宝上各刻了一套修真秘诀,合在一起便是人人梦寐以求的《轩辕仙经》。
那日在秦皇陵宫中,他曾瞧见法宝上凸刻着一些蚂蚁般大小的神秘文字,与五族秘谱中的太古文字又大有不同,想必就是这套秘诀了。
这些日子他或忙于周旋,或疲于奔命,一直无暇钻研,倒不如乘着眼下调休静养之时仔细研习。
只要能得其精髓之一二,或许便能将法宝威力激化倍增,打败群魔。
当下取出天地洪炉等轩辕法宝,一一放置眼前,霎时间霓光纷摇,交相辉映。
楚易凝神细看,那些凸起的文字奇形怪状,私篆非篆,倒象是故意创造出来的密语,苦苦猜测了半晌,始终难以参透,不由得微感失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