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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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春-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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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青大惊失色,如何会有猞猁在此,这等凶兽不是该套了铁链牢牢栓住,便是一旁也该有狸奴守着的,怎么这障房里却是并无别人,猞猁也是毫无束缚?只怕它便要扑上来了。她忽然瞧见猞猁身旁有一条粗铁锁链,却是随意丢在地上,分明被人解开的。

那猞猁也是多年驯化,虽然遇到生人闯进来,自然摆出了防御和警备的姿势,却并不着急扑上来,一时间只是冷冷弓着腰蹲在不远处打量沈安青。但若是她有半点动作,只怕会即刻扑上前来,咬断她的喉管,当做猎物咬死。

此时的沈安青,喊也不能喊,动也不能动,只能与这只凶狠的猞猁对望着,半分不能动弹。

障房外的张五娘犹似不知一般,只是听得里面没了声响,咯咯笑道:“青娘你可瞧见了?那山猫可是周国公最宝贝的,花了不少钱自剑南道买来的。”

她笑着道:“你可不知这山猫着实厉害,前几回围猎时,它以一敌五,抢在五只獒犬的前头,猎得了许多鹿狍,很是了得。你叫狸奴与你一块肉,远远丢给它吃。”

她身旁的张六娘叫道:“五娘你瞧,那不是泽王府豢养的豹子奔雷么?咱们去瞧瞧去。”张五娘笑着应了,拉着六娘便走远了。

障房里的沈安青此时已是身子发颤,支着身子的双肘早已酸麻,却不敢有半点动弹,她对视的那只猞猁正龇着牙,喘着粗气瞪着她。原本指望张五娘能发现不对,找人来救她,此时已是没了指望,只怕她已经撑不到狸奴来时,便要死在这只巨大的猞猁口下。

张五娘为何要引了她来这里,又推她进来?这只猞猁为何无人看守,连铁链子都解开丢在了障房地上?这一切分明有诡秘,只是为何要如此害她?只是为何张五娘要如此做,自己与她并无嫌隙,而方才张五娘在障房外也不似知道障房里的情形,这里面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已经越发不耐烦的猞猁,慢慢踱步走近她跟前,只怕下一刻就是被它咬断喉管,血洒障房死在当场了。

正文第六十七卷 天命有定端 守分绝所欲(加更)

那只猞猁已经凑近沈安青的跟前,它脚步缓缓踱着,目光中满是警惕和防备,沈安青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它的鼻息喷到了自己身上,隔着单薄的纱罗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眼看着就要扑将上来,沈安青已是闭了眼,有些自嘲地想着,不料好容易重新活过一世,仍是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

“沈娘子可在障房中?”厚厚的门帘忽然被撩开来,一人迈步进来问道,是崔奕。

那猞猁原本已是张口欲扑向沈安青,不料忽然有人进来,惊地它猛地一退,向门帘动处扑去。

沈安青大骇,脱口喊道:“郡王担心!”

一身银白明光软甲,束着紫金冠的崔奕正惊讶望着倒在门帘前不远处的沈安青,猛然惊觉,却是毫不迟疑地抬腿踹向扑上来的猞猁,不知他用了多少气力,只见那只猞猁还不及近身,已经被他踹得滚出老远,低低呜咽,就地打了个滚,许久才爬起来,却是不敢轻易近前了。

“沈娘子你可伤着了?”崔奕顾不得看那猞猁,快步上前扶起沈安青,问道。

沈安青支在地上许久,早已浑身酸麻用不上力,不得不借着崔奕的手才起身来,口中道:“无妨,还不曾伤着,郡王担心,这山猫脱了锁链,又无狸奴看管,很是危险。”

此时障房外来了许多人,贺兰临打了门帘进来:“奕郎,青娘可在障房中?”进来却见沈安青扶着崔奕的手,一瘸一拐过来,不远处那只猞猁却是低低咆哮着紧紧跟着二人,作势要扑。

“赤煞,不得胡闹!”贺兰临低喝一声,那猞猁竟然似是认得他一般。呜咽几声,乖乖退开去了,只是眼中犹有不甘地瞪着崔奕。

瑛娘此时急忙忙进来,上前扶住沈安青,慌张地问道:“青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那山猫伤着了?我这就叫人传医官去。”

沈安青拉着她摇摇头,无力地道:“不碍事,不曾伤着,只是受了些惊吓。一会子便无事了。”

赵瑛娘顾不得许多,向贺兰临怒道:“好端端地怎么就放了猞猁出来,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若是伤着人了要如何是好!”

