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容一句话都不愿再同他多说,提足跳了下去,付涵芳便也紧随其后,直往那小院去,只见此处虽无人,却是四面高墙,院门紧锁。
要做贼的,自然不能从正门进,谢轻容正欲提气跃上墙头,却被付涵芳拉住。
“怎样?”
“劝你老老实实从这里进去。”付涵芳指了指门口。
谢轻容眯起眼,她也想这么走进去,可是没钥匙啊。
这把锁看起来,说不出哪里就觉得古怪,谢轻容没有十足的把握,并不欲破坏。
再者若是触碰到这门前什么机关,只怕不好。
付涵芳嬉笑着自袖笼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谢轻容面前晃。
银光闪闪,正是一把钥匙。
谢轻容难得动容:“哪里来的?”
“前几日在大哥身上,顺手摸来的;然后那天他拉我过去教训,我便。”
谢轻容要笑不笑,脸色不大好看。
“小心有诈……”
“我大哥的武功……呵!”
话不说完,谢轻容却明白,而付涵芳面上的表情十分玩味,看不出有蔑视,又或者敌对,只是从容平常。
只是这一字一句里的情绪,谢轻容都听了出来,但她亦无法安慰,只道:“那你快些把门打开吧。”
付涵芳叹着气,将那钥匙插入锁孔之中,轻轻一扭,只听咔擦一声,二人方要放心,忽然只听铿锵一声巨响。
“不好!”
低喝一声,只见头上箭雨分落,谢轻容断柔肠自袖而出,击飞半数,欲要逃离,远远闻得人声:“有贼人——”
转瞬人已近了。
贼你个头!谢轻容含怨瞪了付涵芳一眼,二人分别往两处方向逃去,谢轻容自是不敢直接往客房中逃去,只能一面飞奔一面回忆那路观图,只往最偏僻的地方行去。
一路急急而奔,那些门人本不是她之对手,谢轻容刻意借着树木遮蔽逃至一处更为幽深的小院,抬头看那门匾之上写着“玉露风清”四字,门匾四角都已经结上了蛛网,门锁生锈,显见很久未有人来过这里。
她跃墙而入,只见这间小院,原本应该是种满了绿竹,如今枯死了大半,园中原本的奇花异草都已颓败,只剩杂草疯长。
谢轻容被这景象吸引,只觉得此处,竟与当初宫中的栖凤阁十分相似。
于是她一步一步,推开了那破败的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扑面而来是尘土之气,谢轻容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虽然旧了,也落了灰,却看得出是闺阁气氛。
桌上的烛台,也是精巧可爱,那半破的床帏帘帐,绣的也是云鹤芙蓉,有细细的流苏装饰,再看周遭摆的,都是些趣味的玩意,坏了一半的风车,彩泥的小人;桌上还有一套茶具,茶桌之上,犹有一只玲珑巧致的小龟茶宠。
53、夜探 。。。
这间屋的主人,原本应该是个姑娘家,谢轻容站在里头,似都能听到她从前的欢声笑语。
谢轻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幼年时光。
那时候是多么欢喜,又是多么短暂——
嘴角含笑,谢轻容摇摇头。
此间安静,谢轻容侧耳倾听,并无人追来。
她静静站了一会,忍不住拿起那茶宠来看,想起她父亲从前是爱喝茶的,他的玩笑话虽多,喝茶的时刻,却是安静的,默默地望柱窗外,似也是在回想当年。
父亲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笑拉了她的手同她说,轻容啊,爹有话儿同你讲,你听了,别激动,也莫紧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行,便叫你大哥顶着……大哥都还不行,还有你二哥呢,总而言之,你都不是一个人。
若说欠了谁,那她欠得最多的,一定是父亲。
所以她才不会逃。
不当太子妃,不做皇后,其实都是多么简单的事儿,真要走,父亲不会拦着,还会含笑送别。
那时候太祖的旨意下来,唯有谢轻汶不在,大家都是喜气洋洋,一面是笑着接旨,一面是笑着接药。
谢轻容笑着对他父亲道:“做太子妃有什么不好?将来就是皇后啦。”
太子要废她武功,皇后不欲太子由她所出,原是平常事,他们的一颗心,说着喜欢别人,都是假的;唯有喜欢自己才是真的。
谢轻容说,还好我是亡了国,要不然,我也要成那样的人啦!
父亲含笑,摸她的头,那表情,像是她小时候说了蠢话。
如此回想着过往,谢轻容难得觉得眼眶有些发潮,静默半晌把眼泪忍耐下去,再看几眼,便欲放下手上的玩器离开。
但在此刻,她直觉不对。
在她之身后,似是有视线盯住了她。
即使不必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冷冽的视线,仿佛带着执拗的敌意,仿佛是——
“谁?!”
谢轻容蓦地转身,那种冰冷附骨之感立时消失了。
既有胆子来瞧,却不露面,谢轻容只哼笑一声,即刻离开。
一路之中,只觉得四下都有人巡查,想必是被她与付涵芳惊动了,正在四处搜查,但这些人也未能奈何她,她速速回到房中,谢轻汶正在灯下看查文翰良功课等她。
“如何?”
