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问她,都被蒙混过去。
谢轻容这次也没正面回答,只道:“我若能胜,他在或者不在,都是一样……再者,他若是在,我万一一个紧张,只求摔得好看怎么办?”
这句玩笑一点作用也无,戚从戎还是在瞪着她。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还是要将那些话说出口了。”
戚从戎三分无奈七分气恼,摔袖子走了。
那动作,就跟苏竹取似的,令谢轻容看得直想笑。
尔后,是胡为庸来了。
胡为庸也不抱怨,也不含酸,只定定看着她,突然抱着她袖子哭了起来,谢轻容任他哭,只问:“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呢?”
“你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时候,就会骗糖吃……我打那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将来必定是个祸害,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给你吃的那么多药,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填海了去……”
谢轻容嫌弃看他:“先生,别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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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竟往我衣服上擦。”
胡为庸发出一声哀嚎。
“现如今你是长成这样了,好看归好看,却是个缺心眼的……”
“先生!”
“早知道你要去送死,我医好你们两个是做什么?作孽啊!”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是最好。”
“作孽啊!!”
又喊了一句,他人已经哭着跑了,鼻涕眼泪糊了谢轻容一袖子。
谢轻容看着他,气得牙痒痒。
转身去锁了门,找出一件干净外衫换上,心情极度恶劣。
收拾停当,于桌前坐下,那铜镜才磨过,照的人影清楚,她捡起一支珠钗,反手往发髻上试着别住,看了又看,忽然笑了。
她还是这么好看,自己看了都欢喜,何况别人?
她又看自己的一双手,洁白无瑕,柔若无骨。
杀人的不单是武器,最要紧的,是这双手。
这双手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常动武的,她真的是天赋异禀,连一点瑕疵都找不到,旧伤患在里头,外面都是瞧不见的。
突然闻得一阵敲门之声,谢轻容问:“谁啊?”
外面响起文翰良的声音:“母后,是我。”
哎呀,今日都像是约齐了一般,一个一个都来了。
谢轻容道:“进来吧。”
文翰良推门而入,捡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看着谢轻容放下珠钗。
“来做什么?”
“母后叫人把手炉送来,我特来向母后致谢。”
谢轻容噗嗤一声笑出来。
“总算是懂点规矩了,不过我原也不在乎这些个。”
她笑过了,总算是回过身来,看着文翰良。
“你有什么想同我说的么?”
太子看她半晌,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谢轻容道:“那也好,你虽无话,我却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
“太子……”
她有多久没这么叫过自己了?一瞬间,文翰良心神恍惚,仿佛眼前之景,是他们仍在皇宫之中。
但是一转眼,他又回过神。
“等这件事过后,我便打算送你回宫了。”
谢轻容下决心要带他去找麒麟玉,似是一时兴起;说要回宫,似也是一时兴起,文翰良只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有许多话想问,最终只问了一句。
“那母后呢?”
谢轻容道:“这嘛……”
似有无穷的可能性,能自她口中而出,但文翰良其实知道,并不是如此。
她的回答,一开始便只会有一个,说与不说,其实都是一样。
文翰良问:“你喜欢舅舅,这样可以吗?”
谢轻容道:“为什么不可以?”
文翰良站起来,说不上是怒,也说不上是惊,他的表情复杂,语气激动:“可是——”
可是什么?他却又再次无言了。
“其实我并不姓谢。”
“我知道!”
谢轻容微笑发问:“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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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翰良语塞,表情尴尬起来。
可是谢轻容并没有深究下去,她只道:“翰良,我觉得累了,你去吧。”
文翰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谢轻容静静坐着,抚摸自己的手腕,觉得有点隐隐发痛。
若要伤全身,不如断一臂,自古而来,便有取舍一说,所谓不舍者则不得,恒古之理也。
谢轻容自认是个舍得的人,从前是,如今亦是。
约战前一日,谢轻容便离开了胡为庸的别苑。
她这夜,去了烟雨楼。
往日楼中人多,今日却是静悄悄的,不知道那些人被遣去了何方。
谢轻容全不在意,于她来说,人多无益,清净最好;这里头的布置,是她之喜好,但是总未有时间来坐坐;今日也一样,因睡不着便坐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便有付佩来请。
“楼主请君座一叙。”
“总有那么多话要说。”
人与人之间是否因始终有隔阂,所以才要拼命说话,有人是为亲密,有人却是刺探、防备。
与楼主相谈无疑是后者。
谢轻容步上顶楼,只见楼主端坐其上。
“君座觉得如何?”
“尚好。”
“明日一战,可有必胜把握?”
“未知。”
她说话太简略,有轻慢的嫌疑,但她浑然不在意。
楼主却也不生气,又问:“今日打算用什么武器?断柔肠么?”