贺兰临看着沈安青苍白的脸色,和被猞猁抓破的袍摆,早已铁青了脸,沉声向身后的侍从道:“去把狸奴与我拿来。”

张五娘与六娘二人此时已是一脸惊惧,眼中含泪。扑上前来:“青娘,我……我不知道那山猫不曾栓牢,以为有狸奴在,必然不会有事,对不住……”张六娘已经哭开了。

沈安青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无妨的。想来是山猫一时挣脱了锁链,才会这般,你也只是与我闹着玩不是么?”她不能确定张五娘是否有意。但她必然不会希望自己当真死伤在猞猁口下,否则她难逃其咎,以五娘的性子,更有可能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好玩。

张五娘擦了把泪,立起身来瞪着窦二娘子道:“是窦婵娘说青娘你不曾见过山猫。若是引你去瞧,必然能吓一跳。很是有趣。瞧来必然是她动了手脚,把山猫放开了。”

围在障房周围的众人一时都瞧着窦二娘,看的她面色由红转白,却是咬着牙与张五娘吵将起来:“胡说,我不过是一说,何曾叫你去引她了,你自己闯出祸事却是推在我身上,说不定是你弄开锁链也未可知。”

张五娘也是个泼辣的性子,听得此话,蹦将起来与窦二娘吵作一团,窦大娘子不想开罪张五娘,又怕窦二娘说出什么难听的来,一时劝了这个去拉那个,忙的不可开交。

瑛娘扶着沈安青立在障房外,低声问道:“可是真的不曾伤到?不必怕他们闲话,只管告诉我,我吩咐人去请医官。”

沈安青向她勉强一笑:“真不曾伤到,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非要这般置我于死地。”

赵瑛娘看了一眼与张五娘吵在一处的窦二娘,微微摇头,却是道:“我只觉着不似是婵娘所为,她的性子不是个会如此拐弯抹角的人。”她目光沉沉望向障房里,“驯过的山猫通常不会让生人近身,只有时时喂养的人才能解了它的锁链。”

正说话间,狸奴被带了来,是个瘦小精悍的中年男子,被侍从押到众人跟前,噗通跪倒,却是面无人色连连向贺兰临叩头:“国公饶命,小的是多吃了些饮子,腹痛不止,这才走开了一下,不想赤煞挣脱链子跑将出来了。小的着实不知,求国公饶命。”

贺兰临将那精铁锁链掷到他跟前,冷冷道:“挣脱的?!挣脱的如何锁链不曾有半分损坏?!分明是你打开的,还不从实交代,是何人叫你如此做的?”

狸奴抖如筛糠,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是……是个侍婢模样的人塞给小的一贯钱,说是替它解开链子小半个时辰就可以,若是照做还会再给一贯钱。”他有些说不下去,“小的贪图那点钱财,所以……所以就解开来走开了一下。原想着赤煞平日在兽房里也是解开链子待着并不会乱走,不料却有娘子闯了进去,才会……”

贺兰临阴沉沉地问道:“你可还认得那与你钱的侍婢?”

狸奴左右望了望,苦笑道:“好教国公知晓,那侍婢先前只是与了钱与小的,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又是寻常打扮,只怕已是认不出来了。”众人也都知晓,便是认得出,此时只怕也不见了。

贺兰临瞧着他好一会,才道:“拖下去杖打一百,若还有口气,就留着回府后卖去剑南道修关隘。”狸奴哆嗦着不断求饶,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求放一条生路,只是贺兰临再不肯听,挥手叫人将他拖了下去,凄厉的哭喊声远远地消失了。

崔奕扫了一眼那几位贵家娘子,走到沈安青与赵瑛娘身边:“沈娘子今日怕是受了惊吓,早些回障房歇着吧,还请赵娘子多多照拂。”他望着沈安青跌倒在地擦破的手腕,目光有些冷厉。

沈安青此时松开瑛娘的手,强打起精神端端正正向崔奕拜了拜:“今日多亏郡王相救,奴家感激不尽。”加上前两次,这是崔奕第三次出手帮她,她心里实在是莫名的感激,只是不便说出口。

崔奕微微颔首:“不必多礼。”也不再多言,径直带着一干仗剑兵士走了。

贺兰临也上前欠身道:“着实对不住,是我的过失,才叫青娘受了这等惊吓,今日之事必要给青娘一个说法,还望恕罪。”

沈安青向他道:“都是些鬼蜮伎俩,国公如何能得知,今日还需多谢国公主持公义。”

赵瑛娘扶着她,叹道:“走吧,快些回障房歇一歇,我着人熬些定神汤与你服下。”这才扶了她走了,却是瞧也不瞧还在吵闹不止的张五娘与窦二娘。

待回到障房,金铃已是急的落下泪来,上前一把扶住沈安青,口中哽咽道:“娘子,不过才到这一处,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祸事,真真是吓煞人了。”搀着沈安青在卧榻上坐下,又急忙忙取了衣服来与她换下身上已经被猞猁挠破的胡服。

沈安青长出一口气,向瑛娘道:“还以为今日便要死在那山猫的口下,幸好救回命来。却不知你们如何得知我在障房里的?”

赵瑛娘叹口气:“说来也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你坐了半日的马车倦了,要在自己房中歇一歇,便不曾过来瞧,后来是金铃见你与张五娘出去许久不见回来,才寻到我那一处去了,我便去寻到张五娘,她二人却是在豹房门前瞧着泽王豢养的黑豹,这才惊觉你进了那障房这许久不见动静。”

“兰陵郡王正巧带着兵士路过,听闻你进了那障房,立时赶过去,这才发觉山猫被人放开来,救下了你。”她说完之后拉着沈安青很是歉疚。

沈安青却是一笑:“要不是你警觉去寻我,只怕这会子那只赤煞已是吃的肚肥肠饱了,我还需多谢你呢。”

瑛娘脸上才见了笑,轻声道:“我只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人布了局,就是为了教你落在那山猫口中。”

沈安青也肃了脸,前一世她便是因为自己的懦弱与疏忽才会落入别人算计,最后含冤而死,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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