谢轻容只摇摇头。
“你是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谢轻容再次摇头,只道:“待胡为庸一来,我们便离开这里。”
谢轻汶也不问为何缘故,也不问那麒麟玉如何,只点了点头。
谢轻容摘下了面巾,也不避忌,取了衣裳要换,谢轻汶接了外衫,替她穿上,结上衣扣。
谢轻容看他低头在前,便问:“大哥怎么不问了呢?”
“问你什么呢?你若要说,都说给我听了。”
谢轻容坐了下来,拉谢轻汶也坐
53、夜探 。。。
,将今日所想所见都告诉了他。
谢轻汶略一沉思,问:“那会是谁呢?”
谢轻容道:“此刻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忽然歪头想了会,问:“最近可有探子来回尹丰呢?二哥怎样?”
谢轻汶笑了一声:“还是同以前一样,做他的官儿……只是忽升忽降,要辞官而去,总不被允。”
谢轻容歪头叹气。
是她与大哥令得二哥为难了。
就像小时候,她犯错总连累了二哥,二哥管她不是,不管她不是,久而久之,都怕了。
她现在这样的身份,想要关心二哥,最好的方式,竟是要离得远远的,想到此处,谢轻容不由得委屈极了。
“全部都是文廷玉不好!”
谢轻容伏在桌上,怒气冲天。
谢轻汶拍拍她的肩,道:“气什么呢?他是怎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怎样,也不想知道!”
谢轻汶的手一顿。
谢轻容自觉说错了什么,便问:“怎么?”
谢轻汶一笑:“我说的是你二哥,他自来都被你气惯了,你知道他不会计较的。”
谢轻容想说什么,却觉得还是不要说话为妙,于是只点点头,继续趴在桌边出神。
54
54、寻人 。。。
不提谢轻容与谢轻汶,只说方圆领命去寻胡为庸。
他自离开了刀门,便觉被人跟在后头,且根基不浅,甩开此人,竟是在十里之外的地方,且费了不少力气。
一路寻着胡为庸可能退走的地方查访,方圆寻了两日,最后终于得了准信。
胡为庸哪里都没去,却是回了他的老巢,就在凤台山下,五里开外。
饶是他脾气这么好的人,也差点想二话不说,去烧了胡为庸的老家。
胡为庸当真的好命,方圆叩门的时候,只闻得里面酒香菜香,下人打开门来领他入内,只见胡为庸坐在亭子里,喝着小酒,满满一桌的佳肴。
见他来,胡为庸半点不惊,还笑着招手,吩咐下人:“再添双筷子。”
方圆审度了会,在掀桌与不掀桌之间犹豫半晌,最后选择了先吃饭。
他一路劳累,自从跟在文翰良之身后,很久未曾这样奔波了。
胡为庸为他斟酒:“辛苦你了。”
方圆看他笑眯眯的,自己便也笑,放下筷子,噙了一口酒,满满咽下,这竹叶青是好东西,既甘且醇,半杯下去,怒火都少去了一半。
他问:“墨先生,退隐退得怎样了?”
信里那话,说得相当动听,引经据典,说的是古人都说了“荣显,虚名也;供职,危事也;怎及两峰尊严而耸列,一湖澄碧而画中?”
多么好听,多么悠闲,让人觉得这世间,别的都是虚名,都是浮云,不值得留恋。
胡为庸是多想要这样的生活,不用动不动就跪人,不必动不动被人跪。
可是真到他一个人去退隐,面对着锅被烧穿,饭成焦炭的日子,却是生不如死。
想到此处,胡为庸摆摆手:“再别提了,原来这退隐也是门大学问,只见古人说得好,什么‘悠然见南山’,又是什么‘无花无酒锄作田’,再有什么梅妻鹤子,清静怡然……我竟全没看见,我只知道原来挑个水,做个饭也是这么累!”
莫怪乎君子远庖厨,实在至理名言也!
方圆森森地冷笑了两声,不知是嘲是讽:“于是墨先生就不退隐了?”
“不是,我是打算挑两个厨子,带四五个杂役……”
胡为庸还没说完,方圆先接口道:“先生此言不差,还当娶个贤妻,如此一来,退隐便是美满了。”
一拍桌,胡为庸道:“你说的很是!”
方圆笑道:“不如就近,娶了迷鸿君,也不错。”
胡为庸如临大敌:“她也来了?”
“暂未来,不过若是你不走,她便要来了。”
一个人请不动,两个人大约好些,方圆来时,便料到此人要耍赖,便先发一封书信与苏竹取,料必她若要来,也是很快的。
胡为庸这才放下了心。
“娶妻必贤,她那样的,可娶不得!”
边说,胡为庸
54、寻人 。。。
还连连摆手摇头,这迷鸿君,是与君座一般的脾性,若论怪癖,还要略胜一筹,眉眼看着是好的,美则美矣,脾气太差。
如此母老虎一只,不要也罢!
方圆装作讶异:“什么?若迷鸿君都难入墨先生法眼,那莫非是要娶君座了?”
胡为庸正在喝酒,闻言一口喷出,幸得他及时扭头,未让衣襟遭殃。
娶君座?那比母老虎还可怕的女人有个什么好的?
虽是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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