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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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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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爱卿,都说得很好,那这事,朕交由谁来查好些?”

此话一出,众人皆闭紧了嘴,暗地里你瞧我,这样之事,查出来或查不出,皆是结怨又结仇,只怕还要延祸家人;是唯有谢轻禾眼观鼻,鼻观心。

他乃是病人家属,从来都是要避嫌的头号人物;而且从昨日到现在,还没得文廷玉之诏,入宫探望谢轻容,其中种种,必定有异。

当下,谢轻禾站得笔直,面上不动声色。

文廷玉目光扫到他,二人视线对撞,凝视彼此片刻,谢轻禾恭恭敬敬地垂了首。

昔年太后之语,犹在耳边。

“留下谢家任何一人,只怕夜长梦多……”

轻笑了一声,文廷玉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揉了揉眉心,对众人道:“退朝罢——”

说完,立身拂袖而去。

季苓知他心神俱烦,紧随上去,不敢有误,只听文廷玉道:“找个人去传话,说皇后还未醒过来呢,若是醒了,再请国舅爷来瞧。”

季苓忙应了,又问:“皇上此刻摆驾何处?”

文廷玉皱眉,道:“你糊涂了?难道不是往太后那去?”

一剧话,说得季苓忙称是,急忙叫人预备,摆驾去太后寝宫。

文廷玉赶到太后处时,时候尚早,太后正用早茶,见他来,也不提昨日的事儿,只招手道:“皇上来陪本宫坐着。”

然后又道:“众人退下。”

连贴身侍奉的宫女太监也不要,当下这些人都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得他们母子二人。

不知道她究竟何意,文廷玉只得陪坐在侧,见桌上罗列众多热气腾腾糕点,皆是玉盘珍馐,人间佳品,太后令人去添碗筷,文廷玉正欲说不必,太后却已看穿,只道陪她随意用些便好。

既然太后如此说,文廷玉不便推诿,此间无人伺候,他只得自己举筷,可放眼一望,半点胃口都无,只得幽幽一叹,又放下了筷子。

只见太后举箸,捡了一块糕点,细细品尝了,又饮了一口茶,方对文廷玉道:“皇上,昨儿的事,你要如何处置?”

文廷玉道:“只好查吧。”

太后哼笑了一声。

知道太后心中对谢轻容不信任,文廷玉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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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道:“朕不觉皇后做这样的事,能有什么好处。”

若说她是生事,后宫之中,原本就她一人独宠,无人能及;太子乃赵妃所出,实在情非得已,谢轻容心中亦知。

若说她是报复,谢轻容并不是这样的性情:她自来是爱憎分明,行事干脆利落,不屑低劣手段;那毒落在太子身上,毒性如此之剧,误伤无辜稚子断非她能做出来,毕竟当年逼她落魄的,又非太子。

文廷玉如此解释,太后不置可否,只定定瞧他一眼,最后道:“皇上,你当真是一点也不像你父皇,连你的皇兄,也是半点不像。”

心中一惊,文廷玉赔笑道:“太后何处此言?”

太后的目光,飘忽不定,最后叹了一口气。

“先皇啊,也是爱美人的,也仅仅就是爱美人罢了,”太后道:“皇上爱美人,却是爱了那人。”

皇者多情,本是不该,何况独独钟情一人?

太后出身名门,昔年随太祖南征北战,打下了江山,太祖也颇眷顾她,册封了太子,让她后半生都可无忧,但老天刁难,她两个儿子都固执得紧——昔年尹丰城内,多少名门闺秀,待太子挑选,他却是谁都不要,偏要纳谢轻容为太子妃。

而文廷玉,也心心念念着谢轻容一人。

鲜花儿好,奈何多刺,劝了无数次,却是毫无松缓。

若是当年未曾生出事端,指了谢轻容给文廷玉做王妃,大约就不会有后来,太子登基未足一年,暴毙而亡之事。

众人都称皇上是得了急病故去,太医也是如此说,可太后不信,那时候她于西山礼佛未归,待得信而回,尹丰早已变了天地。

她再有权势,也是女人,唯有自己的亲子得了帝位,此生方可无忧。

兄弟阋墙,明争暗斗,乃是宫廷寻常戏码,可是发生在自己眼下,情何以堪?太后心知,此情此景,并不是谢轻容一人之过,但她却无法不恨!

若没有谢轻容……

可是哪来如果?只怪当初未能心狠一些!

昔年她也逼问过文廷玉,文廷玉却是于皇天后土之前,矢口否认曾行弑兄之事。

但她不管信,都是不得安生。

太后想着想着,觉眼眶渐湿,忍了半日,终于对文廷玉道:“皇上,别忘了,当年你曾答应过哀家什么!”

留谢轻容一命,让文廷玉保她一世周全,是太后的让步,却也有条件——

若谢轻容忆起前事,便杀之无赦!

文廷玉当下噤声不语。

“皇上!”

这一声,是斥责,也是威迫,太后动怒至此,实在少见。

文廷玉却笑了。

“太后且慢动怒,只想想一件事。”

太后果真平复下来,道:“皇上且说。”

“依她的性子,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引人疑窦,让人人都盯住她,疑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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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自身于险境,她可会做这样的蠢事?”