谢轻容道:“楼主的消息好灵通,知道我素来用的武器,都是断柔肠。”
楼主轻笑。
“君座不必怀疑我四处查探,只不过是因断柔肠原本是王家之物,素来不外传,烟雨楼中,知道的人也不止我一人。”
“我这次并不打算用断柔肠。”
谢轻容这一次,甚至并未将此物带至身边。
“哦?那你打算用什么?”
他并不认为谢轻容会赤手空拳应对天下无双的一刀一剑,掌功纵使强悍,对近战贴身武器,总略显不利,高手争斗,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
“他们都用刀剑,我也用刀剑,以刀拆刀,以剑化剑,所谓武学,莫不是如此。”
楼主拊掌而笑。
“你果然很趣味。”
谢轻容嫣然一笑。
“那你的刀和剑呢?”
她戴了一把剑,看不出好坏。
“我没有刀,只有剑,不过并不是我惯常用的,而是问人借的。”
胡为庸这个守财奴,好宝贝也多,谢轻容借了这一把。
她走的时候,胡为庸还道,借了东西是要还的,千万仔细;还有付涵芳带走的那套茶器,若是追不会来,算了就是。
她笑答,我都预备着还你。
楼主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道:“哦?”
“我自来对刀剑无感,觉得楼主的刀瞧着就不错……请问楼主,是否可以出借一番?”
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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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一下冷然,谢轻容似不察觉,笑意如初。
楼主却是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行到她之面前。
“你要借我的刀?”
近得可以听到呼吸声的距离,于彼此二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压迫之感,却无一人要先退缩。
谢轻容伸出了手。
却是自对方之腰侧,解下佩刀。
“多谢楼主美意,属下告退了。”
“哈!”
谢轻容当真走了,她走得很快,握手里的刀握得很紧,像是再也不愿在此处停留,她在屋中抽刀,映着烛火,刀锋锐利,闪烁银光冰寒。
这是一把好刀。
她从来未留意过刀与剑,她身旁,最惯常佩刀之人,是文廷玉。
与现今谢轻容手中所握的一样,他所佩戴的,也是一把好刀,锋锐,坚韧,利不容情——
刀与剑,都是如此的陌生。
冷哼一声,谢轻容开始换□上衣衫。
付涵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爬山下坎的活儿,实在太不优雅。
所以他走得很慢,虽然四下里都没有人,他还是端住了架子,走出了气质;在凤凰台的石碑之前,将上面“英雄名刀,君子仗剑;烟波渺渺,顶峰何人?”这几句话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
这样慢吞吞的坏处就是,等他终于走到了凤凰台,惊觉自己又是迟了。
三柱原是齐平,但只瞧书文玉已经立在一柱之上,负手而立,一身傲骨,风姿凌然。
付涵芳隐隐只觉,似乎这人抢占了最高的那根柱子。
付涵芳笑了一声,飞身而上,立在他对面,二人相视,最后付涵芳道:“那根柱子,似乎高点。”
彼此都是年轻一辈的江湖人,出外行走,相遇数次,也算是旧相识,如今见面,竟成敌手,世间之事,果然令人无奈!
说完那句,也不等书文玉回答,付涵芳一掌挥过,掌风狂劲,然而书文玉脚下不动,剑也不出,只一挥左袖,只瞧无边掌劲,暗加三成力道,竟反袭向付涵芳。
付涵芳也不硬接,只向后一仰,掌气击空。
他嘿嘿一笑,道:“付小哥,你站得太高,不好说话,不如让我帮你——”
付涵芳用这样敬重的口吻说话的时候,通常不安什么好心,果然最后一字出口,他即以雷霆之势反手出刀,刀锋之力,非是掌气可比,去向也非书文玉之身,而是下定决心将书文玉脚下的柱子削短个两三分,但是似乎也隐隐有干脆削断大哥双腿的意图。
书文玉轻皱眉头,只哼了一声。
他脚尖一提,剑锋之锐一现尘寰,刀与剑之光,皆是一般阴寒,武器并未交接,却因真力对撞,发出砰然巨响,犹如雷霆。
这一招比过,双方皆是惊讶,暗赞对方能为比较先时竟有如此进益,一人是欣慰,一人是半点含酸。
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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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的是此生敬重的对手的仍可堪与自己相对,酸的那位似乎是因真要把那柱子削短些太难了。
付涵芳停下手来,问:“请问宗主最近可好?”
书文玉道:“多谢问候,家父近日还好,不知门主又如何?”
付涵芳笑了两声,不答。
二人说话,乍然闻得清朗诗韵。
“丈外红尘雨霖铃,青波浩渺一曲新;寰宇众生无出右,吾名既出天下惊!”
莺声燕语,字字豪情。
付涵芳与书文玉此刻皆已凝神,一道细密黑光飞来,那是一条细密的黑线,寒光泠泠,两人冷眼一瞧,不知何物。
此物直直插入唯余的三柱之一,微微震动起来。
更奇特的是,竟有一双足,踩在断柔肠之上行了过来。
那双足,穿的是菡萏流云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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