谢轻容之险,在于暗藏于嬉笑皮面之下的动作,波澜不惊,却似利刃一刀足可端喉,无声无息,叫人头皮发凉。

她与谢轻汶不一样,谢轻汶虽是儒雅皮相,性情平稳,但毕竟是男儿,当真行动起来,却是大刀阔斧,从容自若。

这一对兄妹,当真是一刚一柔,配合无间,恰到好处,好得让人牙齿发酸,内心含恨。

太后略一思量,也觉此事存疑。

但她对谢轻容之戒心,却也是不可能更改,当下便道:“皇上,只瞧着吧……”

这事,总是要查的,既要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文廷玉点了点头,再不发一言。

却说谢轻禾,得了季苓的传话,心中不是感念,而是不安;他最怕的事,是有心人借故生事,旧事重提,累及小妹……

“好友!”

被人拍肩,谢轻禾唬了一跳,回身便是一掌,好在对方及时闪避,没被打个正着。

定睛一看,竟是戚从戎。

谢轻禾惊魂未定,道:“你怎会在此?”

堂堂的侯府,怎么叫这小子说闯就闯,为何也不见家中仆人前来通报一声?

看到谢轻禾的脸色,戚从戎拍他肩:“别想了,我从后院墙头翻过来的。”

谢轻禾翻了个白眼。

大家都不年轻了,还当自己是五岁,爬墙上树,无所不精,无所不能。

“来做什么?你不是病了?病得连扣你俸禄,都拦不住你偷懒躲闲不上朝的步子?”

不请自入,视为盗贼,不必奉茶,谢轻禾一个转身,坐了下去,心不在焉地问戚从戎话。

戚从戎也不怒,嬉笑着坐了下来,左右看看,四下并无旁人,便道:“说件事儿与你知道。”

“要说便说。”

戚从戎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件大事,你好歹也留神点——”

谢轻禾如何不知道他?说的是“大事”,却非“好事”,十有八九,是要劳心操力的,何苦给他好脸色。

只听戚从戎又道:“事关阿容,我也不同你闹了。”

听到“阿容”二字,谢轻禾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神色剧变:“怎样?”

戚从戎见他如此,心中想,从小儿起,便嫌妹妹多生事,但要是谢轻容真在他面前碰损半根头发,他哪次不是赶紧上前护着?口中嫌,心中念,当真是个傻哥哥。

“你那眼神都飘到哪去了?还不快说!”

傻哥哥不见戚从戎说话,怒了,一掌拍下,梨花木椅的扶手飞出去三丈远。

戚从戎这才回神,却还是不提正事,却道:“我倒真有件事儿,还望你直言。”

“什么?”

“阿容的身世——”

说出“身世”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戚从戎却猛然察觉谢轻禾的眼神瞬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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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眼神,复杂而激烈,让他忆起,昔日在北域茫茫荒野寻找猎物,野兽戒备的眼神。

再多一点刺激,他就会凶猛地举起利爪,向前扑来。

“你知道多少?”

问话是冰冷的,戚从戎摇了摇头。

他屈身向谢轻禾那边一靠,用极轻的声音道:“武林贩子在查此事,你要当心。”

谢轻禾冷笑,略一沉吟,道:“好端端,武林贩子怎么会参与宫廷事?何人在背后兴风作浪?”

戚从戎在桌边,写了一个“赵”字。

“当真?”

戚从戎点头。

“你怎么得来的消息?”

“花钱买的……”

武林贩子要的是钱,也是命,只要对方不是苏竹取那个凶女人,总有许多办法可对付。

烟雨楼之名不是假的,他戚小侯爷的名号也不是假的。

“是宫外的,还是宫里的?”

“宫里宫外,原是一心。”

赵蔺安寻武林贩子,断不是他一人所想,必定是有赵妃在其后嘱咐,却不知道他们从何处知道,谢轻容之身世有疑;而赵蔺安也确实不笨,知道隐瞒身份,来找武林贩子襄助;可惜的是,江湖人,江湖事,自有一番道理,并不是他个世家公子,乍然出头便能掌控的。

戚从戎想完,却发现谢轻禾仍在看他。

这样复杂的眼神,从来都未曾见过。

戚从戎只觉得有些不安,强颜笑道:“好友,可别杀人灭口,我若打不过你,是要叫的——”

谢轻禾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件事,我未曾上报过,只略提过武林贩子最近异动频多,只怕文廷玉已令宫中暗卫留神,即便季苓不亲自管辖此事,文廷玉手下能人又岂止他一个?”

谢轻禾细品此言,深觉是戚从戎要他莫贸然出手之意,当下便道:“我自己清楚。”

戚从戎点点头,站起身扒窗,道:“那我去了。”

“好好的路你不走……”

“今日偷偷来的,自然该偷偷去。”说完,笑着就要自窗而出,却听谢轻禾道:“你且站住——”

戚从戎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谢轻禾站了起来,面对着他,沉吟半晌,似是在迟疑,最后对他道:“从戎,有许多事,知道了,比不知还更痛苦。”

戚从戎知他说得认真,当下笑了两声,道:“知道。”

说完,纵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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